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日將落,傍靠在夕陽旁的雲彩,半明半濁。

瑟瑟風起,丹楓滿庭。

胖王爺窩在軟軟的棉榻上,雙手圈着自己的大肚子,悶樂。等到了,他終於等到了,等到了坐山觀虎鬥的這刻。不,不是等,是他創造的,是他親手創造了這次翻天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舉起了肥粗的雙手,小眼放光,仔細端詳着。

一山難容二虎,此話一點不假;所以他好心地爲韓家說話,巧妙地讓留下另外一隻斑斕猛虎。是他獻計讓皇后下毒將離後,重用韓朗;是他說服先皇留藏韓朗要求賜死皇后的奏章,並輾轉地告訴了韓焉;他長舒出一口氣,計劃並不周詳,運氣卻驚人地好,終於等到韓家兩兄弟他們勢均力敵,如今得到的消息都是兩敗俱傷,是該出手收網的時候了。用心的人能漁翁得利,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螳螂捕蟬,黃雀於後。他已經派自己的親兵秘密入城,伺機而動,此外城外十里更是藏着他從樞機城調來的上萬將士,只等着內外夾擊,偷襲圍剿,打韓朗個措手不及!

爲求個萬無一失,他還瞞着自己那傻兒子,將消息傳到了月氏,要他們即刻發兵騷擾邊境。

相信不久……

他露笑,將手後枕,仰面又舒舒服服地躺下;自己龍袍加身,已不再是夢。

銀月東昇那刻,德嵐寺莫名地敲響了第一聲禪鍾,一聲緊跟一聲,前前後後共響了十八聲,聲聲悽哀悲宏。

當第十八聲鐘響餘音消散之即,書房門突然被踢開。

假寐的王爺,一個激靈地翻身,從棉榻竄起。“發生了什麼事?”

流年靠站在門前,恭敬地施禮:“我家主子來了,特來命我通報聲。”

老王爺無辜地眨眨小豆精光眼,向流年身後望去——

門外庭院內二十多騎全端坐馬上,同色甲冑,各個英姿挺拔。爲首那員大將坐下的黑馬,相當不遜地側頭甩着粗氣,烏亮的長鬃瀟灑垂邊。

涼風橫嘯,烏雲穿過樹梢,遮了月光,寂靜中裹住殺氣凜凜。

而這馬上戰將,正是傳言中被拘禁的莫折信。

老王爺心猛地一抽,目光閃爍,嘴上掛笑“你說——誰要找我?”

“請王爺移步,客廳說話!”流年當着他的面,冷冷地沉肘撤腕,緩緩抽出了腰中的長劍,劍刃森然,沒帶絲點溫度。

未進大廳,胖子王爺就見韓朗已然站在門前等候了。

烏雲緩移,月色光照,一切逐漸清朗。

廳外廊下,幾十名戰士錚錚鐵甲,左右分開列站整齊,四周隱隱散出攝人的血腥味。

見了老狐狸那身,能跟着步調一抖一抖的肥肉,韓朗照常恭敬地施禮,“王爺可好?”

胖王爺開始揉肚子: “很好很好,最近吃的很飽,只是便秘總是不好,放屁臭的慌。”

韓朗輕嘆口氣,面露無奈,半垂的眼睫將雙眸的兇光深深掩住,待他擡眸時,已然平靜地向兩旁掃視了下。

鐵甲兵齊齊解下系在腰間的皮囊袋子,將其中物件隨手拋到王爺跟前。

“骨碌碌”一陣。

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老王爺的目光開始凝滯不動。

“王爺,我的手下笨拙,肆意地殺人放血,玷污了他們臉,您老人家是不是不好認?放心,你派潛入京城的各部將領首級幾乎都在,應該一個都不少。”

韓朗適當停頓,冷笑地看着胖王爺轟然坐地,肥手哆嗦地藏進廣袖,人卻仍不認死地昂起頭回看自己,“當然,令郎周真不在此列,他在廳裡——”說完,向殿堂某處一點。

王爺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周真嘴勒布條,頸上架着數把雪亮的鋼刀,衣袍殘破團團滲血,臉掛血彩,人活生生地站着廳正中,還活着!

