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已經取過證，還剩下物證科的警員在房內逗留，祁凌寒三人換上季科長送來的口罩和鞋套，走進鄧芝芳的房中。
一進去，就聞見濃烈的血腥氣，傢俱散亂，能砸的都砸了粉碎，封死的窗子，撒着星星點點血跡的牀單和地面，更讓人窒息的是，原先平整潔白的牆面已經被大片的血跡污痕覆蓋，觸目驚心。
“鄧芝芳就是在這面牆上撞死的。”
季科長伸手指了指那面牆：“我們的人發現的時候，她就在這，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他指向地面上的白色人形，楚汐妍猛地打了一個抖，反胃噁心的感覺又席捲而來。
祁凌寒擋住她，垂眸看向季科長：“貴方如何判定鄧芝芳是自盡的？”
“法醫初步斷定，鄧芝芳應該有短期的涉毒史，她的情況，很像是成癮後的發泄行爲，又因爲人已經瘋癲，無法控制力道，所以纔會這樣。”
“涉毒？！”
聽到季科長的話，三人都是一驚。
“不可能！”祁凌寒一口斷定：“季科長應該知道，鄧芝芳曾被我留過一段時間，除了瘋病，並沒有什麼其他情況！”
季科長搖了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具體的情況，恐怕要等到法醫的鑑定結果出來後，才能確定。”
楚汐妍勉力咬緊了牙，垂眸看着地面，不去看那些血跡模糊的場景，她開口問季科長，聲音飄忽。
“季科長，請問，你們的人一直看着她，她如果是撞牆死的，怎麼會聽不到動靜？”
“這！”對方臉色一變。
良久，對方面色尷尬的開了口。
“鄧芝芳的情況各位是知道的，她發起瘋了，亂砸亂撞是常有的事，看着她的同事們一開始還很盡心，聽見動靜就會看一眼，但她經常拿起東西就砸人，同事們也就漸漸習慣不聞不問。
再加上，她原來住的房間裡裝有監控，她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所以她屋裡再有什麼動靜，同事們就管得少了。只是沒想到，剛給她換了新房間，她就失手砸了監控攝頭，監控還沒來得及換，她就已經成了這樣了。”
季科長嘆了一口氣。
聽了他的話，顏澤皺起眉頭，他看着那片血污牆面，出聲發問。
“季科長，治療鄧芝芳的醫生和護士，貴方有調查過嗎？”
“這是自然的，醫生護士都是經過我們仔細排查過的，我明白這位先生的意思，你是懷疑鄧芝芳不是自盡，可是，現在的情況在這裡擺着，各位也看到了。”
季科長指了指那扇封死的窗子：“窗戶是封死的現在還是完好的，鄧芝芳的雙手被銬着，她的身上還綁着只夠她活動的繩子，門外還守着兩名警員，不可能有別的人，這種種都表明，這個房間內當時只有她一個人在。”
顏澤皺緊了眉看向楚汐妍，楚汐妍眼底卻是顯而易見的堅決，她向他搖了搖頭。
“多謝季科長，有勞了。”祁凌寒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他開口向季科長告別：“這件事還要多請季科長掛心。”
季科長面有愧色的擺了擺手：“祁先生客氣了，這是應該的。”
從那間壓抑逼仄的房間出來，告別了季科長，幾人一路沉默的回到醫院大廳。
楚汐妍率先開了口：“我不信鄧芝芳會自盡，明明今天下午她還讓我......”
她擡起眼睛，眼角微紅：“我想過讓她償罪，但絕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你說的沒錯，”祁凌寒鋒銳的目光清冷而冷靜：“如果她是真瘋，那按照季科長的說法，倒還可能，可我們都知道，她是裝的。”
“她今天下午跟你們說了什麼？”顏澤皺緊了眉。
“她要我們告訴楚明軒，遠離方家人。”楚汐妍心中莫名的悲涼。
鄧芝芳對她來說，像是一場噩夢，幾乎籠罩了她過去的所有歲月，可現在，在她快要給媽媽報仇了的時候，她卻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又是方家？”顏澤眯起了眼睛：“我有預感，鄧芝芳的死也絕對跟方家脫不了關係。”
幾名護士急匆匆的從身邊跑過，像是外面出了什麼事故。楚汐妍看着他們跑出去，突然開口。
“我要去見楚明軒。”
她轉身就往裡面走，祁凌寒一把拉住她：“你要做什麼？”
“不管怎麼樣，我答應了鄧芝芳。”楚汐妍抿了抿脣。
祁凌寒嘆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隨即去了前臺，不多時他折回來。
“走吧，他在二樓。”
顏澤沉默的看着他拉着楚汐妍走的背影，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走到楚明軒所在的病房外，楚汐妍從玻璃窗往內看。
楚明軒已經醒了，手上貼着紗布打着點滴，正仰面看着天花板，神情呆滯。
“凌寒，你和師兄在門外等我吧。”楚汐妍抿了抿脣，輕聲跟祁凌寒商議。
祁凌寒有些不贊同的看着她，迎上她明亮澄澈的眼睛，終於還是說不出話來，只得同意。
楚汐妍向顏澤抱歉的笑了笑，隨即擡手敲了敲門，等了幾秒，門內沒有一點動靜。
她乾脆推門進去，楚明軒像是一點都沒有聽到，目光不見一絲閃動，整個人像是在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子裡。
“楚明軒。”沉默幾秒，她叫出了聲。
這一聲像是打破了那層玻璃罩，楚明軒的眼睛顫了顫，緩緩的移向她，佈滿血絲的眼睛閃過一絲恨意。
他猛地坐了起來，聲音尖銳：“楚汐妍！你來做什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我告訴你！我媽媽活的好好的！那是假的！”
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楚汐妍皺緊了眉看着他。
楚明軒亦是攥緊了拳頭回看她，目眥欲裂，像是捍衛領土的幼獅，又像是負隅頑抗的殘兵。
“你媽媽有話讓我告訴你，我說完就走。”
楚汐妍硬起聲音，不讓自己去看楚明軒通紅的眼睛。
“什，什麼？”
“她不讓你跟方清翎在一起，讓你遠離方家人。”
楚汐妍一板一眼，垂眸將鄧芝芳的原話告訴楚明軒。
聞言，楚明軒臉色瞬間又是一白。
楚汐妍這樣說，無疑是佐證了他上午來看媽媽時領會到的意思。
媽媽真的不讓他跟清翎在一起，可是，爲什麼呢？
他擡頭看着楚汐妍，有心去詐她的話：“我媽怎麼會說這樣的話？！楚汐妍，你爲什麼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