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風少女

肅立在水中的已經凋零的廢墟緩緩流動着光影,一羣一羣的游魚斑斕在波動的絢爛之中。

閃爍的星光是海物的呼吸,那荒廢的回憶,成了悽然的風景。旋轉的海中風吹拂着子軍的額角,眩暈之中耗去了不少體力,只牢牢追隨着視野中心的那一點紅斑不停地遊曳。流失的錯過 的,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縷淡淡的芳香殘留在他雙眸間。傳奇的邂逅,這纔開始。

不知道遊走了多久,漫長而短暫的時光擦肩而過。直到他已經遊得筋疲力盡,方纔現出海底的一道曙光。廢墟的盡頭,海靈終於在他耳邊輕聲呢喃。

那道赤紅色的星光一樣的光芒瞬間消逝而去,沉入最終點的深淵盡頭,像焰火一樣破碎了。終於,他看到了一片喧鬧中寂寞的 寬闊平原,瀰漫無止無盡地盛開的花樣的旋律。他看到了,那許多沉淪在平原之上的許多螢火,像是星空一樣廣寰不朽。看到他來了,紛紛吱吱啞啞地朝他遊動過來。

“是你們麼?我是軒憐送來的。”子軍顧不得這詭異的一幕,看得出它們有幾分靈氣,應該聽得懂他的細語。

“吱------”其中一隻較爲巨大的光點緩緩飛向了他的身盼,聞了聞他身上的氣息,聽到了海靈的歌聲一般的鳴動。“吱吱------”很快,它就衝它的同伴們晃了晃頭,表示認可。那流轉的虛幻浮動着,漠然地任他們穿越時光。“太好了,和我走吧!”

子軍大喜,也迫不及 待地想要趕回去。海靈卻在此時低鳴一聲,消失在他的胸膛裡,原來,是耗盡了靈氣了。子軍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記下去時的路。水中風雪,美不勝收中卻暗藏殺意,很快,子軍就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原來的路,似乎在悄然之間挪動了位置。

身後的光點吱吱直叫 ,像是在催促他,漸漸地有幾分黯淡了。越是焦急,就越找不到正確的路,海中夜色也是這般漆黑,他實在有點迷惘了,而且,缺氧的睏意 已經漸漸襲上了他的雙眸。最後的氣丹瞬間破滅,他閉着鼻息,卻還是忍不住喝了許多水。最後,他疲憊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沉淪直到海 底的盡頭。

恍惚之間,他一點一點地墜落。沒有盡頭,沒有開始。

似乎遙遙地有人在罵。“笨蛋!”似是軒憐的怒氣還在蔓延,卻又一下破滅消失在他視線的彼端。

暈暈乎乎間,一雙纖手繞上他的額間 ,拂動着他搖盪的頭髮,在他眸上印出一絲淺笑。

他卻只看見滿目的硃紅色,是那絕美的衣衫,絕美的人。有什麼丹藥一樣的東西進了喉嚨 ,在他的胸中綻放出溫柔的涼意。那雙纖手則輕輕放開他,將他一推,送向了廢墟的中心。他依稀見到了她的容貌,一雙黑玉一樣的眼眸沉默中,把眼神烙印在他的迷惘之中。

一到達廢墟之中心,一道巨大的刻印在他的身下綻放,巨光一閃,他費力地睜開眼睛。

醒來時,他看到了漫天滿水的星光一樣的海中天空。竟是那光點在盛開,閃爍,搖曳。而這時,他的面前浮現出了那雪白蔚藍交織的冷漠少女,軒憐。他苦笑一聲,以爲他們都已經到了冥界了,搖搖頭,滿是歉意地開口:“軒姑娘,都是我沒有趕回來,是我的錯------”

“笨。”軒憐只是冷冷淺淺地一笑:“都要謝謝你,及時趕回來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什麼?”子軍一驚:“我沒有死麼?”只見那軒憐冷淡的容顏之上,緩緩悄然流過一絲惆悵。“暫時安全了,唉------”子軍則是輕輕一怔,看不穿她的憂愁是怎樣的盪滌,只知道這與他完全無關。他擡頭向海平面的方向看,直到看到滿眼的空曠,不再見那巨獸龐大猙獰的身影。只有死寂盪漾在海風之中。

