有兄弟真好,辦事一身輕鬆,這是冀揚發自內心的感慨。
事實上,冀揚的感情不止於兄弟友情、血緣親情。
在他年少青春、情竇初開時,他也曾談過戀愛。只是,後來自願成爲冥府的勾魂使者,一切都錯過了。
初戀不一定都美好,大多似是而非、不得善終,冀揚的也不外如是。現在想起來,愛情留給他的只有一抹淡淡的澀,連顏色也記不住了。
冀揚想到奪取神器白蓮之後,終於能夠完成傳嗣的夙願,到那時,自己是會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呢?還是爲了生孩子而隨便找個人結婚呢?
也或許,會空手而歸,註定一個人繼續生活。
又或許,會死在青藏……
未來的變數太多,連帶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真切了。
每每想到自己可能再回不來時,冀揚看向柳青欒,總覺得對方多了幾分可愛。
可愛這個詞用在柳青欒身上可能不太恰當,因爲柳青欒較冀揚年長三歲。柳青欒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有責任心又有工作能力,實在是外部環境蹉跎了他。如果他是一個女孩子,或許會成爲最好的母親——當產生這種想法時,冀揚自己也嚇了一跳,驚訝過後不由得心裡發笑: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腦補過度”吧?
柳青欒是一個稱職的員工,他再沒有提起要跟去青藏的事,而是認認真真配合着公司上下做全年的盤點。
臘月二十七,冀揚終於登上了去往西寧的飛機。
他知道許多靈界勢力譬如容家早早地派人去卡位了。他認爲沒必要太早過去,得神器者從來都是講求緣分的,不是先到先得。當然,容家派人去其實是盯着各種邪道勢力,這些冀揚也知道。
冀揚找到座位坐下沒多久,一個穿得跟糉子似的乘客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大冬天的,包裹嚴實一些也沒什麼,只要能過安檢就行。冀揚向來好奇心不大,沒太在意對方,自顧自拿了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飛機終於起飛了,旁邊那人也終於把帽子、墨鏡、口罩摘了下來,衝冀揚嘻嘻一笑:“冀總,好巧啊,您也坐這趟飛機吶!”
冀揚差點沒從座位上跳起來,壓着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剛好有一張票,我想着頭等艙我從來沒坐過,不能浪費,於是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
看對方一派輕鬆的樣子,冀揚是真怒了:“你給我滾回去!”
吼聲引得其他乘客和空姐側目,柳青欒直接撲身過來捂住冀揚的嘴,衝衆人說:“我們倆鬧着玩兒呢,大家別介意哈!”爾後湊到冀揚耳邊小聲說,“臘月底坐飛機的都是回家過年的,他們跟咱們不一樣,你如果讓他們回不了家,他們一定會人肉並且當場撕你。”
冀揚動不了了,他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柳青欒看起來瘦弱其實一身蠻力。柳青欒就這樣半壓着他,他不運化靈力的話根本無法挪動。
見冀揚不出聲,柳青欒這才心安理得回身坐好:“冀總,您就接受現實吧!您就算喊破喉嚨,我也跟定您啦!”
冀揚索性閉目不去理他,這傢伙倒也聽話,沒多過久就自己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冀揚再睜開眼看他,他正一手捂胸一手扶額、滿臉猙獰狀。
上班的時候明明挺正經的一個人啊,怎麼坐一回飛機就變逗嗶呢?冀揚在心裡強烈吐槽,但還是忍不住問:“怎麼了這是?”
柳青欒保持那個醜姿勢不動,虛弱地吐出聲音:“我大概是……暈機……”
天生窮命難自棄!
沒辦法,人家都這樣了,冀揚不照顧是不行了。
他把柳青欒的座位放下來,讓其能夠半躺着,這樣會舒服一些,又向空姐要了一杯溫水給柳青欒喝。
空姐倒是有經驗,主動幫柳青欒按摩了幾個穴位,讓他的難過有所緩解。
於是,一直到飛機降落,柳青欒都在半暈半醒之間,好在沒吐,不算丟人現眼。
艙門開了,冀揚本想甩掉他,怎奈他一下子從蔫頭搭腦的狀態中活了過來,一把扯住冀揚的衣服:“您不能丟下我不管啊,我身上只有一百塊,連住宿的錢都不夠!”
冀揚想掏錢給他,打發他自個兒買機票回去。他忽然猛吸一口氣,又一下子蔫了:“不行,頭快裂開了,這是……傳說中的高原反應麼?”
冀揚簡直服了柳青欒了!
總裁大人打死也不相信一個平時溫吞娘氣的人可以突然變得這麼“不要臉”,這些鬼伎倆一定都是阿雯那廝教他的!
再一次沒辦法,冀揚只能攙着柳青欒,好在他倆都沒帶行李,要不然又多了一重累贅。
空姐站在艙門目送他們閃下舷梯,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祝兩位旅途愉快!”
