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爲李暝見學透了那些、世家公子必備的君子六藝,詩書禮儀,隴西李氏的族老便動了歪心思,要領他回長安去襲爵唐國公。
甚至在得知異世穿越男“代號風”的存在,是要對皇太女不利後,李氏宗族裡那些心術不正的長老,還要協助代號風暗害女儲君,想着只要她死了,李暝見就能名正言順做太子。
屆時不止是唐國公,李家這個兒子還能頂替風陵王,成爲前朝正統的獨苗“儲君”。
但李氏那幫人卻沒成想,在南疆長大的李暝見雖才十五,卻一身反骨。他一心想回家是爲救父親脫離苦海,而願意學那些君子六藝詩書禮儀,更是爲了輔佐妹妹。
甚至在最後,李氏族老們在掖庭私會,合謀代號風要弒殺女儲君時,也是李暝見無意間偷聽到的,隨即急忙帶妹妹逃出掖庭、去找女可汗求救。
但因爲倆小孩兒慌不擇路鬧出動靜,驚動了李家族老,一路被追趕。
兄妹倆本就被逼到死角地宮了,黑暗裡頭居然鑽出了不成人形的死屍,朝他們撲來!
元無憂這才得知,李暝見被困南疆,就是在面對這幫“蠱鬼”。而他好不容易擺脫十萬大山,居然不知何人把這些蠱鬼帶出來了,還藏着皇宮地下。
李暝見爲保護妹妹,不幸被個蠱鬼抓傷。
聽說被蠱鬼抓傷的人會死而不僵,變成蠱鬼,少年害怕自己變成蠱鬼後傷害妹妹,就要推開她,獨自掩護她去找親孃。
可妹妹卻一把抱住他,不許他走。
那時的李暝見感覺人要死了,心卻鮮活。他望着十五年來沒共處過多久的妹妹,一時繃不住委屈,絕望地問她:
“倘若我失去人性了,你還要我嗎?”
“要!”
“我剛有這麼好的妹妹,就要死了……”
“你不會死的!”
只比他幾個月的妹妹,彼時滿眼對親情溫暖的眷戀,語氣卻繃着儲君的威勢霸道,
“我還要讓你認祖歸宗呢,你在哪裡,哪裡就是隴西李氏新的郡望,門楣。”
“我不要去李氏,也不想離開你…妹妹,我絕不會與你爭皇位的!別離開我……別不要我好不好?”
少年哭腔哽咽,兄妹倆猶如生離死別。
就在這時,地宮的門打開,從強光裡突然衝進來一羣人,引起兄妹倆驚恐地擡頭,如同驚弓之鳥。
進來的人穿着銀質甲冑,口中喊着讓殿下離身旁的“蠱鬼”遠些。
元無憂憤然,“他不是蠱鬼,他是我兄長!”
可這幫銀甲衛兵根本不聽,上來就要拽走李暝見!元無憂便拼命阻攔,擡腿踢走一個,又來一個,此時忽然有人拿針紮在她手臂上,她瞬間半邊身子都麻了,整個人癱倒在地。
眼皮打架,元無憂昏睡之前,眼睜睜看着他們把李暝見拖走,自己卻怎麼掙扎也站不起來,只幹張着嘴,用口型喊着:“別碰他!放過他……”
及笄那年,元無憂見證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
元無憂在這一刻,腦子裡猛然涌入了數不清的記憶,過去十三年丟失的東西,居然在這一刻又全部找回來了!
但也壓抑的她頭昏眼花,緩不過來。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就感到後背被箍的驟然一緊。聽見了旁邊少年的驚呼,“誒喲,你怎麼了這是?”
下一刻,少年卻被姑娘慣性地扯開胳膊。
元無憂尚未完全清醒,就憤然推開了人,她眼前的迷霧緩緩褪去,只剩下頭頂的月牙和漆黑夜空,還有面前一張眉心帶紅點的臉。
倆人四目相對,元無憂撇嘴冷哼。
“原來就是你個妖孽,抽走了我過去十三年的記憶?你怎麼不把我記憶全都抽走?還留下幾年呢?”
一見她這副充滿恨意的表情,便知她此刻雖恢復了所有記憶,對他卻沒有愛意。
從前她想用愛感化他,如今他卻沒底氣感化她了。
代號風誠懇道,“並非我不想,只是我的靈境接收器筍壞了,攝入你十幾年的記憶信息就過載了。”
“既然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爲何三年都沒走?非要殺了我?”說到這裡,她忽然垂手去摸身後的劍鞘,眼神驟然凌厲。
“你在爲誰做事?”
即便看出了她即將拔劍出鞘,代號風也別無選擇,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笑道,
“任務沒完成,我自然還得留在這,直接殺了你又怕徹底失敗。”
少年有話直說,徹底激怒了元無憂。
她豁然拔劍出鞘,寒光一閃而過,霜白的劍刃,就架在面前紫眸少年的脖子上。
“到底是誰交給你的任務?”
代號風垂下眼睫,瞟了一眼她的劍尖,一扯脣角剛想露出個討好的笑,就對上了面前姑娘那雙兇迸射的眼神。
他只好如實道,“嗶——嗶!”
嘴裡發出奇怪鳥叫聲之後,緊跟着這小子忽然擡手扇了自己左右臉各一巴掌。
就那麼生愣的,不顧肩上還架着劍刃呢,一擡手就被刮破了皮,兩個巴掌扇完,靠近她劍尖的左手和左臉已經掛了血跡。
元無憂被他失心瘋似的自殘行爲嚇住,立即撤回自己的劍,急聲呵斥!
“你有話就說,別拿自殘來威脅我!”
她脣瓣顫抖着啓開,吐字時像把牙都咬碎了。
而代號風受完警告懲戒後,才捂着臉,眼神可憐地看着她。
“我們那詞兒不能直說啊,我換個說法,就類似於你們那個團伙,部門…你個當儲君的肯定明白吧?”
元無憂一邊收劍入鞘,一邊哼道,
“你那個團伙總舵在哪呢?孤去剿滅了他們!”
少年嘖聲道,
“那你是摸不着了,我寧願相信世上有西王母和女媧,也不相信你能找到我老家。”
頓了頓,他眼皮一擡,“你要是真能找到,正好跟我回家。”
“混賬!誰要跟你回家?”
元無憂越想越氣,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他的喉嚨,面目獰厲地恨道!
“妖孽!我真想殺了你!”
少年急忙伸出十根指頭來握住她的手,卻只貼着她的手背,
“咳咳別、別啊!”
她被他冰涼的指頭摸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下腹一緊,唯恐被他勾起躁動來,趕忙鬆開鉗制他脖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