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貴sodu
船隊徐徐停下,李漢瓊上了岸,大踏步走到前面,看着領首之人,大聲道:“你就是魏羽?”
“大將軍,末將正是。”
“你小子很明智嘛。”
魏羽只能唯唯諾諾。
曹彬拿下池州,於銅陵江面與南唐水軍大戰,大敗南唐水軍,獲戰艦二百餘艘,生擒八百餘人。但總的來說,相比於兩國的兵力,它們都是小規模的戰鬥。
接着曹彬又拿下蕪湖縣。
迫於宋軍之威,當塗縣雄遠軍判官魏羽只好獻城投降。
這時南唐君臣還不是太在意,而且曹彬一行讓李煜張洎十分不恥,就象小偷一般,那麼龐大的艦隊,不敢與湖口朱全贇主力軍隊決戰,而是詐得池州,接着又在長江裡以多圍少取得銅陵小捷,至於蕪湖,李煜想了大半天才想到這個地方,哦,那個小鎮子啊,確實這時蕪湖真的很小,小得可憐,若不是有一個獨天獨厚的小港口,恐怕縣城連一千戶百姓都沒有。
這說明了南唐君臣對軍事的不懂。
曹彬拿下池州銅陵,等於是將後方清掃乾淨,當真不重要,更致命的是當塗。銅陵與池州、蕪湖還能說不重要,因爲中間相隔着一個又一個湖蕩子,不利於大軍調動,可當塗不重要嗎?它的前方是什麼所在,那是採石磯,到了採石磯就有數條大道直達金陵。
但也不能說他們完全不懂,也懂一點,聽聞當塗出事,讓楊收與孫震率兩萬軍隊駐紮於採石磯。兩萬人似乎不少,可他們面對的是宋軍主力,兩萬人又起什麼作用。
李煜居然認爲平安無事,這時他忽然改了興趣,改釋爲道,在家裡研究起《易經》,一邊摟着小周後,一邊想鑽研易經之奧秘。
並且又有一條消息傳來,讓他感到心安。
宋軍四面出擊,包括南唐的南方,潭州兵攻打萍鄉,爲守將劉茂忠擊敗,潭州兵不是北宋禁軍,但不能小視,潘美就是用了潭州兵夾帶着部分朝廷禁軍拿下整個南漢的。
李煜試圖從這個對比兩國軍隊的戰鬥力……
這纔是一個笑話,不是潭州兵不行,潭州兵戰鬥力同樣兇悍,後世湘兵成爲清朝最後一個重要的支柱。與兵無關,那是將,此次發兵萍鄉的乃是潭州知州朱洞,此人是第一流的良吏,但不是軍事家,讓他治理地方行,但讓他領兵打仗,還不及宋九。這才守住了萍鄉。真正的老虎正在江北和州,天天遙視着東南方向。
曹彬也下了戰船。
與李漢瓊的豪爽得意不同,曹彬和顏悅色,安慰了魏羽。此人接下來將會有大作用,那就是採石磯。
曹彬分出一支兵馬留守當塗,接着又登上戰艦,徐徐順流順風抵達採石磯,就在江邊停泊,一江一岸對峙,偶爾用虎炮與伏遠弩對着江岸齊射。朝廷已經有足夠的鋼鐵讓宋軍揮霍了。
楊收被逼無奈,只好讓大營往後挪。
暫時對峙住,宋軍在船上,南唐軍隊無可奈何,但宋軍想上岸又十分困難。
李煜還沒有看到巨大的危機即將到來,他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恢復了皇帝身份,名不正言不順,有了皇帝之號,才能動援整個國家。這個想法也不錯,但做下去不是那麼一回事,看看南唐的種種,就能看到以後宋朝末落時的種種。第二件事寫了一封信給錢俶,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勳,王亦大梁一布衣耳。
錢俶不聽,反而將這封信遞給了趙匡胤以表忠心,然後馬不停蹄地殺向南唐。李煜先是不解,最後苦笑了,因爲三年前他做過同樣的事。
但這封信起了一些作用,吳越宰相沈虎子看到後進諫道,江南,我國之屏障,奈何自撤其屏蔽?
