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胸中有丘壑,此時也爲一個情字所困,讓她千迴百轉。
“夫人,都已經到了……”
聽到侍衛的話,雪苼咬咬牙,問傅雅珺,“那我要怎麼才能見到他?”
傅雅珺是真天真,她咬着脣想了想,“既然你都來了,那你跟我進來吧。”
雪苼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幹脆,“我可以嗎?”
“當然了,怎麼說你也是阿曜的人。走,我帶你進去。”
說着,她伸手拉住了雪苼的手,沒等雪苼做出反應,就要把雪苼給拉進去。
雪苼就算知道了她失去記憶,卻還是忘不了在山洞裡她恨的要殺了自己的表情,所以掙脫了傅雅珺的手。
“算了,我還是去別處等他,這裡……”雪苼擡頭看了看那過高的院牆,“不適合我。”
“雅珺,你這跟誰說話呢,家裡這麼忙就你還有空到處野。”說着話,從裡面走出一個盛裝的婦人。
這老女人穿着一件暗紅色鳳尾花旗袍,細緻的面容保養得當,並沒有一絲皺紋,但是那雙過於冷厲的眼睛和緊抿的薄脣讓她顯得嚴厲尖刻,這樣的人物自然是赫連曜的母親督軍府的老夫人了。
“姨母。”傅雅珺和赫連家是遠親,她小時候一直這麼叫赫連夫人,現在失去了記憶自然還是恢復了原來的稱呼。
“姨母,這個美人是尹雪苼,她是來找阿曜的。”
老夫人一聽這名字,不由得瞪起眼睛,她上下打量着雪苼,“原來你就是那個把雲州攪得烏煙瘴氣的尹雪苼,果然是個妖精。”
雪苼一身男裝風塵僕僕的,而且她的容貌溫婉高雅,只好她肯端着,那就必須是大家閨秀,怎麼就成了妖精。
不過就算她的話裡對雪苼百般不待見,但是她的特殊作用赫連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沒再繼續刁難,而是說:‘雅珺,你把人給帶進來,去我房間。’
傅雅珺甜甜的對雪苼笑,“我就說我姨母很好的,你進來吧。”
“夫人……”侍衛有些擔心。
雪苼看了看這深宅大院,斷斷是沒有把侍衛帶進去的道理,就算是赫連軍也不行,她對侍衛說:“你們先回去跟小馬匯合,如果……”她頓了一下,“我要是真有什麼事,回雲州找藍參謀長。”
傅雅珺一直在撕扯自己的大白珠子皮包,看起來根本無心聽他們說話,但是雪苼提到藍子出的時候,她的眼神還是閃了閃,寓意不明。
雪苼叮囑完,跟着傅雅珺踏入了督軍府。
一進門,一股不明氣息的冷意就撲過來。
雪苼知道這是老宅子的特點,因爲花木葳蕤庭院深深自然會有一股子陰森感覺,雖然尹家沒有這裡的一半大,但她已經厭惡,所以在她當家後家裡的很多大樹都給砍了,卻不想還是逃脫不了這深宅大院的窒息。
穿花拂柳過粉牆,終於到了赫連夫人的房間。傅雅珺隨便吩咐了丫頭幾句,便帶着雪苼進去。
老夫人正端坐在太師椅上,很是威嚴的看着她們。
傅雅珺撒嬌的膩在她身邊,伸手給她捶肩膀,“姨母,我是因爲怕給家裡添亂纔出去的。我還給您買了一對耳環,您看。”
閃閃的金剛鑽耳環別緻漂亮,雖然不甚精貴,但是也討了老夫人的喜歡。
她本來是討厭傅雅珺的,這個女人害死了她的兒子。
但是事隔多年,她又忽然變得跟個少女一樣。赫連老夫人想起很多年前這個女孩子在自己膝下的溫柔可愛,而且兒子縱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更重要的是她還生下赫連家的血脈,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二的,都是自己的孫子,因爲過去的一點點內疚。現在反而對她不錯。
對這個好,再看着尹雪苼,就覺得格外討厭。
但是赫連老夫人自覺是個開明的長輩,更是個有胸懷的女人,她沉着氣對雪苼說:“聽說也也是出身大戶人家,難道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嗎?”
再無禮也是赫連曜的娘。而且看這樣子跟她剛認識赫連曜的時候也沒差多少,雪苼調整心緒行了個禮,“督軍夫人好。”
她哼了一聲算是他懂禮儀的迴應,“你不呆在雲州,來我封平看什麼?”
雪苼微微擡起頭,“看看。”
“看看?”
“嗯,看看。聽說少帥成親,特地來看看。”
赫連夫人不由得發了怒,“尹雪苼,你少給我油嘴滑舌,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告訴你,阿曜這門親事關係重大,我絕對是不容許你給搗亂的。既然阿曜也喜歡過你,那就先留在府裡。”
雪苼蹙眉,她的意思是要軟禁自己,防止她在大婚前見到赫連曜,還真是個有韜略的好母親呀。
雪苼沒慌,反正她見到赫連曜不容易,不如先呆在這裡看着,其實他要是真的鐵了心娶誰,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這麼衝動的來封平,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謝夫人。”
雪苼的舉動倒是讓赫連夫人放心不少,她聽說這個尹雪苼不是個省油的燈。把兒子迷得暈頭轉向,現在看來除了有個好皮囊也稀鬆平常。
“行了,你下去吧。雅珺,帶她去後面找個房間住下。”
“姨母,是後面?”傅雅珺以爲自己聽錯了,特別問了一遍。
赫連夫人挑起眼角。“有問題嗎?”
