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依然滴着雨兒……
韓文淏還是因爲女兒的苦苦挽留,所以只好留了下來,當他穿着白襯衣與筆挺黑西褲,十分休閒地站在狹小房間裡,看着女兒穿着淡藍色的睡衣,因爲開心與興奮,所以光着小腳丫,在牀上奔奔跳跳的,好不開心,有時候,還要給爸爸做鬼臉,一會兒在牀上翻來翻去,扭着陣舊的被褥把自己包起來,一會兒又坐在枕頭上,清清脆脆地說:“太好了,屋子不漏水了,爸爸又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韓文淏淡淡地聽着女兒那句太好了太好了,也不禁宛然地笑了起來,緩步地來到女兒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對着女兒說:“琳琳,爸爸和媽媽在一起,你開心嗎?”
“開心!”琳琳一下子從被窩裡跳出來,伸出雙手立即抱着爸爸的脖子,閃着漂亮的大眼睛,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然後還要在爸爸的臉上重重地一吻,韓文淏心下一滿足,便將女兒整個人給抱起來,擁在懷裡嘆了口氣……
“爸爸,以後都會和媽媽在一起對不對?天天在一起哦!”琳琳立即又不放心地說。
韓文淏點頭說:“是!以後都會和媽媽在一起,天天在一起……”
琳琳又再揚起比花兒還美的笑容……
韓文淏再笑起來,卻聽到屋外的安振德吩咐三個兒子說:“現在天也黑了,你們三個都出去村外的超市去買點吃的回來……要不,就問問文昊喜歡吃點什麼……我們就做點什麼……”
安勇與安明這三兄弟,聽着這話,即刻披起黑色雨衣,拿起手電筒,擰起母親遞過來的菜籃子,連忙往着幽暗的村莊外走去,安勇還吩咐弟弟,要繞開花婆婆的家,因爲現在外面太泥濘不好走……
韓文淏聽着這些話,便小心地放下女兒說:“你乖乖地呆在這裡,爸爸出去看一下外公外婆……不許亂跑,你都洗過澡了……”
“哦哦!”琳琳又開心地在牀上快樂地奔奔跳跳……
韓文淏緩緩地走出那個小房間,走出小院子,看到安家父母正撐着傘,站在露天的小院子前,將廚房的黑煤全都夾了出來,緩緩地塞進棗樹下的煤爐裡,再擺放上瓦鍋,然後安振德再對老伴說:“把那雞殺了,洗了洗,就放點紅棗和枸杞,和家裡的那條老人蔘一起燉了吧……”
“好!”李秀容連忙轉身,要走到後院抓雞……
“伯父伯母不用麻煩,粗茶淡飯就好,我向來對食物沒有要求,你們不用這麼麻煩,今天都已經這麼累了……”韓文淏趕緊在撐傘走出小院子,即內疚又尊敬地說。
“你怎麼出來了?我們在海邊的村落,一下雨,氣溫馬上就下降,小心着涼!快回去快回去!”安振德連忙揚手,讓韓文淏回屋子裡……
李秀容看着丈夫那緊張的模樣,便悄悄地拉着韓文淏回客廳,才低聲地笑說:“你別管他,他今天開心,六年來,今天最開心了!!剛纔去隔壁家討雞蛋
的時候,還特地繞了整條村子,一邊走一邊對着看熱鬧的鄰居說,女婿回來了,孩子的爸爸回來了,有些人不相信,他還把人家往家裡趕,那樣子,看着不知道有多逗人,……”
韓文淏聽着這話,情不禁失笑起來,看向安振德確實心情雀躍地在那裡整理爐煤,甚至生火時,能看到那雙蒼老的雙眼,卻煥發灼灼的光芒……
李秀容看着丈夫這樣,也不禁眼眶一紅,可是右手拿着枸杞,左手拿着紅棗,不知道怎麼擦眼淚,便又趕緊低下頭,提起手臂擦了擦眼淚……
韓文淏疼在心裡,連忙輕拍着岳母的肩膀,緩聲地說:“阿姨,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好好孝順你們……”
“沒事沒事,孩子都是用來疼的,不用想太多……你休息一下……那三個哥哥就買菜回來了,我們今晚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李秀容開心地又落淚,又擦眼淚要走出去張羅雞湯……
“阿姨,安雅呢?”韓文淏看着這屋子的周圍,那點靜溢問。
“哦!她剛纔撐着傘,不知道去那裡了……”李秀容也奇怪地說:“怎麼去那麼久?”