活着!王爺綠豆眼一眯,手更縮進袖中,抿脣不吭一聲。

韓朗又露出了他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你是不是還想着你城外那上萬屯兵?”

老王爺連忙眨眼,表示不明白不理解。

韓朗擡了擡手,命人擡來張凳子,施施然坐下:“方纔你瞧見莫折,可有點心驚?他不是應該和我對戰,兩敗俱傷了麼?”

老王爺豁然擡起了頭。

“如果我告訴你,莫折從始至終都是我的人,我和他根本沒有對殺,戰場上那些個死人都是假的,你能不能明白?”

老王爺的雙眼漸漸眯緊,胸口急速起伏,臉色開始轉灰。

當日韓朗和莫折做的那場兩敗俱傷的戲,便是給眼前這位王爺瞧的。

在城內觀察,覺得韓朗圍城已經用上了全部兵力,絕對無暇分心,老王爺這纔將自己的兵力從樞機城調出,囤在皇城之外十里。

韓朗苦候,等的便是這刻。

在攻城同時,莫折早領兵暗抄,將他終於現形的實力滅了個乾淨。

鏖戰數日,在韓朗兵敗的前五天,老王爺兵馬便已悉數飲血,死在了莫折旗下。

雙線齊收,韓朗這一次是絕對是勝得徹底。

只可憐這位昔日風光無數的老王爺還矇在鼓裡,一心一意在做他的皇袍夢。

“是我敗了。”弄清楚狀況後老王爺終於嘆氣,將身立直,絲毫不畏地看着韓朗,“我的命你拿去,但你必須留下我真兒。”

韓朗大笑將周真嘴上布條扯斷,“聽聽你兒子的遺言吧。”

“韓朗,我已將月氏安插在城裡探子殺了,看在這份功勞上,你放了我爹,我的命儘管拿去就是!”周真開口的第一句話。

“通敵賣國,滔天之罪,怎麼可能功過相抵?”韓朗好笑地掃了他們父子一眼。

言畢便雙目微沉,倏然出手,扣住周真咽喉狠狠地一捏,捏地他喉骨咯咯作響。

老王爺連忙疾步上前:“你要明白,我要你留下真兒,自然是有值得交換的籌碼!”

韓朗笑了聲,“將離解藥是麼?我的性命換你兒子性命,這交易倒也值得。”

老王爺立刻長吁了口氣。

“可惜的是本王心情不好,根本不想跟你做這個交易。”

沉默片刻之後韓朗卻道,五指收緊,笑意越來越甚。

周真昂着頭顱,甚至沒來得及看自己父親最後一眼,頸骨便被韓朗捏得粉碎,就此嚥下了他在人世最後一口氣。

老王爺雙目赤紅,險些滴出血來,顫抖了許久這才高聲:“韓朗你是真的不想要將離解藥,不想活了麼!”

“你以爲,我會爲了瓶不見影子的解藥,來受你的牽制?” 韓朗又笑一聲,退後一步坐低,長腿架起,斜眼看他:“再者說了,不活便不活。尋死□□擔大糞,千金難買我願意,你管不着。”

“很好,很好,很好!”王爺勉強立身,一步步後退,喘氣,“將離的確有解,而解藥就在這裡。”他吁吁地擡手一指,韓朗順眼而望,殘燈如豆隨風亂晃。

“糟了,主子!”流雲,流年齊聲驚呼!