前面說完,後面罷其政事,以崔仁翼代之。沈虎子說得也對,李煜也沒有說錯,但這時說太遲了,若是很早之前,李煜與湖南荊南巴蜀聯手,內治上不要象他老子,那怕就象錢俶一樣,宋朝就不能將他們一一吞沒。可關健這些國家表裡不一,如何能同心協力聯手?指望高繼衝?荊南敢嗎。指望蛋大的周保權,張文表同意嗎?或者指望孟昶,那是一個與李煜同樣昏庸的貨色,就是同意,憑什麼來與宋朝爲敵?
現在更遲了。
並且不久就有一個鮮活的例子,劉繼元聞聽宋朝出兵南唐,知道一旦南唐拿下,接下來的對象又是北漢。因此盡搜軍中子弟,自十七歲以上者,皆籍爲兵,將百姓的馬匹全部徵集,派蔚進來攻打平陽,用之聲援南唐。但北漢兵一出太原城,什麼也不是了,宋朝根本就沒有調動兵馬,僅是晉州知武守琦以一州駐兵,就將蔚進五千兵馬擊敗。
劉繼元無奈之下,只好求援契丹,說明其中道理,不能讓宋朝拿下南唐,否則將成我國與貴國大害。然而此時契丹叛亂不休,再加上睡王留下的爛攤子,契丹同樣需要要一和平的環境,於是不聽,反而派使對劉繼元說強弱勢異,不得無妄侵伐。契丹不出兵,北漢有什麼力量側應南唐?劉繼元聽後大哭,哭完了一怒之下,差一點衝動起來準備出兵攻打契丹來報復,被大臣們勸止。
也就是現在錢俶想反抗已經起不了作用,頂多增加一些宋朝收復南唐的難度,但那樣做的後果,宋朝拿下了南唐,必然將怒火對着吳越發泄。
這中間的種種曹彬暫時還不知道,他正在與魏羽對着江水飲酒。
一杯燒酒下肚,魏羽差一點辣得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天寒地凍,有此燒酒,當爲佳事。”
“國華,就是太貴啊。”
“李將軍,你還是少吃一點酒。”曹彬勸道,李漢瓊性格木訥,武藝過人,善於作戰,不過有一門不好,那就是喜歡發酒瘋。旁人發酒瘋倒也罷了,他乃是萬人敵,一旦發酒瘋,別人想拉都拉不住。不但兵士怕李漢瓊發酒瘋,連曹彬也不想李漢瓊在船上發酒瘋。若是拉不住,這是在大江上,掉到江水裡,連自己都有失職之過。
李漢瓊未必害怕曹彬,不過曹彬有那個皇上密信,可以任意處決潘美以下的大將,不聽也得聽,只能鬱悶地看着曹彬將他手中的酒瓶子拿走。曹彬這才說正事:“垂天,你久在當塗任職,可有捷徑直抵採石?”
