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那是仙人們住的地方,雲霧繚繞,樓臺宮殿處處獨立,七彩的祥雲就近才咫尺,一伸手就能抓住一大把。
有綠衣女子費力地推開了宮殿厚重的大門。暗罵道:“說了好多次了讓他請個仙童來看門,就是不聽,每次都要我自己推門。很廢力的。”
大門被打開帶着仙界的威嚴,綠衣女子一躥就躥了進去。
長廊水榭對於她來說都太熟悉不過了。
一拐角,她就拐到了殿內的另一處,漫漫的湖水飄揚着仙氣,有仙鶴立於其中啪嗒着翅膀,沾了綠衣女子一身的水。
綠衣女子叉腰憤怒道:“死小白,你以爲你白了不起呀,還不是整天在晨帝宮裡待着嗎,有本事你出去呀,看我不把你宰來燉湯喝。”
“哥我樂意在這裡,要你管。”仙鶴白了她一眼,趴下曬太陽了。
綠衣女子同樣撅着嘴雙手抱胸。
突然一股力襲來,下一瞬她已經躺在男子的懷裡了,兩人靠在mei人榻上,好不曖昧。
女子的憤怒之意在這一刻也煙消雲散了。
男子笑道:“你與他鬥什麼氣,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個畜生。”
“說誰是畜生呢,說誰呢。哥可是上仙,不是爲了給你看家,我會甘心在這裡。”仙鶴激動的拍翅,一瞬間就不見了。
綠衣女子咯咯一笑道:“今日宮裡真安靜,你怎麼了?”
男子伸出手,把手掌攤開道:“送你。”
“昨日去西海龍王那做客,我看着夜明珠不錯,就搶來了。”
綠衣女子從未見過這麼大顆的夜明珠,明顯被怔住了,吞吞吐吐道:“你……去……西海了?”
“恩,去玩玩。”男子隨意的一答後又道:“喜歡嗎?”
綠衣女子接過把它放在胸前,又往男子身上蹭了蹭道:“喜歡。”
和煦的笑臉定格於此,牟梓汐悠悠轉醒,對上的是金胤晨關切的眼神。拂來的是他身上獨特的味道,暖意十足。
“醒了嗎,感覺如何?”金胤晨有些激動的問道。
“夜明珠,碎了。”牟梓汐失落的說道。
“沒關係,你要我再去尋。”
牟梓汐擡頭看了金胤晨好一會兒道:“不必了,我說過我們不可能。”
她撐起了身子就想下牀離開,可是金胤晨卻按住了她的肩膀,再次把她按躺在了牀上。
隨後他也躺了上去,把她禁錮在懷裡。
“如果朕說,朕突然不想尊重你了。只想把你禁錮在這禮晨宮裡呢。”他不等她說話,傾身就吻了下去。
牟梓汐一驚,餘光一瞥瞥見牀的內側有一方黑色的東西。
她伸手把它拿在了手裡,正欲向金胤晨砸去。
“嫂嫂……”
“你砸呀,砸了就救不了季元澤了。牟梓汐。”
季元靈站在殿外大吼出聲,而金胤晨竟沉沉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她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就應該知道了,如今他是覺得到時候說出來了。
金胤晨瞥了一眼季元靈奪過牟梓汐手裡的樹心,起身向季元靈走去。
他冷漠地看着她道:“這個給你 ,把它送去你哥哥身邊吧。回去的路程快的話半月,慢也要二十天。如果一月未到,你哥哥必死無疑。”
季元靈不敢相信的看着金胤晨,眼眶裡溢滿了晶瑩。
這時顧晨也喘着粗氣趕了過來。
金胤晨看了一眼顧晨對着季元靈道:“我並不愛你,這個皇后的位置恐怕要易主了。正好給了你哥哥一個征討大漠的理由。而站在你身後的顧晨,他實則是愛上了你。”
他說完話,頭也不回的就朝牟梓汐走去,鉗住她的下顎道:“從今日起,你,是我的皇后。”
冷冽決然的語氣讓牟梓汐垂下了眼簾。只要他活着,自己在哪,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呢。