“沒,沒有。”
雪苼不明白她們話裡的含義,等跟着傅雅珺到了才知道後面是下人們睡覺的地方。
傅雅珺有些不忍,“真對不起,我不知道姨母她會這樣對你。”
雪苼淡淡的,她反正也不會久住。一倆個晚上而已。
“沒事,我住哪一間?”
傅雅珺喊了後面管事的,對方是個胖胖的女人,一臉的橫肉也不是什麼善類。
“王大娘,這是夫人讓我帶過來的人,麻煩你給找個房間。”
王大娘對傅雅珺喜笑顏開。“是,大少奶奶。”
傅雅珺一走,那老婆子立刻就換了一副嘴臉,她上下打量着雪苼,雪苼一身西式打扮,雖然一路的豐風塵但是難掩清貴。這倒不是什麼窮親戚或者落魄丫頭,她捏着下巴有點拿不準怎麼對她。
雪苼立刻從衣袋裡掏出一把銀元,她也沒數多少就塞到王大娘的手裡,“我不過是借住一兩個晚上,有勞您了。”
這年頭有錢能叫鬼推磨,王大娘摸着起碼有十幾塊錢。但是喜笑顏開,“喲,您太客氣了。您貴姓呀,來我們這邊走親戚?”
“我姓尹。”
王大娘見人家再不多說一句,心裡立刻明白了幾分,這恐怕是二少的風流債找上門了。要不這樣的人物老婦人怎麼會讓住下人屋。不過看這女人出手闊綽又不似青樓女人,應該是有來頭的,她不敢怠慢,收拾了一間乾淨的屋子,讓雪苼住下。
可再幹淨也是下人屋,跟雪苼家裡差的太遠。
但是出門在外又哪裡有那麼些將就。雪苼只求有個落腳的地方,能熬到明天。
王大娘來給雪苼送吃的,雖然不是山珍海味倒也不是什麼難以下嚥的東西,雪苼藉機問:“大娘,少帥在府裡成親嗎?”
“那是自然,你看看我們府裡上下都煥然一新了,明天還要髮漂亮的絹花呢。”
“那少帥的新房是在哪裡?”
“這個……”王大娘年紀大辦事穩重,她怕說了出亂子。
雪苼是什麼人,自然是明白了她的顧慮,隨便的就叉開了話題,“這紅燒肉做的不錯,跟我們那裡的好像不一樣。”
“我們這裡做紅燒肉放黃酒,小姐您是哪裡人。”
雪苼擡起頭,淡淡笑道:“雲州。”
雪苼一頭長髮瀑布般披在肩上,洗去風塵的臉雪白細膩,笑的時候更是光彩照人,整間屋子都裝不下的感覺。
王大娘心裡咯噔咯噔的,這女人不是一般人呀,夫人爲什麼會扔到下人房裡。
此時,赫連夫人正和傅雅珺在用飯。
“雅珺,我問你,那個丫頭人怎麼樣?”
傅雅珺搖搖頭,“我不知道呀,我跟她不熟。奧。對了,我記得有一次雲州議政廳廳長的女兒因爲她勾引自己的未婚夫,用紅酒潑了她,結果阿曜要用酒把人家給灌死,我當時還求過情,但是阿曜不理會。後來是她上臺唱歌跳舞。才把這件事給不了了之。”
“勾引別人的未婚夫,還唱歌跳舞?她是舞女嗎?”
對於赫連夫人,殺人什麼的都激不起她的反應,反而是這種事情,更讓她憤怒。
顯然傅雅珺的鋪墊起了作用,在她心裡。尹雪苼就是個禍國殃民的妖豔賤貨。
“果然,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人看好她,等阿曜大婚過了我再慢慢收拾她。”
看着赫連夫人咬牙切齒的樣子,傅雅珺說:“姨母,阿曜應該很喜歡她。你對她不好,將來見到阿曜她會告狀的。”
赫連夫人一咬牙,“告狀?我還怕她不成!”
赫連曜的爹三妻四妾都有,但只有正室夫人給他生了倆個兒子,所以說,這位夫人對待女人是很有手段的。
現在。她要把這些手段放在雪苼身上。
傅雅珺少女心,水汪汪的大眼睛頗有些害怕的看着赫連夫人。
赫連夫人不禁摸摸她的臉,“你乖,姨母疼你。”
這一晚,雪苼睡的極不踏實,天還沒亮她就被吵起來,到處是喧譁聲一片,僕人們早早起來,爲了大婚忙活。
她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捏住,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她忍着,忍着。
這天都忙的要命,沒人來理會她,聽說赫連曜要先舉行西式婚禮再回家來拜堂,非常的折騰。
她這一天米水未進,自己吃不下也沒有人來管她,忽然,她聽到外面的人喊:“來了來了,少帥接回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