韓文淏不作聲,看着院外那幽黑的一片……
雨夜。
斷橋。
一片黑茫茫的世界裡,你還是能看到斷橋的終點,站着一個淡藍的身影,陪伴着她的,是輕輕的風,淡淡的月,還有那搖晃着的狗尾巴草,只有那小河邊的一葉破損的輕舟,也有點孤單地飄着河面上,隨着漸起的風,而稍作移動……
安雅撐着傘,茫然地站在斷橋邊上,看着整個世界的幽靜,眼眶中再沒淚水,流光了,流盡了,餘下的是那陣陣的苦澀與無奈……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那雙深情的雙眸,還有站在那長長楊樹道中的他,向着自己走過來的那幸福愉快的笑容……她突然在那個幸福的世界裡,輕輕地一笑……卻心底一酸,想起曾經在這斷橋上,那個他說的那句:“從今往後的人生,你只要站在原地就好……我向你走過來,來到你的身邊……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就好……”
安雅那茫然的眼神,透過一絲哀傷……那種痛,如同魔鬼般,彷彿正咬緊心臟,陣陣地滴血……說不出口,流不出眼淚,就只是讓這種窒息的感覺,把自己的靈魂給吞噬掉了……靈魂最後也沒有了,灰飛煙滅……那個時候的女孩只留給那個與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孩,要三千年輪迴才能相遇的男孩的一句話……“一個人只有一個心臟,卻有倆個心房。左邊一個住着快樂,右邊一個住着悲傷。可快樂總是不敢笑得太大聲,怕會吵醒旁邊的悲傷,悲傷也不敢哭得太大聲,怕會驚醒旁邊的快樂……”
其實女孩還有一句話,想告訴男孩,那就是:他就是自己的左心房……
安雅茫然地看着整個幽黑的世界,月亮呢?那點光呢?起碼那個時候,陪伴自己還有那點溫柔的光芒……她一咬下脣,無奈地低下頭,看向河面上的那葉輕舟,在越
來越猛勢的風裡搖晃,她的手一軟,雨傘被大風給吹走了,飄至那開始急起波浪的河面上………她卻茫然不顧,只是看着那葉輕舟,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緣份總是很奇怪,說過了,它總是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橋頭有個淡白的身影,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向着安雅緩緩地走過來……
安雅茫然不知地任由雨水飛灑,只是站在那橋頭,繼續看着那葉孤單的輕舟,真想爲它解開那根束縛着的粗繩,讓它再自由一點……
韓文淏撐着傘,平靜地走到安雅的位置,爲她擋下那點風雨,也看着那個黑茫茫的世界,說:“這裡……一定是你最愛的地方……”
安雅突然轉過頭,看着身邊的韓文淏,她突然迅速地一眨淚眸,柔聲地說:“你怎麼知道?”
“每個人都有一個地方,用來安放自己的靈魂……那個地方,誰也進不去!”韓文淏幽幽地說。
安雅愣了地說:“是嗎?”
“嗯!”韓文淏感覺風勢越來越大,便伸出手,將安雅輕挽入懷裡,爲她擋去那點風雨……
“那你又來了?”安雅幽幽地在他的懷裡問。
“我沒有進去……”韓文淏淡淡地說。
安雅不作聲,想着他這句話……
韓文淏再淡淡地一笑:“我要留在外面等你,這樣纔有意義……”
安雅緩緩地擡起頭,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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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文淏那灼熱的眼神,突然在這個黑茫茫的雨夜中,閃閃發光,他卻沉聲地說:“安雅,你做好準備了嗎?”
“什麼?”她柔聲地看着他問。
“做我的妻子!”韓文淏說。
安雅突然眼神一暗淡,有點疑惑地說:“相愛需要做準備嗎?婚姻需要做準備嗎?”
韓文淏沒有接她的話,只是伸出手輕挽着她的肩膀,緩聲地說:“走吧……家裡都要吃飯了……”
安雅也只得隨着韓文淏往回走,卻邊走邊回過頭,看着那斷橋,那終點……
韓文淏只是將安雅擁得更緊,以免她着涼了,沉聲地說:“以後要來這裡休息,和家裡人說一聲,免得擔心……”
“家裡人知道我一向沒事,就往這邊跑……”安雅低下頭。
“可我不知道……”韓文淏直接說。
安雅不由主地擡起頭來看着他……
韓文淏再擁着她,往村邊的小路走去,此時看到村邊有些鄰居都紛紛好奇地看着他們夫妻倆,安雅的臉一紅,低下頭……
韓文淏笑說:“不習慣?”
“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一個人啊……爸媽安排的相親,我都沒有去,您說突然身邊出現了像您這樣一個人…………”安雅輕呼了口氣,剛想掙扎開一點距離,卻被韓文淏更擁入懷裡說:“風大雨大的,別折騰了!今天還受了傷……”
安雅無奈地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