金胤晨又湊近她耳邊道:“他會活着,他更會爲你來征討大漠。我要讓他看看你在大漠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啊……”一聲尖叫,季元靈上前拉住了金胤晨的手。
“爲什麼……爲什麼不是我?我有哪點做得不對了,我是堂堂一國的公主,我配不上你嗎?”她哭訴着跪在了地上。
金胤晨根本就不理她,揮開了她朝顧晨走去,“幫我把她送回元國去。我想你明白,從今天開始,所有的一切都發生變化了。”
顧晨疼惜的看着季元靈木訥的點頭道:“微臣明白。”
季元靈吸了吸鼻子,一個箭步就來到了牟梓汐身邊,她揚手一揮,一個巴掌就打了下去。
清脆得整個宮殿都聽得見。
“你是我嫂嫂,卻揹着我七哥,勾引我的男人。我以前怎麼就那麼死心的相信你。賤人。”她正欲再次揮手。
金胤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朝顧晨的懷裡扔去。
他冷着語氣道:“你知道爲什麼我愛她嗎,因爲在這個時候她不哭不鬧,沉着冷靜,而你只會用你那氾濫的淚水告訴大家你多麼的可憐。”
季元靈一聽,立馬暈倒在了顧晨的懷裡。
牟梓汐皺着眉頭,無奈地看着顧晨道:“顧大人幫我照顧好我妹妹。”
顧晨點點頭,抱着季元靈走出了禮晨宮。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牟梓汐?”金胤晨負手而立,淡漠地看着她。
她坐在牀榻上一語不發。
“我曾經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我甚至在猜到你身份的時候也給過你機會。”
“你想要那樹心去救他,行呀,我成全你,只要你開口向我要,可是爲什麼,你卻讓季元靈去藏寶閣,爲
什麼你要獨自奮鬥。爲什麼你要故意打碎我特意送你的夜明珠?”金胤晨激動的咆哮道。
牟梓汐動了動眼皮,始終沒有說話,她不想去解釋,她更是解釋不清楚。的確夜明珠是碎了,可是不是她故意摔碎的。夜明珠帶着一股力量,瞬間吸走了她全身的力氣,手一滑夜明珠就落出去了,而她也暈倒了。
半晌,牟梓汐低聲問道:“你想關我到何時?”
金胤晨在龍案前處理公務,挑眉道:“等着季元澤率千軍來救你時,我會放你離開的。”他語氣平靜,可是他的心也硬了起來。
雖然兩人之間有誤會,可是他又怎麼知道中間的過程呢,他不過是陷入情網太深了。
竹園裡,李冉着急道:“王爺,汐兒有兩天沒有回客棧了,她是不是在宮裡發生了什麼?”
季元昊站立在庭院裡,悠悠道:“有客來了,備茶去吧。”
李冉疑惑,不過她還是照做了。
半刻鐘剛過,“嗒嗒”地馬蹄聲悠揚地停在了竹園外。
顧晨俯身道:“公子殿下,請吧。”
季元靈一路上來已經被冷冽的秋風吹醒了大腦,她知道她又做錯事了,她傷害了牟梓汐。其實金胤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她從小嬌生慣養,犯了錯也有人爲她扛着,或者說爲她解決掉了。所以她至始至終都覺得眼淚是女子最有利的武器。
可是牟梓汐就不同了,她有幾個人的記憶,那些縈繞的記憶,教會了她必須自己強大,誰也依賴不了,誰也幫助不了。
季元靈舒了舒眉提步往竹園走去。
李冉見她走來,立馬上前抓住了她的雙臂道:“靈兒,汐兒她怎麼了?”
季元靈垂下了眼簾低聲道:“被困在皇宮。我……我還扇了她一巴掌。”
雖然她說得小聲,可是季元昊還是聽見了,他微微挑眉不動聲色。
李冉瞥了一眼站在季元靈身後的男子道:“這位是?”
顧青作揖道:“端王妃有禮了,在下顧晨,任命於大漠新一任宰相。”
李冉一驚拉着季元靈的手來到了季元昊的身邊,她蹙着眉頭想,何時他們的身份被暴露了。
季元昊冷眼看着顧晨道:“顧大人前來有何事嗎?”