韓朗忙扭頭回望,而那瞬老狐狸已經屏息,飛樣地取出袖中的解藥瓶,拔了塞頭,昂頭而飲。

流年飛奔而至挺劍就刺,流雲擡手發出暗器數支,可惜都已經遲了。死胖子即使中招,也咬緊牙冠,拼下最後一口氣,吞了解藥。

“我今日吃的死飽,你不妨將我剖腹,吃乾淨我胃裡殘渣,興許還能解將離之毒哦。”

死前他也學韓朗,似笑非笑,老動作,將雙手扶上了肚皮。

韓朗當着他面捏死他真兒,滅了他所有希望,那他便也帶着韓朗活命的希望去死,這一死便也不冤。

韓朗搖頭,看着那堆肥肉冒血,混着黃色的脂油滴淌,吩咐道,“周真按大禮安葬,這灘油屍爛肉扔街,喂狗吧。”

流雲頹然看手,流年近身輕喚,“主子。”

韓朗微笑輕問,“其他事都安排好了?”

流年低眉回話,“皇上和楚陌的屍體,都已經安置在德嵐寺中。”

韓朗頷首,“暫時密不發喪,一定要封鎖消息。”

“是。”

“該進宮見楚二公子了,已經拖不了了。”韓朗收住所有笑容,緩緩吐出一句。

“流年,你去再叫主持敲鳴禪鍾,依然是十八次。”

“是!”

韓朗走進悠哉殿時,禪鍾正好撞鳴了十八聲。殿堂上的燈燭安詳地燒着,冒着煙。

華容正慢條斯理收拾楚陌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收拾疊放好。

在他看來,哥哥就快自由了。而這份自由來之不易,自然是無以倫比。

韓朗的心,噗通噗通地亂跳,呼吸極度不暢。

華容在等結果,卻是個要命結果,他又非說不可的結果。

終於,華容聽到腳步聲,起身望向韓朗。

韓朗竭力擡高下巴,聲線卻依舊壓得極低,“華容,楚陌……他死了!我沒救成……”

華容一呆,旋即後退幾步,展笑試探,“韓太傅又想甩什麼高招?”

韓朗謹慎邁步,一點點靠近,一點再加一點,“不是玩笑,不是計謀,楚陌真的死了,和皇上一同上的路。”

沒有撒謊,一點沒有。華容眼睛發直,隱隱上揚的嘴角瞬間僵化。

好似自己太瞭解韓朗了,關鍵是太瞭解。所以,萬分清楚、明白地知道,他說的是——

真的!

華容再也吐問不出一字,人就像一隻嘶嘯絕望的獸,衝撲到韓朗頸間,一口便咬上了他動脈。

“華容……”韓朗本能側身避開要害,很不確定地低喚。

華容還是狠狠一口下去,鮮血噴涌進他喉嚨,那甜腥撲鼻,卻猶不能讓他解恨。

血珠逐漸到串,落地濺開成花。秋風掃入,殘燈滅,血裡銀月如勾。

十數年那一幕在腦際迴盪。

那夜,滿地都是鮮血,滴滴血匯聚成灘,映着冷月。

他一家老少因他命喪刀口,而楚陌卻在最後時刻仰頭,迎風重重一記,保全了他的自由和性命。

如今楚陌已死,繃着他人生的最後那根弦已斷,那這人生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幾乎是不知不覺,他已經鬆口,將頭高揚。

一滴血沿華容嘴角,血落地,月碎!

風聲從耳際滑過,華容突然身前衝,拼死向韓朗撞去,不止是用盡平生氣力,還有這十幾年隱忍在心腔的屈辱和怨憤。

額骨撞上額骨,那一刻他不曾猶豫。

那角度姿勢渾似楚陌當日。

唯一不同的是心念和力道。

當日楚陌那一撞是想他“生”。

今日,他卻是要“死”!

