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拉岔開話題,他託着自己的小下巴,深思了起來,道:“如果他們虛報數字,我們怎麼該怎麼辦?我的意思是說,怎麼才能讓他們不那麼幹?你覺得用苛刑峻法能震懾住他們嗎?”
葉風一愣,看着這個還沒有到青春期的孩子,他的臉上還帶着稚氣,但是卻已經開始思考如何治理一個國家,如何建設一個廉潔高效的黑社會……呃……政府機構。
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過這個小傢伙坑蒙拐騙、耍無賴的話,說不定他也會相信這個小流氓真天生就有王者霸氣,是上天派來拯救世界的。
歐拉伸手在他臉前晃了晃,抱怨道:“你又走神了。我還等着你回答呢,快說啊。”
葉風回過神來,尷尬地捏了一下鼻子。
他看着歐拉閃着眼中的星光,一臉求知的渴望,無奈地一攤雙手,答道:“沒有什麼好辦法。‘扒皮實草’‘抄家滅門’這兩招曾經有位朱老大用過。但是這位大哥宰了一批又一批,但還是擋不住手下那幫流氓們貪污受賄,欺上瞞下。”
歐拉驚愕地張開了小嘴,叫道:“你開玩笑~!貪財的人我也不是沒見過,但貪財貪得連命都不要蠢材,世上真的有嗎?”
葉風一聳肩,道:“妮婭以前不是常揍你。但是你會因爲這樣,就不向她報假帳嗎?”
歐拉氣得一跺腳,懊惱地低聲罵道:“真是見鬼~!這麼說來,就沒有辦法了嗎?”
葉風道:“怎麼沒有辦法。你看,現在無論你報什麼上去,妮婭不都是揮着斧子,給你砍掉三分之一再給你拔款嗎?”
歐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喃喃道:“看來下一次我要再多報一點兒才行。”
葉風笑了起來,他嘆息道:“唉~!看來你還是不長記性。小心妮婭下一次砍你一半的預算,到時候買不起精鋼零件,誤了正事,就有你笑得了。三尺軍法可不是光爲了諾曼士兵們所設。”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嚴厲了起來,一個釘子誤了一個國家的事情,在歷史上可是屢見不鮮,他可不希望歐拉也因爲這個而被史書記上一筆,而成爲一個反面教材。
歐拉一愣,他吸了一口冷氣,以手按胸,道:“你放心吧~!再怎麼樣,我也不會不知軍法輕重的。”
他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虛報了,我們該怎麼辦?”
透過窗戶,初春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全身懶洋洋的,直想讓人睡覺。
葉風把雙腿放在了桌子,舒服地嘆息了一聲,這才喃喃地說道:“我們不是有國家戰略安全信息管理委員會嗎?他們和政府機構是兩套完全不同的系統。可以用來對官員們的報告進行參照。這是一把利劍,一定要拿握好。”
歐拉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卑鄙無恥的特務政治?你倒是不怕弄髒了雙手。”
葉風無力地揮了揮手,緩緩道:“所以,我說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特務政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做爲決策者,你的眼睛受到了蒙敝。
因爲觸及到那些官員們得益,他們一定會拼死跟特務機構進行決鬥。這樣,文官、武將,還有特務就會形成一個穩定的制衡三角關係。你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中間,看他們打架就行了。記住了,看誰快要打敗了,就要去拉上一把。不然,你就會垮臺的。
曾經有個大明朝,不管再怎麼鬧騰,但是還是高歌猛進地邁小康的。但是就是因爲末任皇帝在上臺之初將自己的特務系統整垮了,結果文官勢力上臺之後,那幫孫子們到處亂咬,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無所不爲,而且這幫孫子們還極爲高竿地爲自己寫讚歌。但那些老百姓們又不是傻子,結果搞得天怒人怨。
到了最後,這個當時世界的第一強國,硬生生被一個下崗的郵遞員和一個山裡面連牙不刷,澡都不會洗,叫野豬皮的野蠻人給收拾了。“
歐拉撓了撓頭,困惑地道:“好像很複雜噢~!”
葉風打了一個哈欠,道:“是不簡單。但是你想想,憑什麼大家啃窩頭、喝涼水、住草棚。卻讓你喝着好酒,泡美眉,拿燕窩漱口。咱們乾的就是這活。做爲一國之主,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主要的工作不是對付老百姓。而是要釘緊了那幫狗官們的。防止他們爲非作歹。
武官們對付內外敵人,文官們對付武官,他們又聯合起來對付老百姓。君主藉助‘戰安會’對付文武官員們。維護自己老大的地位。”
他耷拉下眼皮,繼續道:“當你發現他們虛報數字的時候,一定要糾正。不過也不用太緊張,任何數字,在除以五以內都是可以容忍的。但是要是超過了五倍……”
歐拉緊張了起來,道:“超過了五倍,就怎麼樣?”
