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亡靈之海

不過,就在這種茫然感中,在被無數記憶沖刷而愈發茫然的感覺中,亞戈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悸動。

這股悸動,在他逐漸被茫然感侵蝕的時候,在他最沒有方向感的時候,忽然給他指引了方向。

近乎下意識的,亞戈向着這股悸動的方向游去。

兩對由水銀形成的類鳥翼搖曳着,帶動狹長的、蛇一般的身軀在這死寂的海洋中游蕩,以那銀色的、宛如骨骼般的鳥首爲方向,晦暗的銀色逐漸沉入了死海之中。

亞戈在死海中的遊曳,每一下動作,都會讓一股又一股記憶涌入了他的認知領域,沖刷他的精神。

但是,那股悸動卻變得越發強烈,讓意識茫然模糊的他,還能夠有行動的意識存留。

不知遊蕩了多久,亞戈在一段又一段記憶的沖刷下對“自我”的認識愈發模糊之時,終於,那股悸動感,到達了最頂峰。

在接受了過多的記憶衝擊下,主觀意識已經模糊地可怕的情況下,亞戈幾乎是下意識地接觸到了那悸動的來源——

一片和周遭“海水”沒有多大差別,隱約地呈現出人形或者獸形輪廓的海水。

........

無盡的風暴穿透潮溼的霧氣和雨點交織成的幕布,驚醒了亞戈。

亞戈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自己是誰?要做什麼?

一道道記憶在他的腦海流轉,讓他有些認不清自己是誰。

他是一個漁港的領民,因爲巫師老爺們的大力量,他要去找衛兵。

他是個職業者,是個巡林者,在蘭蘇王國外遊蕩的巡林者,但是.....比起人類,他更親近森林裡的,在國境另一頭的那些精靈們。

他是個衛兵,也是個職業者,在其他職業者或羨慕或罵聲中,作爲巫師統治的城鎮的衛兵......

他是個虔誠的信徒,風暴之主將會把所有生靈帶回天空......

他是個穿越者......

是個剛剛穿越沒多久,就在騙錢後被人抓住的倒黴穿越者....

他是個聖騎士,聖光教會的騎士,很快就能夠成爲天啓騎士....

他是狄亞戈.....

一道又一道記憶閃過後,亞戈才慢慢在這無數記憶堆砌的海洋中,找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狄亞戈。

茫然感被驅散,亞戈也終於回過神來。

他的視野中,有一個又一個穿着樸素或者說簡陋服飾的男人,正火急火燎地穿上衣服,從牀上爬起來。

他們似乎遇到了什麼狀況,來不及穿好衣物,或半掛着粗糙的皮甲,或連睡衣都沒有脫就急忙忙地綁上皮甲,或者抓着皮甲一邊往外跑一邊穿......

這個時候,一個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連忙喊道:

“盧修斯!動作快!騎士老爺要來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向着門口的方向奔行。

盧修斯?

亞戈還在回憶這個讓他感覺有些熟悉的名字。

但是,身體的本能讓他下意識站了起來,向着門口的方向奔去。

就和其他那些披上皮甲的男人一樣,他也下意識一般撿起了牀頭粗糙的、甚至有些破爛的皮甲摟在身上。

當他跑出這彷彿倉庫一般寬大的房間的時候,一羣穿上了並不統一的皮甲,比起士兵更像是傭兵隊一般的隊伍,以不太整齊的列隊排在了一起。

而他的視線內,一位身着全身鎧的騎士,高高地騎在一匹戰馬上,停在隊伍的前方。

當亞戈跑出去的時候,那個穿着墨綠色全身鎧的騎士,看向了他,然後,沒有絲毫猶疑地將他.....

斬殺。

亞戈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抗,那騎士手上的利刃,便已經斬入了他的肩膀。

這時,亞戈才注意到自己的外表。

黑髮和棕黑色的眸子,讓亞戈無比熟悉的一副面容。

盧修師......

亞戈剛剛想要張口說些什麼,眼前的一切,便盡數崩塌了。

他視線內的一切,無論是那些傭兵般的男人還有那個其實,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崩塌了。

亞戈,再一次跌落回那深沉的、無數記憶轉回的海洋之中。

不過.....

盧修師!

這個名字,還有那副樣貌,都讓亞戈的思緒高度集中起來。

當他“清醒”過來,眼前的視界恢復到水銀城之中時,那些亡靈“屍潮”一般涌來的海浪和其中夾帶的記憶,便再也沒有讓亞戈陷入茫然。

這片無數靈體堆砌而成的亡靈之海中,有盧修師的記憶!

亞戈得到了這個信息。

但是,這也側面證明了.....

盧修師,死了!?

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中涌動着。

被那亡靈之潮沖刷得晦暗無比,彷彿就要垮塌的水銀城市,在這個時候,逐漸恢復起來。

自己感覺到的壓力,似乎變得更小了一些。

而亞戈很快找到了原因。

認知領域之外,他的身體所在的亡靈之海中。

他正懸浮在一塊“礁石”之前。

而在礁石之上,靜靜地躺着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白色事物。

書頁。

儘管意識還有些朦朧,但亞戈很快就認出了這東西,作爲“認知生命”,他很快就感覺到了這白色事物之中,被“壓縮”到極致的、屬於認知領域的力量。

“秘密”途徑的力量。

試探性地,亞戈探出了那宛如骨骼一般的銀灰色鳥首,空洞眼眶的注視下,宛如鳥喙的最尖端,接觸到了那白色的事物。

下一瞬.....

認知領域中,肉眼可見的,涌動的水銀就像剛剛從外側涌入的靈體之潮一般,涌到了水銀城外。

而且,這些涌動的水銀,很快邊交織成了一幕又一幕的景色。

原本彷彿城邦大小的城市,此時此刻,多出了一些附帶的村落建築。

但是.....

就和水銀城中一樣,這些涌入了認知領域中的銀色光霧,很快便凝固下來。

被壓制了。

來自這片亡靈之海的龐大壓力。

不過,總體上,壓力減輕了一些。

也是同一時間,外側,那指甲蓋大小的白色書頁,已經消失在“礁石”之上了。

微微沉思了片刻,亞戈的感知放開了一些,蔓延到整座水銀城。

就和他所感覺到的一樣....

這座水銀之城,正與死海,這片亡靈形成的海洋的壓力抗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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