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筱晴沒再開口,而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說實話,其實她對他的遭遇也是極感好奇的,但心知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來,怕他會藉機動什麼歪主意。
他拾起放在池邊的衣服穿上,邊說道:“那一年,圍場狩獵,以獵物數量最多者取勝,本王求勝心切,被獵物引進殺手的埋伏圈。”
當時他不過才十三歲,武功也只是尚可,隨行御林軍皆被殺害。對方似有意留他一命,未將他殺了,而是將他帶到京城外的迷失樹林。
那片樹林一般人進去,定會迷失途徑,因而得了迷失樹林之名。他被帶到那裡時,便有形形色色、衣着襤褸的乞丐在等候着他,乞丐中男女皆有。
他們全被人灌了媚藥,見了他這般容貌俊美異常的少年,便跟瘋了似的,一窩蜂地涌了上來,要強行玷污他。
他自己亦被灌了陰毒無比的媚藥,這種媚藥若不與人結合,便會導致男子終生不舉。
他使不出內力,爲了自保憑藉一塊隨手從地上撿起來的石頭與這些瘋狂得失去理智的乞丐撕打。
那一夜,他憑着一塊石頭,將那些人都殺盡,殺紅了眼,只有求生的念頭在支撐着他。
他不想死,必須活着!當地上都是死於他手上的屍體時,天已大亮,他才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燥熱。
他知道自己也中媚藥,雖然在與那些乞丐撕殺時,藥效早就揮發了,忍到天亮已是極限。
不懂醫術的他,卻也知道憑他的身體狀況絕對撐不到回宮,於是他就在樹林中的一條小溪裡浸泡了好幾個時辰。
之後,又找不到離開樹林的路,耗費了不少時間、拖着滿身傷走了許多冤枉路,才走出那片樹林。
回到宮裡,再讓太醫幫他診治時,爲時已晚,據太醫說好在他身體在水裡浸泡過,使得毒都凝聚在莖部其中一處,若能將毒素逼出便可恢復正常,若他當時未以溪水泡身,那麼便是終身不舉。
他一面命那名太醫對外宣稱他已不能再行人事,一面查出害他的人正是他的太子皇兄。
“所以,你斷袖之名、好男風之舉全是做給他看?今禪就是他安插到你身邊的,對今禪的寵信亦不過是在做戲,喝下那兩碗補藥也不過是爲了讓今禪更加卻確信你不舉之事?”溫筱晴接口道,心裡隱然不適,竟對他起了些許同情。
身爲當時的皇后親子,本該是太子之尊,因爲晚出生幾年,便無緣皇位,更因身份、與自身的光芒使得自己皇兄不擇手段欲將他除之後快。
皇上年長他近十歲,當時已二十來歲,已有自己的勢力,卻連自己的幼弟也不放過,心腸那般毒辣,莫怪彥澈軒至今時今日還擔着斷袖之名,以此僞裝。
試問,一個不舉的斷袖,亦連子嗣都不會有,如何有資格爭奪皇位?便是因爲對皇位沒有了威脅,他纔可能活至今日。
但彥澈軒的存在,對於皇上來說就是一根刺,不拔除便不痛快。所以,纔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也許皇上的眼線不止今禪一人。
他願連喝兩碗補藥,亦不過是喝給那些眼線看的,因爲一個正常男人絕不可能一下子連喝兩碗藥效奇強的補藥,喝多了反而對身體有害而無利。
“正是!”彥澈軒點頭道,那補藥與他體內的毒素相互衝撞,點燃他久違的*,奈何發泄不得,只能藉助冰冷的池水去熄滅。
原本已經壓制住*,卻在碰觸到她之時,又被挑燃而起,可笑!慾念可生,身體卻不能行。
“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秘密泄露出去?”溫筱晴挑眉一笑,笑中多了一絲她所未察覺的溫度。
“你不會!說說,你有什麼條件。”沒有理由,就是認定她不會將他的秘密泄露出去。
“我的條件就是在我想離開王府、離開京城時,你助我離開。”溫筱晴緩緩道出她的條件,真的很簡單。
待她想做的事做完,她便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你想離開?”彥澈軒猛覺錯愕,沒想到她會有離開的念頭。
“是!”她一點沒有猶豫,便答道。
久久纔得到他略帶遲疑的允諾,事情便這般說定了。
她不禁在心裡幽嘆,她到底還是答應替他逼毒。