葉風道:“超過了五位的話。你就可以使勁地喝酒泡妞,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歐拉一愣,道:“這是什麼意思?”
葉風道:“就好像妮婭發現你給她報的帳裡面有五倍的水份一樣,你想她會怎麼樣?”
歐拉立時嚇得一縮脖子。
他摸了摸頭,驚魂未定地叫道:“五倍?我瘋了嗎?那婆娘狠起來,真的會打死我的。”
葉風道:“沒錯。我的意思就是這樣。超過五倍,反正到時候是死定了。只能是痛快一天算一天了。好了,別吵我了。讓我睡一會兒。這麼好的天氣,不好好地睡上一覺,就對不起太陽神。”
說完,他在椅子上扭動了兩下,換一個舒服的姿勢,呼呼地睡了起來。
歐拉見此,眼珠轉了轉,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羊皮紙,還有鵝毛筆。
他一邊回憶着,一邊在鵝毛筆上舔了兩下,然後將剛剛的對話,在羊皮紙上寫了下來。
在透過窗戶射進來的陽光下,一個黑髮的小男孩趴在桌子上,低着頭在羊皮紙上認真地寫着什麼。
金色的陽光照在他那一絲不苟的小臉上,無數細細的灰塵在光柱中徐徐飛舞,只有筆尖在紙上划動時發出的沙沙聲響,一派安靜詳和。
一名侍從恰巧經過,看到這一幕時立時放緩了腳步,悄悄地離開了。
到數年之後,那侍從解甲歸田,在途中的一家酒館,將印在自己心底的一幕告訴了一名畫家。那畫家依照他的描述畫了一幅畫——《那一刻的歷史》。
那一刻,就是歷史~!
以帝國宣傳部正式發佈的通告指出:大帝在那一刻,突然腦中靈光一現。接到了雅典娜女神的神諭,創立了優秀的官僚制度——帝國千年不朽的基礎。
在歷史博物館裡,這些受過培訓的宣傳官員們會指着某一張桌子,以及桌子下面大理石地面上的兩個深坑,自豪地告訴那些參觀者:看,大帝當年是多麼奮發圖強、認真學習。因爲天冷,大帝不停地跺腳取暖。在大理石地面上都磨出了兩個深坑~!
怎麼樣,偉大吧~!
嚇傻了吧~!
你們這幫死老百姓,沒有大帝的那種毅力認真學習,也就別整天做夢,想着要出人頭地?我呸~!這一輩子還是老老實實地當個順民吧~!
正當葉風睡得正香的時候,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美夢。
他不滿地睜開了睡眼,只見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女孩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她一衝進來,就高聲叫道:“歐拉,歐拉。你在這裡嗎?”
歐拉立時從桌子邊上跳了起來,揮手道:“麗麗,我在這裡。”
那小姑娘衝到了歐拉,氣鼓鼓地撅起了嘴。
歐拉立時緊張了起來,他小心地賠着笑,道:“麗麗,你怎麼了?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葉風看到歐拉那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錯的樣子,不由心中暗罵:這個小子真是個賤骨頭~!從小就被妮婭、狄安娜管得死死的。現在又找了一個小母老虎女朋友,看來他以後還要被個女人管得死死的。真是不知道一點兒自由的重要性。
就好像公爵,一聽自己唸了那首“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位從小被爹媽管着,長大被老婆管着,後來又被女兒管着的老流氓立時就憤憤指出——丫的,一定也是個怕老婆的貨~!
葉風想到這裡,不由笑了起來。公爵那句話中的‘也’字還真是太有到位的神韻。
不過他並不打算提醒自己這位正一步步走進陷阱的徒弟,因爲看別人倒黴,可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根性。
波斯杜麗婭雙手抱懷,哼了一聲。鼓起了粉嫩的腮幫,道:“你不是說了,今天我們要去逛街玩的嗎?怎麼又忘了?”
歐拉立時恍然,他重重地頭上一拍,然後賠着笑臉,道:“對不起了,麗麗。這裡一忙,我差點兒就忘記了。我們現在走吧?”
說着,他伸手拉起了那小姑娘的手。然後轉頭向葉風道:“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