要眼前這人和自己同死,以血相見,證明自己從未原諒和忘卻。

陪眼下這位所謂愛他的韓太傅去死,這已是自己莫大的仁慈。

相撞那瞬,韓朗已經看出華容的想法,他再次後仰避開要害。

血花向外迸開!兩人撞開了額頭。

韓朗伸出雙手,環抱死困住華容。失去理智的華容如盲目的狂獸,攻受心思還真能相通,韓朗居然知道他想什麼。因爲知道,所以他幾乎想一手捏死華容,可是第一次見他如此過——

“你……欠操!”一招見效。

驚雷轟醒華容,他陡然睜眼,憤然死盯韓朗,兩人血迷視線,瞳仁卻清晰地映出彼此人影。

“我……哪裡錯了!”韓朗低聲磨牙再辯。哪裡錯了?皇帝成啞巴,他好容易找到個同“聲音”的人,不殺知情的人滅口,可能嗎?他從頭到尾,沒認爲自己有什麼錯。

華容微頓,倏地展笑,雙眼卻已無焦點,“太傅,你對我的屍體說吧!”剛道完,就一口鮮血噴吐在韓朗臉上。

韓朗在華容倒地前接住,此時,卻聽到流年在門外急聲稟報,“主子,邊境急報:月氏再度起兵了!”

眼睫上血珠凝結,韓朗眼睛只能微撐着,呆望着昏迷的華容良久後,他嘴邊吐出口渾濁之氣。

煩死了!

他不要了,也不管了,各位想怎麼死,大家隨意吧!

“皇帝雖已復位,卻受驚過度,必須出宮修養;修養期間,所有奏則一概不得承上!”韓朗硬吞下喉口的腥甜味,字句清晰下令道。

而後,他又低頭苦笑瞧華容的血臉,額頭還滲着血,傷口不深。

“你啊,你啊!”韓朗捏着華容的鼻頭,“三天吧。咱們就這樣耗着,三天內,你死,我就死。三天後,你如果還活着,我就放了你;或者,算你饒了我……”

天塌,地陷吧。他韓朗,就想看熱鬧。

而後三天,宮門緊閉,與世隔絕。

宮門內外焦急,謾罵一片,韓總攻瀟灑,充耳不聞。

三天,華總受整昏迷了三天,無藥無醫,卻一直有氣。

韓朗搖頭,是命也,運也。

總受生命好似永遠如此頑強。

出宮那天,韓朗親自爲華容用了藥,包紮好傷口,還萬分惡毒地捏扯他昏睡的臉,“好歹□□一場,你居然連句臨別贈言都沒。”

華容昏睡。

“你再不說,我就下令殺掉華貴嘍。”

華容還是無聲。

“真的不說嗎?萬一我有天無事可做,難免會想……”

華容依然沉沉昏迷中。

韓朗眯眼笑看地磚,“你啊,你啊!”

迴避開衆人視線,韓朗橫抱着身穿龍袍的華容,入了龍輦。

“太傅,宮門外,大臣求見。”一旁經驗老道的老宦官忙使着眼色,逼身邊小太監跪地稟報,“大人們,都已經在外跪了一整天了。”

韓朗挑眉,揉鼻子,“你們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送皇上出宮?”

龍輦一路顛簸。

脫離韓總攻溫暖的懷抱,總受奇蹟般地被凍醒了。

他茫茫然地瞅着四周,又摸摸穿在身上的龍袍,眸光流轉,只見自己的標牌扇子被擱放身旁,一時間也弄不清緣由。

“月氏犯境,請皇上即刻下旨出兵討伐!”龍輦外清脆一聲擲地,華容心一驚,是林落音!“臣懇請皇上留步!”

龍輦終於停下,內侍隔簾遲疑地回稟,“皇上,林將軍跪在道前,擋住了去路。”

華容“嗯”地應了聲。

“是臣該死,知皇上病重,可樹倒傾巢,望皇上三思!”道前落音再次搶言。

華容虛弱地伸出手,微挑簾角望去,只見林落音垂首跪地,官服右臂空蕩垂地。

他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鼻頭卻發酸,這傻子連伏地參拜也一直像緊繃的弓弦,雖因他低頭,讓自己瞧不到臉,但亦能想象出他表情有多嚴肅。

“月氏又犯,如何朕從來不知?”華容聲音相當沙啞,心裡已經萬分明確自己扮演的角色。

“韓太傅因爲陛下的病情,嚴令不得上奏!”