“回王爺,皇上他……他把公主休了。”
“你說什麼?”李冉激動地吼出。
季元昊微微偏頭,李冉立馬閉上了嘴巴,擔心的神色看着季元靈,她又是一副愛哭不哭的模樣。
“我想顧大人今日來並不是要說這個吧。”季元昊說道。
顧晨在心裡暗歎,這些逐鹿天下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陰險,一個比一個能看透事情的本質。
他隔了好一會兒才道:“皇上已經把樹心交給了公主,還望各位早些啓程回元國去吧。皇上說了,一月之內要是沒有給元國皇上服用下的話,你們的皇上估計活不過五日。”
季元昊眼裡一絲驚訝閃過道:“有勞顧大人相告了。只是我們的皇后娘娘如今在你大漠的皇宮裡,還請容本王把她接出宮來。”
顧晨無奈搖頭道:“千不該萬不該,你們怎麼來了這一遭呢。在下奉勸王爺一句話,不要試圖去皇宮劫人,不僅皇宮守衛森嚴,恐怕牟姑娘願不願意跟你們走都是一回事。”顧晨說完再次一作揖轉身騎上馬毫不留念的長揚而去。
此時的他真希望自己什麼身份都沒有,這樣他就能護送她回元國,他就能不擔心金胤晨的安慰,做爲臣子的他實在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金胤晨呀。
頭頂一聲清脆鳴叫,紅兒落在了季元昊的肩頭。
季元昊摸了摸它的額頭冷冽的眼神看了季元靈半晌後對着衆人道:“我們回元國去吧。”
李冉着急道:“你不救汐兒出來了?”
季元昊搖搖頭道:“即使她偷出樹心也不會跟我們回去的。她想要自由。”
“如今她被困皇宮,何來自由一說。”李冉反駁道。
季元昊看了她一眼命人牽來了馬道:“有些事還是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得好。局外人永遠幫不上什麼忙。”
他跨馬而上,英姿颯爽。迷離的眼神裡充滿了無奈。
紅兒告訴他,是她自己要留下的。既然藥引子已經有了她也就放心了。愛恨其實早已經放下,就讓她在大漠皇宮裡與金胤晨耗下去吧。
禮晨宮裡,金胤晨逗弄着紅兒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我聽得懂這鳥說的什麼?”
“既然你如此的恨季元澤,你又何必救他一命。”
“我同樣恨你。”牟梓汐淡漠的開口道。
她已經被金胤晨軟禁在禮晨宮四天了,他處理公事在外殿,除了上朝幾乎都呆在這裡。睡覺當然是睡一張牀上,但是也只是躺着,從不做過分的行爲。她有時候會想,金胤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真的無法把他看透,明明該恨她,可是說話做事惡毒之中卻又帶着溫柔。
她想他到底是真的愛她吧。
“對呀,我是真的愛你。”金胤晨接着她的心思道。
“爲什麼?爲什麼我每次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牟梓汐終於問出了心裡的那個問題。
“不知道,也許就如你在極北沙漠問我的問題一樣,我們似乎真的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久到連時間都不記得了。也許是前世吧,你負了我,今生我便來要你恕罪。”他說着就走近了牟梓汐,在她身邊坐下道:“以前我以爲我愛你,可是如今我越發的想要恨你。牟梓汐到底你與我又有什麼過往呢?”
牟梓汐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棕黑的瞳仁四周有暗暗的血紅漸漸呈現,讓人感到壓抑,害怕。
她猛地閉上了眼一把
把他往外推,“不要。”
零散的畫面在腦裡不停的回放着,滿目的鮮血,迴盪的男聲,猙獰的屍體。
她捂住了腦袋大口喘氣。
金胤晨不過是想嚇嚇她卻沒有想到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連帶他都有些驚慌失措了,眼前的她是那麼的痛苦。
他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柔聲道:“傻瓜,我嚇你的。我不會恨你,永遠都不會。”
他拍打着她的後背,她木訥地擡頭道:“會,你會恨我。因爲是我毀了你的一切。”
一瞬間牟梓汐又暈倒在了他的懷裡。
自從她觸碰過那一枚夜明珠後,她的情緒就很不穩定,時常一激動就會暈過去。
他找過御醫來爲她診治卻始終找不出原因。
他把她扶下躺在牀榻上,而自己則走近了那讓人拾起來放在龍案上的支離破碎的夜明珠。
他拿起一塊碎片對着晚秋懶洋洋的日光一照。那玻璃碎片裡似乎有一抹綠影一閃而逝。
甜蜜得如打翻了的蜜餞讓人羨慕不已。
最純真的愛似乎是從那裡開始的,只是結局又如何呢?
昏迷的牟梓汐又做夢了,這次沒有綠衣女子,更沒有寵溺着女子的黑衣男子。
出現的是一位白髮飄飄的男子,這個人對於她來說太熟悉了,似乎自己能重生就是因爲他吧。
牟梓汐小心翼翼的開了口道:“你……是誰?”
