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風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驚怖地發現眼前這匹獒犬太壯實了,有一個人躺下那麼長,背披黑褐色的長毛,顯得身形極壯。
而這匹大狗也抗揍,被他迎頭捶了幾拳,卻仍死咬着他不放,甚至牙齒咬的更穿了!
元無憂發現那頭獒犬的半張臉已經被血浸透,但露出一對泛紅的眼睛。
她驚喜道,“鐵軍兒!”
一聽她認出自己,那匹獒犬兇悍的眼神瞬間都清澈了,也衝她搖起尾巴。
山無陵急中生智,亮出護腕裡藏的刀,就往那獒犬腦袋上捅!
他本想拿腕刀去給這匹獒犬開瓢,但它機靈地、在刀尖扎進腦殼前一刻鬆了口!少年順勢踹開了鐵軍,得以脫身站起來。
與此同時,草叢裡突然又撲出來一匹狼!那野獸毛色銀白,長牙森寒一口咬住了少年。
“啊嘶!我靠……”
山無陵沒想到,自己剛出狗嘴又被狼咬,登時顧不上旁邊的女王爺,只忙着鬥狼。
而被踹倒的獒犬也在這時爬起來,跟着那匹狼無師自通的配合,一左一右撕咬着少年。
“無憂!前面是你嗎無憂?!”
後半夜放毒曠野郊外,冷風凜冽嘶嘶,一道焦急的男聲破空傳來,越來越近。
緊跟着衝出來的,是個穿犀牛皮甲冑的少年,他頂着頭上隨風翻卷的灰白狼尾,長腿如飛一般奔到元無憂面前。
是萬鬱無虞。
他眼神緊張地盯着眼前的女王爺,眼神飛快打量了好幾眼。見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她身穿的橘黃錦袍雖髒污,但衣冠嚴整。好像渾身沒力氣一般,軟趴趴的躺在草地上了……
萬鬱無虞瞬間憤然,轉過身怒瞪山無陵。
“你個妖孽居然還活着?還想殺她?”
山無陵一看見萬鬱無虞,眼裡滿是驚恐,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你?”
要說山無陵在這世上,唯獨就一個剋星,那就是他萬鬱無虞。
連任務目標元既曉他都不怕,畢竟倆人死一個,都算幫對方解脫了。但萬鬱無虞對他是真恨,真敢殺啊。
打自己從天而降在女儲君面前那一刻,這位太女少傅萬鬱無虞,就站在女儲君身邊。
待自己見到北周天子的時候,他還在她身邊。連自己教她製造防身武器時,女儲君都想着給萬鬱無虞也來一份。
誰要說倆人清白,山無陵頭一個不信。
但結果卻是,倆人之前還真沒男女私情,純是對女儲君的忠心。
就因爲這份忠心,只有山無陵出現,萬鬱無虞一定守在她身邊,在當衆弒君之前,山無陵一次跟她獨處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即便萬鬱無虞背叛華胥了,每次見到山無陵也一定是提刀就幹,沒武器赤手空拳也要揍他,往死裡揍!
故而此時,山無陵一看見萬鬱無虞丟下最關心的女國主,站起身滿眼殺氣的奔自己來,趕忙擺手給身旁的毛驢使暗號。
“好好好,你倆主僕情深,我走行了吧!”
說罷,他一扭頭,愣是在一狼一犬的圍追堵截下,坐上一旁的毛驢就跑了!
那毛驢帶着他落荒而逃的速度,比馬匹不遑多讓。
於是夜色草地裡,只剩下舊時君臣二人,還有一狼一犬。
蹲在姑娘面前的萬鬱無虞,緊張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女王爺。
瞧見她身穿的橘黃宗室常服滾滿了髒污,既心疼地,想端詳她的傷勢,又不敢直視她一身的皇家威嚴。
“你傷到哪了?怎麼虛弱成這樣?”
見姑娘低着頭,臉都埋在劉海的陰翳裡,萬鬱無虞下意識想伸手碰她,又撤回去。
旁邊的一狼一犬本就敵對,此刻沒了共同的敵人,便對着一呲牙,又朝反方向彈開。
白狼站在犀甲少年身後,假寐一般眯眼窺伺着主人和那姑娘。
而獒犬則蹲在元無憂身旁,衝她哼唧。
元無憂撐着身體坐起來,擡手想去撫摸它的腦袋,卻看見了獒犬頭上血跡凝固的傷,驟然掀開長睫,憤恨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是你把它傷成這樣的?”
萬鬱無虞啞然,語氣因爲心虛而低弱,
“它和我的狼打架,都受了重傷……”
“你明知道鐵軍兒是我朋友的狗,還縱容你的狼咬傷它?”
“這匹狼是我借來的…我有時都使喚不動它!而這匹狗我根本沒抓住它,任它跑了,但是聽說你出事,我們就在附近又遇到了。”
元無憂費力地擡起胳膊,去摟獒犬鐵軍的腦袋,它也乖乖地,把毛髮乾淨的那邊腦袋埋在她懷裡。
萬鬱無虞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端詳她,“你到底傷在哪了?聽說你遭了暗算……”
她打斷他,冷靜道,“剛纔西鄂城外的羌兵,是你縱容的?”
似乎她總是揣着答案問問題,不是問,而是拿着證據質問。
少年一時噎住,“你這是篤定的語氣嗎?西鄂城外的那是白蘭人,和這匹狼一樣,都不歸我管。”
“那木蘭城呢?別再否認!齊國人告狀到我這來了。”
面對她劈頭蓋臉的追問指責,犀甲少年目露陰鬱。
“那些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插手齊國。”
“鄭太姥的墳被你們刨了,這還叫與我無關嗎?!”她怒目圓瞪,強壓下怒火,“不管党項屠城與你有無關係,我一定會血債血償!”
眼見瞞不過了,萬鬱無虞也繃着一張五官冷俊的臉,深藍鳳眸凝着亮光,專注地盯着眼前怒意難抑的姑娘。
“各部爲報仇而來,胡亂泄憤紀律不嚴…是我治軍有紕漏,我以後定會嚴加防範。你若記恨,就對我動手泄憤,我替部下扛了。”
元無憂撇着嘴角冷笑,“你還真仗義啊,党項可汗。可我最恨的人,是你!沒想到我替你出頭的時候,你的人卻在刨我姨姥的墳?”
被她說破,萬鬱無虞啞然,目光凝重。
“我…對不起,我只能這樣絆住你了…”
元無憂狠狠閉了閉眼,藥效因憤怒又衝上來了,下腹熱氣翻涌,手腳卻沒力氣……
她暗自咬牙找回神智,嘴脣顫抖,“滾。這次之後,你我就是敵人,我和党項也是。”
萬鬱無虞喉嚨一鯁,“先別說這個,我知道他們給你下了……那種,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