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教授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踹開,沃爾夫臉色嚴肅且難看的闖了進來。
他直接走到了試圖僞裝什麼的教授面前,看着他,大聲的說道,“你的家人被他們綁架了?”
“是藍斯他們嗎?”
教授揉了揉臉,把桌子上放着的眼鏡重新戴上,“你……怎麼知道的?”
沃爾夫心裡也非常的難受,這次來金港城並不是一個“強制任務”,你可以來,也可以不來。
畢竟西德尼已經徹底的離開了菲德斯市,加上“後菲德斯市政府”對殘留的政治力量的清洗,他已經影響不到菲德斯市了。
當然他們的日子的確也算不上好過,在西德尼時期存在的那些本地幫派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壓。
新的政客們扶持新的幫派來對抗他們,如果不是他們都是“本地人”,並且和工人羣體有或多或少的關係,他們可能也早就被關進去了。
純粹的工業城市更害怕罷工,因爲一罷工,就是全市大罷工!
當西德尼通知他們讓他們過來的時候,沃爾夫沒有考慮太久就答應了。
有很多理由支持他這麼做。
金港城更繁華,而菲德斯明顯要落後不少。
西德尼在這裡當市長一切他說了算,菲德斯他們還要對抗那些被扶持起來的新幫派。
在這裡他們不管做什麼都能被壓下來,但是在菲德斯他們還要絞盡腦汁對付警察。
有太多不平衡的對比讓他做出選擇,所以他決定來這裡,這才引發了一切!
“我們得把他們救出來!”,沃爾夫看着教授,“那不僅是伱的家人,也是我們的家人!”
教授眼眶很紅,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某種支撐他的信念一樣,他很爲難,“藍斯他們肯定在山谷附近埋伏好了,如果我們去了,就上當了。”
他試圖說服的不是沃爾夫,他試圖說服的是自己!
他在告訴自己,別他媽去,去了大家都要死!
這是非常理智的判斷,並且他也的確是這麼考慮的,去了,大家都要死。
不去,還能繼續和藍斯家族進行對抗!
他們把戰場從城市裡拉到城市外,就是爲了迴避狼幫的主場優勢!
再等等,等幾天,等市長的後手出來,一切就都會塵埃落定。
到時候所有的仇都可以報了,他這麼說,這麼想。
但理智這個東西,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不會佔據上風!
你告訴自己不要打膠了,這樣做是不對的,每次打完膠的枯寂中藏着的負罪感讓你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你的理智,你的思考,你的人格,你的心,都在這一刻如此堅定,無比堅定的這麼承諾,發誓。
但是呢?
等到了差不多的時候,理智就會褪去,感性就會升起,你會拿好紙巾,然後找個讓自己舒服的地方坐下來,舔着嘴脣興致勃勃的再一次任性!
人都是這樣,教授也是這樣,他的理智拼命告訴他不要那麼做,甚至他在通過說服沃爾夫的方式來說服自己。
可一想到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兒,他的家人,他就萬分的痛苦!
同時,也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幾個高級幹部衝了進來,他們一臉驚恐的看着沃爾夫和教授。
“我們的家人,被藍斯家族的人綁架了……”
教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他知道,完了。
這或許就是聰明人最悲哀的狀態,你知道會完蛋,但還是要走下去。
他現在連通過說服沃爾夫的方式來說服自己都做不到了,就算他成功了,那些人呢?
作爲幫派首領,他怎麼告訴這些人?
“反正你們去了大家都會死,我們別去了,就等兩個小時之後看他們是不是來真的?”
這麼說?
說完他們就要造反,然後帶着人離開!
沃爾夫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們,又看了看教授,“藍斯他們打通了菲德斯的關係!”
他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此時的教授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整理了一下頭髮,讓它看起來不那麼亂糟糟的,“看樣子,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了。”
沃爾夫坐在了他的旁邊,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說吧,我們現在怎麼辦?”
教授強迫自己進入思考狀態,“他把位置安排在山谷中,就說明他們肯定在山上安排了人。”
“我們分兩批人,一部分從大路走,另外一批人繞過大路直接從側面上山。”
“這次我們的任務不是戰勝他們,而是把我們的家人救下來,帶回來!”