冀揚心裡翻了個白眼:擦!愉快個P!盡說些沒有用的!
總裁大人架着柳青欒,柳青欒雙手抱着他的腰——抱得特別緊——這造型,幸虧是在西寧,圍觀羣衆也知道大概是高原反應。如果是在平原城市,這就等於直接出櫃了。
好歹把柳青欒拖到了賓館,往牀上一丟,直接趴着了。
冀揚一面開空調、一面開窗,衝柳青欒說:“別裝啦,我都扛了你一路了!今天在這裡住一天,我給你買明天的返程票。”
柳青欒趴那兒沒理他!
冀揚直接把柳青欒翻過來,嘿,怎麼又是一副眉毛鼻子皺到一塊兒去的表情呢?
伸手摸了一下柳青欒的額頭,滾燙。
這下可糟糕了,真是高原反應啊!?
這個狀態的柳青欒需要人照顧,肯定不能他一個人坐飛機回去。守在他身邊的話,耽誤冀揚接下來的行動;把他直接丟到醫院,冀揚又不放心。
長嘆一聲自己命苦,冀揚準備出門買些藥回來,正要走,手被攥住了。柳青欒哼哼着問:“冀總您上哪兒去?”
“給你買些藥,買幾袋氧氣回來。”
柳青欒不放手:“不用……費錢……我其實沒事,您讓我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好了。”
簡直死鴨子嘴硬!
冀揚想甩開他的手,居然甩不掉,只好說:“你這是給我拖後腿你知不知道?”
柳青欒是十足的一根筋:“我知道,我要是好不了……您就得照顧我……您放心,不管能不能好,我都陪着您一起行動,不耽擱您的行程。”
“你都這樣了還……”
“你就答應我吧……我都跟我媽說,我今年不回家過年了,我要陪老闆出差……”
“行了,只要你明天能好起來,我就讓你陪着我。”冀揚終於拂掉了柳青欒的手,把他塞到被子裡。
柳青欒皺着眉頭滿意地笑了:“氧氣什麼的別買了,據說高原反應最好自動適應,吸了純氧反而對那玩意兒有依賴。哦,通風也差不多了吧,麻煩關一下窗,有點冷……”
冀揚真是覺得夠了:嘴上說着來幫我,其實一路上就是大爺。等着吧,明天好不了,我就直接把你丟到醫院去,我管你是死是活!
這一夜,冀揚幾乎沒睡。
柳青欒倒是睡得穩穩當當,偶爾還發出囈語和輕輕鼾聲。在柳青欒恍惚的夢裡,他第一次跟冀揚搞上了。
第二天清晨,冀揚試了一下柳青欒額頭的溫度,居然奇蹟般地恢復正常了!真不知此人是天生體質愛嬌傲,還是吞下妖丹之後的副作用。總之,柳青欒睡來之後也是萬分驚喜,一把揪住冀揚說:“太好了!冀總,爺們兒說話算話,咱這就動身!”
冀揚也不能反悔,只用甩開他:“去就去,不要粘這麼緊!上午咱們在市區逛一逛,採購一些戶外探險必備的東西。”
冀揚之前沒有預備柳青欒會跟着來,帶的儲備雖多,但多了一個人,爲了以防萬一,只能再賣一些。他帶着柳青欒在外面逛了一圈,柳青欒整個人的“裝備”全都變了,不僅換了一身專業的探險設備,後背還多了一個巨大的包。
柳青欒再一次展現了他那身神奇的力量,若大的揹包在他看來不比幼兒園小朋友的裝飾性書包重多少。他自己弄完了,還高興地問冀揚呢:“”冀總您的那一份也由我來背吧,我沒別的本事,就是力氣大點兒。”
冀揚把柳青欒帶到沒人的地方,向他展示了“納戒”這種神奇的靈界隨身儲物法器:“你這一份,是預備着萬一我們走散了,你自己用的。”
柳青欒驚得嘴都張成了O型,他馬上說了一句特別掉價的話:“這玩意兒很貴的吧?果然只有您這種有錢人才玩得起!”
冀揚真的很想揍他——靈界的隨身儲物法器,人界再有錢的人也買不到的好嗎?
忽然一抹掠過的紅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那是一隊快速行經的喇嘛,個個神色緊張。
柳青欒好奇問:“喇嘛們這是怎麼了?開會要遲到了麼?”
冀揚搖頭:“開什麼會?這些日子靈界的正邪兩道勢力都向這邊聚集,格爾寺的喇嘛們爲了維持這一方安寧,自然要辛苦巡查。”
“沒錯,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亂子,人擠人還經常發生踩踏事件呢——冀總,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火車站,我們下一站要到格爾木。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和我就是自助遊驢友,千萬別提尋寶的事情。”
柳青欒鄭重答應,當夜,他們就到了格爾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