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研看完之後臉色明顯是牽強難看的,她的神色異常的複雜。她自己現在也是糊塗的不得了。這顧唯一是瓊玉跟季齊南的孩子的確是沒有錯啊,當年瓊玉生孩子雖然她還沒出現。但是她聽懷遠說過,當時他可是等在手術室外的……
白紙黑字上面,清楚的寫着,季齊南先生跟顧唯一女士血型匹配,沒有血緣關係。
顧懷遠皺了下眉。接過看完,臉色冷沉下來。猛的摔在桌子上,掀開眸看着她。帶着逼視,“這簡直是胡說八道,你這是哪裡弄來的?”
顧唯一併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雙眼猩紅。眼眶溼潤,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輕聲道。“怎麼來的重要嗎?現在你還不願意告訴我一切嗎?我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兒,我誰都不是。”
那麼她到底是誰!
胡研從來沒看到她這個樣子。就算是以前說她是鳩佔鵲巢的小三,她都沒看過她如此傷心的一幕,小心翼翼道。“唯一。你先別激動。”
因爲她的問題,她也是剛纔才知道,更何況顧懷遠。
這種連結果都不知道問題,問出來又怎麼可能有結果呢?
哪知,顧唯一聽到她的話,卻是笑了,這樣一笑,眉眼之間的悲悸更加透着一種死寂的無神來。
“激動?”她目光落在顧懷遠的身上,掌心不自覺的攥在一起,“我現在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就連叫了二十四年的爸爸都是假的”
胡研看着一眼臉色冷沉,卻始終不再言語的男人,僵硬的脣角扯出一些弧度,輕柔道,“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當然是顧家的孩子啊,別胡思亂想,讓你爸爸想一下,然後再告訴你。”
她跟在顧懷遠身邊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氣,他要是不說,你就是跟他耗到底,拿刀具架在他的脖頸上,他也是不會透露一絲一毫,不然也不會守着這個秘密到現在,只是現在連這個守了幾十年的秘密都有些顛覆所有人的思想,那就得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胡研知道,顧懷遠此刻需要時間整理。
顧唯一站着不動,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不曾挪開過一步,似乎是在徵詢一個肯定的結果,“您會告訴我的對嗎?”
顧懷遠閉上眼睛,嘆息一聲,“你先出去,容爸爸想想,遲點我跟你好好談談。”
得到他的回答,她這才轉身出去,整個人都是又是失魂落魄,胡研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撫她,畢竟任何一個知道自己的這樣結果,都不會能夠還輕描淡寫的保持一個好情緒。
但是不能安撫,作爲一個這一切開端,是她最先讓她知道的,還是安撫道,“唯一,你渴不渴,我讓人給你衝壺茶?”
“小媽,你知道我是誰嗎?”
胡研剎那間說不出話來,頓了幾下,柔聲道,“你是顧家的孩子,是瓊玉的女兒,雖然剛纔你拿的那份鑑定報告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你是懷遠當年親手抱出來的,這怎麼會有假?”
纖長的睫毛顫動,她聲音晦澀,“都是假的。”
“什麼?”胡研愣怔。
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話落下來,她睜着通紅的眼眸看着她,“我也不是顧瓊玉的女兒。”
胡研臉色爲一變,擰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想一個人靜靜。”她沒有再解釋,轉身回了臥室。
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眉頭越皺越深,幾乎在她進了臥室的瞬間就推門再次進入書房,她看着顧懷遠冷着一張臉,依然保持着一個動作未變,心裡頭卻是直打鼓。
“懷遠……”
顧懷遠聲音滄桑,話語冷凝,“這事情是你告訴她的?”
胡研臉旁僵硬,腳步一下頓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懷遠,我……”她臉解釋的話語都說不出來,畢竟確確實實是她告訴顧唯一的,在顧懷遠深沉且逼仄的目光中,說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想讓你們父女兩個再有什麼誤會。”
當時顧懷遠那麼強硬的不讓顧唯一跟季耀北在一起,可是那丫頭還是偷偷的跟季耀北交往,她如果不告訴她,這丫頭還是孤注一擲的獨行,他又不告訴她真相,不告訴她原由,只會讓他們父女之間更加的如履薄冰。
“啊研,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他低聲問。
胡研不知道他爲何突然問蹙這樣一句話,心頭一滯,“十五年。”
“那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是什麼,這件事情我原本就沒準備告訴她,現在……”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鑑定報告上,眸光冷下來,“去備車。”
顧懷遠道,“是該見一面了。”
胡研知道他要見誰,只是她想到剛纔顧唯一跟她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
“懷遠這唯一怎麼不是季齊南的孩子?而且剛纔唯一跟我說……”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覺得他應該知道,“唯一說,她不是瓊玉的孩子,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什麼?”顧懷遠被她的話驚到,“咳……”劇烈的咳嗽起來。
胡研趕緊上前去拍他的背部,“你別生氣,這件事情不是還沒弄清楚,也許是季齊南故意的?”