帝君轉身面對着她道:“桑兒,你還想回到天庭嗎?”
牟梓汐偏頭想了想搖搖頭。
“你想他回來嗎?”
這次她點頭了,而且是重重地點的頭。
“你想他奪了我的位置嗎?”
牟梓汐考慮了很久,時而皺眉,時而點頭,最後道:“不知道。是不是很久以前,他本可以奪了你的位?”
她不知道他是指的誰,可是一提到他,她的心卻是暖洋洋的。
帝君吁了一口氣道:“也許是我錯了,他要的至始至終都只是你。是我太糊塗。你姐姐本就教會了我愛,是我選擇了無愛。千年已過,我當真是沒有了愛。”
“這次情劫,他能不能過,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帝君伸出手,把一顆夜明珠交到了牟梓汐手裡。
牟梓汐驚道:“這是他送我的。”
夜明珠流光溢彩,卻沒有金胤晨送她的那顆那般刻着精美的圖案。
見着玻璃落地的聲音,牟梓汐睜開了眼,偏過了頭去。
只見金胤晨木訥的站在龍案前,手掌有鮮血流出。
牟梓汐立馬下牀,扯了一塊布往他走去,道:“都碎了,還留着幹嘛。”
她細心的幫他處理傷口,金胤晨另一支手立馬把她攬近了自己,吐氣如蘭道:“你到底是誰?”
牟梓汐面無表情道:“宋綰?牟梓汐?還是其他人?我就是我自己。”
兩人之間似乎有種默契,知道他們之間一定有關聯,一定有什麼秘密埋在兩人的心底。
牟梓汐被禁錮在他的懷裡喘氣都困難,不由掙脫了他的懷抱,繼續坐回了牀上。
只是枕邊的那顆夜明珠讓她眼前一亮。
她伸出手掌把它放在掌心對着金胤晨道:“這個是?”
金胤晨聞言看了過來道:“夜明珠?”
他也十分驚奇,走了過來,把手放了上去,瞬間光芒暴漲,照亮了整個禮晨宮。
剛走至宮門口的顧晨也微微擡手擋在眼前。
禮晨宮裡的兩人被光芒籠罩,有女子清脆的笑聲縈繞耳邊。
“阿晨,這珠子多好看呀,以後你去西海多找龍王要些,我拿去送人。”
“你個小妮子,我是奪來送你的,又不是讓你轉送給別人的。你要送,自己去尋去。”
“你怎麼這麼小氣呀。帝君可是比你大方多了,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姐姐都會給我。”
“那是因爲他對你姐姐的愛還不夠深。”
“桑兒,百日後的大戰不可避免,我不會手軟。如果我贏了,你就是我晨帝的妻子,我以這天地爲聘。如果我輸了,我就帶着你去崑崙,我們隱姓埋名去。”
“好。”
“好。”
“好。”
縈繞兩人耳邊的“好”字讓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突然光芒暗淡了下來,夜明珠恢復了平常。
兩人雙目對視,心裡都是一驚。
那分明只是一段戀人之間的對話,可是心爲什麼會漏一拍,爲什麼會隨着那樣的對話而感到無比幸福呢。
金胤晨不由在想她的重生到底是爲了什麼?爲了替牟家報仇?爲了替宋家,替自己報仇?還是有其它的什麼原因?
“皇上,你沒事吧?”顧晨急急忙忙的跑進禮晨宮裡,看見的只是兩人握着一枚夜明珠,衣衫不整的模樣。
他輕咳一聲低下了頭,緩緩地退出到了外殿中——來得真不是時候。
牟梓汐回過神來,才發現,剛剛的光芒擁有一股力量把他們的衣服都震開了。
金胤晨打量了她一番道:“好生休息吧。”
他轉身朝外殿走去。
見顧晨無精打采的樣子,金胤晨問道:“怎麼不親自送她回元國?”
“她是元國的公主,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你是要我去送命嗎?”顧晨不滿道。
“我想你會甘願爲她死的。好兄弟,謝謝你。”金胤晨做在大殿的雕花椅上又道:“今日來,你有什麼事嗎?”
“的確有事稟報,齊國的麟王到了,準備來參加皇上。”
金胤晨一舒眉道:“明日晚宴,邀他進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