“走吧。”軒憐一揮手,那些零散的星光漸漸熄滅在了夜海之中。“它們------”子軍還沒說完,就發現軒憐的沉寂的目光停留在他身 盼,漠然卻無奈的嘆了口氣來。“軒姑娘,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麼?”子軍小心翼翼地問,只得到她的冷笑迴應:“沒有,救你,看來是我的命吧。”

“軒姑娘,是不是因爲海靈的關係,我把它還給你,請你不要難過了。”子軍苦笑着說,而軒憐的神色有幾分悽然:“不行的,海靈一 旦送出,就不能要回。而且你的傷太重了,離開海靈你會死的。”“那------”子軍聽到這裡,也沉默地發愁了,只聽得對面那俏麗的少女 軒憐沉聲冷笑:“對於命運,我從來不會完全相信,大不了爭取一個自己滿意的結局就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剛纔,海靈告訴我,說得到它的人,會是你的丈夫,是真的麼?”子軍的聲音像蚊子哼哼,軒憐聽罷臉色一變,神色蒼白了幾許,片刻她幽幽地說:“我不甘心,我想你也是,我一直相信,要兩情相悅才能成爲夫妻。我已有喜歡的人了。”

“這樣麼------”子軍淺淺地一笑,釋然了不少,點點頭開口說:“那麼,你務須考慮我,相信你可以和你愛的人在一起的。”

“你------”軒憐一怔,隨之幾分感觸和感謝,露出了純真而俏麗的雪白花顏,迴應道:“謝謝!”那一刻,子軍卻有幾分隱藏的失落,陌生而熟悉的惆悵,她看不見。風化的美好只是回憶,流去的不僅是泉水,也是一丈歲月,只一瞬間就被放飛到天空,漸漸地越來越遠了。

子軍只覺得,軒憐雖是第一次進入他的生命,卻似是個非常熟悉的人了。不僅是一般的熟悉,而是那千百度的回眸,是輪迴中隕落的芬 芳。然而這感覺卻沒了下文,直到再次被忽視。閃爍的天幕中的流雲帶走了細雨,多情終究是一場無情雪,飛行在狂烈的暴風之中,是一世的相遇的錯。

他也決定,一定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和那個牽繫着他的家。

和軒憐的執著一樣,他也要爭取自己的想要的結局。

“走吧。”軒憐見他出神了,在一旁小聲地催促道。“好。”子軍衝她簡簡單單地露出笑容。兩個人在海底滑行着好似飛翔,掠過那美 麗斑紋的游魚羣,遊動中,他緩緩回頭,看到了水中映出的兩輪明月。不知道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青年,是否已經成了巨獸的口中食了。他也在這一刻,確定自己是穿越了,但是時間和地點都是個謎。

“到了。”軒憐向前一指,只見那彌散的彼端已經開啓,閃現出成百上千的星辰來。子軍的雙手被軒憐擡起,兩人手掌相對,映照在那 朦朧的繽紛裡。“聽我的。”軒憐繞動的青絲翩翩飛舞,冷冷地沉聲說:“說出你的名字。”“哦。”子軍連忙開口,向着那星光的盡頭:“子軍。”

“子------軍------你來了------“那廢墟沉淪着顫慄起來,天旋地動,似要破滅一般。

“軒憐,這次回城,你就可以打開海靈的記憶了。”“恩。”軒憐依舊是淡淡地冷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到兩全其美的方法的。”聽到這裡,子軍長舒一口氣,似乎自己的 遭遇還沒有那麼壞,至少目前沒有性命之憂。很快,地面升騰了一片雪光,將兩人一同送向那未知的風中,軒憐衣袖一擺,瞬間幻化成風中 最後的景緻。

“那片廢墟,怎麼會說話?”子軍的心情已經恢復了不少,緩緩開口,想了解一下這世界的一切。“那是,我哥哥。”軒憐幽聲沉陷,眼裡淡淡地悲傷。“他爲了救我,不惜變成不生不滅的魔靈,寄生在廢墟之中。”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世界的一切?”子軍撒了第一個謊:“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你------”軒憐一驚,青絲蕩在風中, 片刻後,隨即自嘲:“難怪,你會這麼溫和,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以前的我?”子軍好奇起來,而那軒憐卻不再說下去,只是默 默地將他放逐在一片寂靜裡。很快,光線耀眼後消散,兩人已經置身於一座別樣小巧而精緻的國度裡,累積起來的燈火,將他們籠罩在其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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