等咳嗽緩解下來,他面龐可以用陰沉來形容,厲聲道,“備車。”
……
顧唯一一個小時後從臥室出來,她直接去了書房,顧懷遠答應給她一個交代一個解釋,所以一個小時的時間應該足夠他整理好所有的思緒,而且有什麼可以想的?
無非告訴她,自己親生父母是誰,這一點都不難。
可是等她推開書房的時候,裡面卻是空無一人,她呆滯了一秒。
正好這個時候有傭人經過,看到她站在書房前,說道,“大小姐,老爺跟太太出去了。”
顧唯一視線收回,紅腫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去哪了?”
“這個,老爺太太走的時候沒有說。”
“知道了,你下去吧。”
緋色的脣瓣抿成一條直線,她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知道自己跟季耀北沒有血緣關係她應該是開心的,可是現在卻又讓她面臨一個更大的問題。
她想起季齊說出那些話,求得的那些證據,無不一說明,那的的確確是事實。
可是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季齊南和顧瓊玉的女兒,這種認知都在頃刻間被顛覆。
步伐緩慢的下樓,坐在客廳裡,等到傍晚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顧懷遠他們回來,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頸,她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難道這件事就這麼難說?
顧唯一目光有些失神,渙散,她突然就覺得很迷茫,傭人喊她吃飯,她都不加理會。
到八點的時候,顧懷遠滿臉凝重的從玄幻處走進來,目光忽然落在沙發上顧唯一的身上,瞬間變得有些複雜。
胡研扯了他一下,向顧唯一走去,對着身旁的傭人問道,“小姐吃完飯了沒?”
傭人看了她一眼,道,“大小姐說不想吃。”
“去,再熱一遍。”
從顧懷遠進來開始,顧唯一的視線就始終落在他的身上,脣瓣微動,她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胡研神色複雜,默不作聲的走向廚房,她想現在的空間應該是留給他們父女兩個的。
顧懷遠面容沉澱,拄着柺杖走到她對面坐下,目光落在顧唯一的身上,沉聲道,“唯一,不管你是誰的孩子,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孩子,還是顧家的大小姐。”
“您這是什麼意思?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嗎?”
輕輕嘆息一聲,“唯一,爸爸也不知道你是誰的孩子。”
顧唯一聞言,咬住脣瓣,臉色愈發的蒼白。
顧懷遠看了她一眼,輕聲的說道,“當年的確是我把你抱出產房的,安道理來說不可能出錯,剛纔我去找了季齊南,他給我看了那兩份鑑定結果,說實話我也比較震驚。”他話語微微頓,看着臉色已經完全沒有血色的女人,眉頭皺起,“但是不管你是不是瓊玉的孩子,這麼多年我也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也不要胡思亂想。”
全身的血液都在倒退,顧唯一紅着眼睛,放在膝蓋上的手攥成拳頭,她聲音晦澀,乾啞,“所以,你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誰,是嗎?”
她脣角微勾,輕輕的笑了下,有些縹緲,“這樣啊,”
起身向外走去,顧懷遠皺眉問,“去哪?”
“我想去逛逛。”
顧懷遠臉色緊繃,“這麼晚去哪裡逛,飯還沒吃呢!”
她哪裡還吃的下去飯?
“爸……”她輕喚一聲,讓顧懷遠一怔。
顧唯一側首衝他笑了笑,因爲臉色蒼白,所以笑起來並沒有什麼美感,話語平緩,“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只是想出去逛逛。”
從顧家出來,開着車漫無經心的在路上行駛,她現在突然特別急迫想見一個人。
開車就向金帝別墅而去,她不知道自己這麼晚去能說什麼,可是她就是想見到季耀北。
車子開到往金帝,行至一半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
就好像她現在的寫照,連老天都在爲她未知的身世悲憫她嗎?
大雨傾盆。
一個小時後車子在金帝停下。
別墅裡沒有燈光,整個籠罩在雨幕下,現在是九點了,蘇姨早就下班回去。
她出來的時候忘記帶手機,又不記得別墅的密碼,於是她就站在門口等着。
雨勢愈演愈烈,她縮在門口的臺階上,雙手抱着膝蓋,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從一個擁有一切,頃刻間變得連身世都不知道的一個未知。
心裡難受至極,這比告訴她自己親生父母是誰還要難受。
冰涼的雨水夾雜着風打落在她身上,很快她的衣服都溼透了。
凌晨時分,季耀北才處理完事務,車上,陳深透過前置鏡問道,“先生,今天送您去哪?”
季耀北捏了捏眉頭,“去金帝。”
車子快要到達金帝的時候,車燈透過雨幕筆直的照耀在門口一團。
陳深眯着眸看了一眼,這個人怎麼這麼像,他錯愕了下,立刻側首道,“先生,那是顧小姐嗎?”
男人掀開眼眸瞧過去,就看到小女人縮成一團坐在臺階上,似乎睡着了。
眉峰蹙起,幾乎在車子開到別墅門口,還沒停穩,後門就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