教授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他從一開始沒有想着在一個劣勢的位置上和藍斯他們火拼。
“弄些廂式車,可以裝更多人,也安全一點。”
沃爾夫聽着他的吩咐,立刻就開始調度,很快他們就弄了七八兩廂式車,還有一些小汽車。
“廂式車跟我們去山谷,其他開小汽車的,儘快到山上找一個制高點。”
如果還有更多時間,甚至是有更詳細的地圖,他可以做出更多的安排,但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了。
從這裡出城到山谷需要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弄來這些車輛已經用了二三十分鐘,他們已經沒有其他時間去做準備了!
一行人站在空地上,教授的嘴脣動了動,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去說。 這一次去山谷這裡的很多人可能都會死,可他們卻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應該說點提振士氣的話,可他真的說不出來!
最終,他說出了一句很短的話——“都活着回來……”
長長的車隊開始朝着山谷快速移動,而藍斯的人,也都做好了佈置。
一個多小時後,一批廂式車進入了山谷中。
山谷中靜悄悄的,只有好幾羣被分開綁在一起的人質。
教授看到了自己的女兒,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她們和教授的其他親屬單獨的圍成了兩個圈。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們了,他從來都沒有如此的急切的想要和他們交談,想要帶他們離開這裡!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急的時候!
車隊停了下來,因爲這一切都太詭異了,周圍安靜得沒有一丁點其他的聲音。
越是這樣,教授也就越是不安。
他剛起身,沃爾夫就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掙脫不了,他不是沃爾夫的對手,“這是我的責任,必須由我來!”
兩人互不想讓的對視了片刻,沃爾夫鬆開了手,他鄭重的說道,“別忘了你說的話,我們得活着回去!”
教授用力點了點頭,他檢查了一下手槍,跳下了車。
他慢慢的朝着山谷中間走去,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一邊大聲的喊道,“藍斯,我來了,你在哪?”
山谷裡安安靜靜的,他慢慢的向前走,但越是向前走,越是讓他感覺到不安。
他離他的家人,離其他人的家人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了,他停了下來,手心都是汗水。
“藍斯,出來聊聊?”
“你讓我來,我來了,你呢?”
他看着周圍的山林,似乎想要尋找到藍斯的影子,但這裡都是茂密的植被,除了這些和回聲,他什麼都看不見。
太陽很毒辣,一滴滴汗水順着他的額頭,鬢角,流淌下來。
他不敢擦,他怕自己擡手的動作製造了某種信號,他必須先找到藍斯的人。
“你們還好嗎?”,見沒有人回答他,教授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家人身上。
他的女兒嗚咽着點頭,他的前妻雖然沒有說話,但他能感覺到,這兩個人都很擔心他。
其他的親戚看到他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快點把我們的繩索打開!”
也有人只是哭喊着他的名字,似乎在發泄什麼情緒。
他咬了咬牙,又向前走了兩步,依舊沒有什麼動靜。
“知道他們在哪嗎?”,他問。
“不知道,他們蒙上了我們的眼睛,然後就離開了。”
他嘗試着又靠近了一點,結果發現沒有任何的意外情況,他都有點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了?
有人看到教授已經靠近了人羣,但沒有人開槍,他們也迫不及待的下車,朝着家人們跑去,教授猛的回頭看向了那些人,眼神中似乎閃爍過什麼的東西。
也就在這一刻,槍聲響了起來,猛烈的槍聲一瞬間就遮住了山林中所有的聲音,也打斷了教授的思考!
人質們驚慌失措的大叫,有人高呼着“我中槍了”,而女眷們紛紛尖叫着哭了起來,現場亂極了!
沃爾夫一拍司機的肩膀,差點把司機的肩膀拍骨折,司機忍着痛猛踩油門,快速的衝到了人質和槍聲傳來的方向之間。
子彈打在廂式貨車上時冒出的火花讓人鬆了一口氣。
“快,快解開他們的繩索!”
教授慌亂的撕扯着那些繩索,他們都背對着背的被繩子穿過背後的雙手綁了起來。
這些不是普通的繩子,即便有匕首,也不那麼容易割斷。
外部的環境使人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教授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藍斯的人在故意這麼做,故意逼迫他們更快的把這些人轉移進車裡。
他恍惚了一下,想要繼續思考,但很快就被撞了一下,回過神來,不再考慮那些其他的,本能的開始用力扯繩子。
繩子被扯開了,女兒撲到他的懷裡,哭着喊着他“爸爸”,然而他此時臉上卻沒有絲毫救下女兒的欣喜!
因爲他看到了,在他扯開繩子的那一刻,有個圓溜溜的東西,不知道從哪,掉落在地上。
他下意識的擡頭,周圍都是他的家人。
Bo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