“有,不過各條道路上皆建有軍寨,不易攻打。以我之意,不如強攻,楊收非是將才,岸邊又沒有紮下大營,搶上岸,即可將他擊敗。不過還望曹將軍少殺降俘。”
曹彬道:“你倒是使我想起一個人。”
李漢瓊撇了撇嘴巴,無論魏羽或宋九,不是他的菜。
但魏羽的話對曹彬也有幫助,於是採石磯之戰開始。有魏羽做嚮導,當塗到採石各條道路曹彬瞭如指掌,也沒有從陸地攻打,但從當塗分出兵力做佯攻迷惑楊收。就在楊書四面派兵時,曹彬發起了強攻。兩萬多南唐軍隊眨眼之間就被擊敗,生擒楊書與孫震,以及一千多名戰俘。
……
“不要亂,各自檢查好纜繩,”郝守濬站在皖水邊上指揮着。
工匠民夫將民船與竹排一個個繫好。
陸萬友親自檢查,這才下令道:“出發。”
想要攻打南唐,最重要的一關還是長江,本來這道江讓宋朝君臣頗爲頭痛,即便人過去了還不行,必須有糧草物資,否則南唐堅壁清野,因爲缺少糧草物資最後不得不撤退。
或者用船裝載,但南唐若是用湖南的辦法呢?當然還有辦法,但那樣將會演變成一場可怕的持久戰,即便得到南唐,宋朝國力也會大損。甚至宋朝都不能保障及時地將大軍載過長江。
這是富裕的南唐,李煜雖做得不好,可沒有實施多少暴政,只要主力部隊未抵達,說不定就能讓南唐擊敗。那樣意外因素太多了。
但隨着樊若冰的到來,都迎刃而解,有辦法,那就是在長江上搭橋。可自古以來都沒有人做過,因此先在水面很相似的石碑口做試驗。曹彬拿下了灘頭,到了搭橋的時候。
西北風正烈,這條長長的船隊速度很快,迅速來到採石磯。然後宋朝大兵們也化成了民夫,手中拿着釘子,斧子,鑿子。實際若是換成南唐人來做,他們更精通。不過……不過這是長江,水流有多急,連船都不易停下來,況且是這麼長的浮橋,那要抵抗多大的衝力?
李煜在宮中想了大半天,終於想明白,原來宋朝軍隊想在長江強行搭起一道浮橋。李煜不大相信地問張洎:“張卿,你認爲這事兒能成麼?”
張洎道:“臣翻過所有史書,皆沒有類似的記載。臣以爲不可能成。”
“我也以爲宋人是兒戲。”
然而就在他們認爲是兒戲時,曹彬花了三天時間生生在採石磯上搭起了一條長長的飛虹。
李煜這才慌了神,立即派出兩路軍隊,陸地上由杜真率一萬軍隊急行趕來,長江上由鄭彥華率水軍趕來,兩支軍隊任務很簡單,那就是不惜任何代價,必須毀掉這座浮橋,否則宋朝軍隊與物資會源源不斷通過這座橋涌向江南。
但此時江北歡呼雷動。
不但李煜認爲是兒戲,宋軍心中也在忽信忽疑,他們也許看到過宋九的飛橋,可那只有幾十米寬,也許看到過宋九的十層樓房,但還遠不及唐朝洛陽明堂之高。這是長江,如何能成橋呢。
“衝。”潘美冷冷道。
一支馬步混合兵種踏上了這座巨大的飛虹。
剛上岸潘美就遇到了杜真的軍隊,二話沒說,兩軍就殺在一起。潘美用兵與曹彬是兩種載然不同的風格,他是勇,快,進攻快,撤退也快,曹彬是慢是穩,因此潘美迅速能拿下嶺南,曹彬無論平呂翰殘部或平南唐,速度都很慢。兩種風格那一種好,有點不大好說,或者說兩人那一個人會用兵,不用幾年後,馬上就能對比出來。
這時鄭彥華也率水軍趕到,他在下游,不易用火攻,但想毀去這座浮橋也容易,只要有人攻上浮橋,將纜繩砍斷,將它砍成幾段,這個橋自動就隨着水流漂向下游,甚至大海,浮橋也就毀去了。不過他看着浮橋上那些宋朝大兵冷穆的面孔,手中的弓箭,又看着岸上牛渚山下杜真一萬軍隊象一塊塊點心一樣,迅速被潘美領人吞了下去,最後逃的逃,投降的投降,或者戰死,他做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本來浮橋上的宋軍還準備來場保橋的鏖戰,忽然看到東面南唐的水軍將船頭一調,藉助風水之勢,迅速逃之夭夭……
千帆在江面上飛失,白鷺齊飛,江天一色,景色真的很壯觀,可是宋朝大兵一個個流哈拉子,然後撓頭,這是乍回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