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越是強迫自己不要注意到他,就越是難以漠視他的存在。
“你討厭男人?”他突然問道。
琉璃漲紅了臉,不滿地瞪着他,“你太多事了。”
“我只是好奇。”
“請你收起你的好奇。”她說。
“很難。”
“什……”她一怔。
“我說很難。”他轉頭瞥了她一眼,“我很難對你不好奇。”
聽到他這句話,琉璃的心跳突然急遽起來。
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卻也不想讓他發現。因此,她板起臉孔。
“你想怎樣?”她狠狠地瞪着他。
和典看了她一下,脣角一勾,露出了促狹的微笑。“你又來了……”
“咦?”
“你那種仇視的眼神又來了。”他說,“還說你不討厭男人?”
“那是因爲你太讓人生氣了。”她說。
“我哪裡惹你不高興?因爲我好奇?我說話輕薄?還是……我說中了?”
他氣定神閒,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表情,讓她無端地生起氣來。
她別過臉,看着窗外,索性不理會他。
和典從車窗玻璃中看見她生氣中又帶着嬌羞的臉,淡淡一笑。“你真的生氣了?”
她輕哼一聲,維持沉默。
“我沒什麼惡意,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討厭我。”他挑挑眉,“因爲我是男人?”
她皺起眉頭,依然不說話。
“可是多良師傅、巖吉,還有聖伯他們都是男人,你怎麼不討厭他們?”
“因爲……”因爲你跟他們不一樣。她轉頭瞪着他,幾乎衝口而出。
是的,他跟他們不一樣,也跟她曾遇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
其他男人不會讓她情緒浮動焦躁,不會影響她的生活,而他纔出現短短几天,卻已嚴重影響了她。
她彷彿每天都能聽見他的聲音,即使他並沒說話。
她好像每分每秒都注意到他的身影,雖然他根本沒出現在她視線範圍以內。
這是她從來不曾經歷過的感覺,而這感覺讓她在覺得慌張不安之外,竟有一種不知名的雀躍及期待。
“因爲什麼?”和典轉頭凝睨着她。
“看前面!”見他盯着自己,她緊張地大叫。
“別緊張。”說着,他將目光移回正前方,然後笑了起來。
不知怎地,他朗朗的笑聲讓她覺得很輕鬆,雖然她還氣惱着他。
一直以來,父親的背叛及母親的嚴厲教誨,讓她的生活過得很壓抑。
久而久之,她的笑容變得很職業,而且只有在對着客人時才笑得出來。
“你不喜歡笑,對嗎?”
他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她微怔,蹙眉覦了他一記。
“沒事幹嘛笑?”
“真的沒什麼事能讓你發自內心的笑嗎?”他問。
“什麼發自內心?”她微嘟起嘴,“你的意思是說我笑得很假?”
他抿脣一笑,“不,你笑起來很美,只是……有點職業。”
他脫口而出的恭維,教她又一次羞紅了臉。
她飛快地將臉轉向窗外,“你一定常對女孩子這麼說,不過這一套對我是沒用的。”
“噢?那什麼纔有用?”他挑挑眉問道。
“都沒用。”
“爲什麼?”
“因爲我討厭你,這樣行了吧?”被他問煩了,她發起脾氣,沒好臉色地瞪着他說。
被她這麼吼,他沒有尷尬,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你!”她瞪着他,一臉的無奈懊惱。
“你的反應真的很有趣……”他笑說。
“夠了你!”她語帶警告,“不要笑了。”
“你可以討厭我,但不能阻止我笑。”
“你耍什麼嘴皮?”她羞惱地瞪視着他,但胸口卻有一種暖呼呼的感覺。
有點興奮、有點喜悅、有點不安、有點……她說不出來的輕鬆自在。
就在這一際,她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最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星期天早上,美紗打扮得花枝招展到玄春找琉璃。
她是個極度討厭和服的女生,一輩子穿和服的次數不超過五次,所以即使是休假日,她也不肯乖乖穿着和服在家裡的旅館幫忙。
一到玄春門口,她就看見穿着工作服在庭院裡掃地的和典。
“咦?”她一怔,因爲這是張生面孔,好看的生面孔。
他這型的男人在鎮上還不曾看過,可見他並不是本地人。
只是……一向只用“歐吉桑”的玄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年輕的生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