聽了他的遭遇後,使她離開京城的念頭更加強烈了,也後悔嫁於他爲妃。
嫁給他,便是等於將自己扯入由他而起、無止境的是非、陰謀中。她不喜爾虞我詐,只想在古代擁有立身之地,僅是如此簡單。
******
溫筱晴以刀割今禪臀部的事,不徑而走,許是因爲今禪是皇上眼線的關係,皇上得知此事後,居然傳召她進宮。
彥澈軒並未同她一道進宮,他們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是水火不容,他若是陪同她進宮才真讓人驚疑。
他因爲兩人的合作關係,便命人替她講授宮規禮儀,告訴她一些不可觸犯的禁忌。
溫筱晴並未覺得忐忑,亦或如何,但打從心裡對這未素未蒙面的皇上感到反感,路總管將她送到宮門,便由皇上遣派的一名公公前來接她。
她這次並沒有帶綠意出來,而是帶了路總管臨時指派給她的婢女秋婉與凝芳,這兩名婢女聰明伶俐,又熟知宮規禮儀。
據說在彥澈軒還是皇子時,秋婉與凝芳便服侍彥澈軒,後來他自認喜好男風之後,便把身邊的婢女全驅散、分派各院。
一路走來,遇到不少宮人,見她有皇上身邊的園公公親領,便猜想她是哪位貴人,皆與她行禮,少數猜出她身份者又不屑之。
她全不以理會,反而自顧自的將宮廷美景覽於眼裡,兀自欣賞,自覺其樂。
圓公公欲將她帶至皇上面見朝臣的‘騰龍殿’,但途中卻遇到太后宮中的商公公,稱太后傳見她,命其在通往騰龍殿的途中等候。
圓公公心想皇上對太后極孝順,不過是傳見溫筱晴一面,定也會同意讓太后爲先,便讓商公公將溫筱晴接往太后的寢宮。
待溫筱晴到了太后寢宮時,剛站定,還未來得及打量這寧和宮正殿的佈設擺置,便從偏殿走出一羣女子,因爲未從殿大門走進,便無小黃門唱喝。
來得突然,好在溫筱晴及時反應過來,這羣女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
一身明皇色衣裙,繡有鳳遊牡丹圖,綴滿各色寶石,華貴異常,她保養得極好,歲月未曾在她面上刻畫下多少風霜,眉眼之間與彥澈軒有幾分神似。
不用多想,溫筱晴便猜得到這名婦人便是太后了,而侍立於她左右兩側的女子,其中一名一襲玫紅色長裙拽地、身姿妖嬈,五官豔麗傾城,柔中帶媚。
溫筱晴依着路總管告知她的、宮中得寵妃子的描述,猜想那女子應該就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瑾貴妃。
而當溫筱晴看清另外一名女子是何許人時,不禁有些驚訝,可不就是慕九九嗎?這麼巧,她怎麼也來了?
今日的慕九九未着紅衣,而是一襲粉色宮裝,打扮極爲得體,褪去那日的不可一世之態,眼下如換了一個人般,顯得乖巧可人。
在腦中搜尋一番腦補不久的訊息,瑾貴妃於念瑾是慕九九姑母之女,兩人是表姐妹,素來關係不錯。
因着慕九九喜歡彥澈軒便時常進宮,央着瑾貴妃帶她來太后這裡大獻殷勤,盡心表現一番,好藉着太后的關係,望有朝一日能嫁給彥澈軒,今日倒是碰巧遇到她進宮了。
“你就是溫筱晴?擡起頭來,讓哀家瞧瞧,到底變得如何貌美。”在溫筱晴行過大禮許久,太后並未讓她起身,面上冷肅逼人,語氣不甚很好。
溫筱晴在心裡嘆了一聲,知道慕九九肯定沒少在太后面前說她的壞話,再加上種種與彥澈軒不合的傳聞,太后定會刁難她,爲自己兒子出口氣。
無奈地擡起頭,沒去正眼直視太后,心想太后會尋個由頭狠批她一頓,不想太后直接便冷聲道:“不過爾爾,哀家當是何等絕色,有何憑仗,竟將軒王府攪得一片混。”
呃?什麼叫不過爾爾?溫筱晴有些愕然,這太后果然是看她不順眼,便覺得她一無是處。可未免也太直接了吧?一開口就爲了彥澈軒尋她的不自在。
“太后言重了,臣妾不過只是一介弱質女流,何來本事將軒王府攪混?”溫筱晴從容應答道,心裡極其惱火。
她心想:你兒子的終身性福還系在我手上,你這老女人若敢太過分,就別怪我針下不留情。
就在溫筱晴答話間,有數名宮女端着托盤行至她身邊,金制托盤上擺放着許多蠟燭。
宮女將蠟燭點燃,圍着溫筱晴跪地的周圍一根根依次擺放。
這是想玩什麼花樣?溫筱晴被弄得一頭霧水,怎麼一見面不久,就擺出這種架勢?她擡頭起,對上慕九九幸災樂禍的笑容,便心知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