“那——林將軍,你想怎樣?”

“臣還是那句,我朝國土容不得外族踐踏!臣自知有罪在前,此次請纓,願意戰死沙場!”落音逆風乾吼。

額前冕旒晃動,華容摸着額頭的傷,髮絲好似粘住了血。“如果就這麼拒絕了你,就太不仁義,林將軍你說對不?”

跪在輦外的林落音頓時愣住,仁義?這話又從何說起?

坐在輦內華容笑道,“朕的意思就是准奏了,只是朕還有句話,望林將軍記得。”

“臣洗耳恭聽。”落音餘光偷窺,簾那頭得人影,似乎很熟悉。

“是錚錚男兒的話,就記得要活着回來……”

林落音連忙低頭,聲似釘穿了大地,“臣遵旨。”

龍輦終於掉頭緩行,周圍的人似乎都鬆了口氣。

華容頭靠輦櫺,慢慢將扇展開,“落音,一定要記得活着回來,回來爲我奔喪。”

扇面全開,面上“殿前歡”三字清晰如昨,華容露笑,眼眉彎彎,“韓太傅,這世上沒那麼便宜的事!”

原先清朗天黯淡了下來,刺目的光也逐漸被浮雲遮住,消失不見。

皇宮城橋之上,風捲殘葉。

韓朗掏耳,心裡直怪韓焉死前,居然把幾個剛毅愛直諫老臣招回,給他添了大麻煩。

“就你們這樣的老骨頭也想闖宮?”

“太傅,應盡忠勸皇上早日應戰。”衆老臣俯首,毫不迴避。

“我心情不好,滾遠些。”韓朗表情提示明確着:我乃瘋狗一隻,請各位珍惜生命,保持距離。

衆人沉悶了下,其中一位老臣終於發怒,伸指大罵:“你這是陷陛下於不義,他日地下必會遭祖先的責罰!”

韓朗聲音變得狠毒:“滾!”

“我大好山河不能平白葬送在你們韓家手中!”老臣再也按耐不住,擲笏在地,衝到韓朗面前。

韓家!?又來扣帽子!

韓朗怒極,伸出一腳猛地踹在他的胸口,這位大臣頃刻悶聲墜下,在衆人做出反應前,已經血濺塗紅皇牆。

韓朗揚眉,掃視左右傻眼的大臣們,笑意深勾,廣袖一揮,“你們,還有事要說嗎?”

雙方僵持不下,潘克卻不知何時在人羣中冒出了頭,疾步走到韓朗跟前,低聲道,“太傅,莫折信搶了國庫的存糧,已經擅自領兵出城了。”

“什麼!”韓朗猛驚,隨即明白,“你是做什麼的!居然放任他去搶糧?”

這話落地,無疑給了大臣無比的勇氣,衆人再次轉向深宮銅門磕頭跪拜,“請皇上發兵!”

“懇請皇上發兵應戰!”

韓朗冷笑,聽他們聲聲如潮呼叫。

Wшw●ⓣⓣⓚⓐⓝ●Сo 突然這呼聲嘎然而止,韓朗納悶,扭頭望去——

只見明黃色的龍輦緩緩而來,在城橋頭上停住。輦內有人出聲,“准奏!”

華容:各位看官不要誤會,本受對吹曲木有興趣,之所以拿着這根棒子,是在磨牙。牙好胃口就好,更重要是好使,該出口時就出口,壓倒黑背氣死藏獒,一口咬斷某人動脈。

韓狼:……咬吧咬吧,咱不反抗,尋死□□擔大糞,千金難買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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