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那邊小太監傳話:“請諸位太醫、大夫們進去吧!”
江夏直起身,退出太醫們的小亭子,就見太醫們有條不紊地收拾了衣帽,拎了藥箱,率先往三皇子的房間走進去。其他的那些郎中,卻很自覺地落在後邊,又有年輕的讓着年長的……這一番推讓,江夏自然落在了最後。
西五所的房子不大,比王貴妃住的宸寧宮格局小不少,都是一進的小院子,三間正房東西兩間廂房。
江夏排在最後進門,根本進不到臥室裡去,只能在外間裡候着。
好在,這些太醫郎中也有規矩,依次進去診視檢查,江夏在外間裡站了一刻鐘,那個誇江夏年輕的太醫率先退了出來,仍舊回旁邊院子裡去了。
這樣看來,江夏大概就瞭解了治病的過程,這十幾個醫生依次診視檢查之後,再聚到一起會診,然後決定治療方案、開方用藥。
但從這進去前後還排個順序,也能看出來,還是以太醫們爲首,別說江夏這樣年紀小沒名氣的,就是宮外的郎中,怕也沒有多少話語權。
想明白了,江夏也沒辦法,只能耐心地等候着,看着一個個太醫出來。
王太醫出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江夏也對他點點頭,讓他放心。
等了一炷香工夫,江夏才得以進入裡屋,她前頭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郎中在前頭診視檢查。
江夏也不急着上前,卻找了個不礙事視線也比較不錯的位置,看着前頭兩個大夫診視檢查。
卻見三皇子傷在大腿上,因爲沒能復位,腿的傷口仍舊保持了六七分原狀,有一處破損傷口上了藥,糊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不過,讓江夏暗暗鬆了一口氣的是,那個‘扎血脈’看來真的只是結紮了血管,三皇子的小腿並沒有太明顯的壞死,她清晰地看見腳趾還動了動。
情況,比她預想的好得多。
那兩個年輕郎中檢查的很仔細,卻幾乎不敢碰三皇子的身體,更不敢碰傷口。好一會兒,兩個人商量着起身,出去了。與其他大夫一樣,對江夏視若無物的。
都走了,江夏正要上前,卻見剛剛那個傳話的小太監無聲地進來了,冷着臉道:“這麼老半天了,你怎麼還沒診完?還讓太醫們等着你啊?”
江夏默了一下,還是從衣袖裡摸出兩顆金豆子塞過去:“小公公寬裕則個,我這就給三皇子檢查……三皇子的傷治好了,大家夥兒都輕鬆,是不是?”
“嘿嘿,年紀不大,倒是挺知禮的。好,那就再給你一盞茶工夫,咱家在門口等着。你可麻利着些!”
江夏也不多言,拱拱手,走過去開始給三皇子檢查。
這裡沒有X光,也沒有CT造影,能夠憑藉的只有手的觸感,來判斷骨骼的損傷程度。
江夏先拿出她藥箱中的酒精和消毒棉布來,給三皇子清洗了傷口,那傷口處一根血管因爲萎縮陷進肌肉組織,卻仍舊能夠看得見,斷端扎着一條絲線……看過之後,江夏暗暗鬆了口氣,這條血管應該是分動脈,不是下肢主動脈,而且,只是結紮了一條血管,其他血管功能未受影響,以至於腿部組織未壞死,只是,傷口幾天沒有好好地處理,明顯的感染了,紅腫發熱……幸好天不是太熱了,不然,恐怕傷口早就潰爛了。
檢查過表面傷口,江夏上手檢查三皇子的骨傷……剛一上手,她就知道,大腿骨碎了,卻不是粉碎性骨折,應該是碎成幾塊,又兩塊嵌入了肌肉組織……這樣,手法復位是沒法用了,唯一能夠有效治療的就是手術接骨。
她一上手檢查骨傷,昏沉沉的三皇子就被劇疼驚醒,啊地一聲慘呼,然後喝罵道:“該死的奴才,你想害死我嗎,拖出去……”
江夏擡手,手中捏着檢查反應的一根銀針就刺在了三皇子頸側的一個穴位上,這是鍼灸麻醉的一大要穴,針刺下去,三皇子瞬間沒了聲息,片刻後,就昏昏睡了過去。
那小太監聞聲跑進來,卻看見江夏還在捏着三皇子的腿,不由驚怒道:“你好大膽……”
江夏冷冷地回頭看過去:“我在檢查三皇子的骨傷,你還想三皇子的傷好的話,就安靜些。”
小太監剛剛還覺得這個就是來混名聲的小郎中,卻沒想到,這冰冷眼神、威嚴氣度,竟讓他下意識地噤了聲。
沒了打擾的,江夏又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基本情況摸透了,三皇子的傷情,遠比想象的好一些,手術成功率她又七八成把握。這種程度的手術,擱在普通人身上,就能毫不遲疑地動手治療了,可在這裡……
她眼下只是做了檢查,人家用不用她治療,甚或着有沒有她說話的機會,還很難說呢。
起身,江夏收拾好藥箱,趁着那小太監不注意的時候,取了三皇子頸間的銀針。然後對小太監拱手道:“我檢查完了,有勞小公公久候了。”
那小太監剛剛吃了江夏一嚇,反而不敢太囂張了,拱拱手,道:“先生客氣了,請!”
江夏隨着他走出三皇子的寢室,又回到太醫郎中們聚集的院子……這回,院子裡卻沒了人,都進了屋裡,江夏最後一個進來,屋子裡的太醫們已經開始會診了。
手法復位用不上,能用的就是舒筋活血方藥和外用傷藥……但是,骨傷治不好,這樣做無疑沒有意義。即便是這麼糊弄着傷口癒合了,三皇子的腿終究是廢了。
幾個太醫發言完畢,又輪到宮外的郎中們發言……那位誇江夏年輕的太醫卻在這時指點着江夏道:“既然王太醫對你的醫術也無比推崇,你也別總落在後邊,也說一說嘛。”
這話一出,江夏就知道,自己今兒怕是將宮外那些郎中都得罪了。果然,那些郎中看江夏的目光都有些不善,特別是兩個三十來歲,算是最年輕的兩個,看江夏的目光已經很不客氣了。但礙於發話那人是太醫院的老人,他們也不敢胡亂說話,只是惡狠狠瞪着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