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又遇到鬼了,而是道路出現了變化。不知道大家還記得嗎,當初我和玻璃被鬼打牆困在北山林時,因爲雨量大,大水沖刷河岸造成水土流失,岸邊的樹無固根之土栽倒在河裡,也因此玻璃斷定鬼打牆是肖氏兄弟在幫我們。現在我們就走到了這裡,藉着月光可以看見,路到了這裡斷了。其實也不是全部斷,是路面變窄了,因爲路的東側被水流沖蝕掉了一部分,而且看樣子水在下面把土掏空了,上面的土才折了下去。
我和玻璃蹲在地上看了看,發現有很亂的痕跡,然後我向下面找了找,只見河水在月光下不停地閃動,泛着冷光,像是一雙雙眼睛眨着,這讓我想到了溫夫華說人頭被丟到了河裡,不由一陣發冷。在靠近水流的地方,果然躺着一個車子,不過一部分已經陷入的泥土裡。很明顯,齙牙男和老大回來的時候,見天色晚了,加快了速度,不料欲速不達,在這裡車輪走空,翻了下去,那匹馬脫了繮才跑了回去。
“大哥,小哥,你們在哪兒!”蔥花喊了幾聲見沒有迴音,知道事情不妙了,當下就準備沿着坡下去看看。玻璃見狀連忙伸手把她拽住,說道,“車子都陷進去了一半,說明下面的淤泥很深,你這樣下去太危險了。”玻璃說完就彎下腰慢慢捲起褲腿,準備親自下去一趟。
“都不要下去,他們應該在林子裡面。”我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玻璃看了看我,“你一直說他們在林子裡,你又沒看到!”
“這個你別問了,現在河下面的情況一目瞭然,壓根就沒有人影,更何況正如你說的,下面淤泥這麼多,就算車子翻下去,由於緩衝作用,也不會鬧出性命……”
我說道這裡,玻璃猛然一擡頭,說道,“我知道他們在哪裡了!”
其實玻璃和我想一塊去了,他是想說齙牙男和老大也被那個肖氏兄弟給套去了,目的也是想讓他們幫忙遷墳,因爲他們兩人不願意與這些無頭的山間野鬼廝混在一起。
玻璃說完我們就一頭扎進了林子,裡面明顯暗多了,但因爲這段路我們白天走過,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兩座墳。果不其然,齙牙男和老大分別躺在一座墳上,不過我要說這個躺有點怪異,怪異在他們兩個是倒着躺的,也就是說頭朝上腳朝下,這樣睡血液下行,還不把人累死。我們過去把他們拍醒,卻發現他們兩個人身上全是水,膝蓋以下裹着一層泥巴,可見車子翻下去時,他們被掀到了河裡。齙牙男見到我們長長出了一口氣,感嘆道,“當初把你們引到這裡,想借這裡的野鬼把你們害了,不料今日我也栽到了他們手裡,真是一報還一報。”
齙牙男胳膊已經打上了石膏,所幸的是經過這一番折騰,並沒有大礙,只是老大的腿好像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原路返回,我殿後。不過我剛一轉身要走,就聽見背後又有人“哎”叫了我一聲,我回頭一看,只見墳頭上各立着一個人,有頭,兩個人都盯着我。然後突然化成兩道白光直接衝玻璃和齙牙男去了。關於白光,我認爲就是魂魄,當初一念被探狗子勾了魂魄,經我一拽,魂魄也是如同兩道白光飛了回來。而且,據現代科學研究,人在死亡瞬間也會看到眼前有白光,可以認爲是人體的靈魂在慢慢離開自己。這個是有依據的,不是我眯着眼瞎說。
玻璃和齙牙男本來是走在前面的,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兩道光一下鑽進了他們的身體了。兩人同時一怔,站住了。
“怎麼了老四?”老大問道。齙牙男沒說話,蔥花連喊了幾聲,他倆都不理睬。蔥花忙向我看了過來,“完了完了,他倆這是中招了,這可怎麼辦?”
說實話,這時候我倒沒往心理去,因爲肖氏兄弟無非就是想借助他們的身體來表達自己的意願,並沒有惡意。我說都別動,聽聽他們想說什麼。我話一落音,他們就給了反應,兩人突然一個轉身,看着我嘰嚦咕嚕的說起話來。不過說話的時候兩人臉上依然沒有絲毫表情,整個人如同兩尊塑像杵在那裡。
說什麼玩意兒,我倒沒聽清,我想老大和蔥花一定也沒聽懂。不過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回去”!
“回去?”蔥花接言問道,“是回家嗎?我們這就走。”說着就去拽齙牙男。
蔥花這麼說當然是因爲她不知道這裡面的事,就跟我們現實中有人被衝了一樣,說話丟三落四的,說不成句子。一般人自然不能與他們交流,所以聽不懂他們要說什麼,往往就當他們是神經病。豈不知,其實是我們自己修爲淺了,看不出來而已。
我假裝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道,“兩位稍安勿躁,待我平了那邊再回來解救你們。”
玻璃和齙牙男依然自言自語,反覆說道,“太鬧了,得回去,回去!”從表情上看,明顯沒聽進我的話。
“肖楚山,肖楚河,你們的要求,我已經記在心上了,不要再糾纏不休!耽誤了大事,你們擔不起。”我吼道。
我這一嗓子音量放得很高,加上現在是晚上,四周一片寂靜,確實起到了震撼效果。只見玻璃和齙牙男猛地一顫醒了過來。我趕忙掏出堅冰符給齙牙男掏了上,又讓玻璃把那枚匕首亮出來。
我們這才一步一蹌出了林子,上了路後,玻璃就把匕首頂在頭上,跟避雷針一樣。齙牙男見狀說道,“被上身滋味不好受吧!”
玻璃一聽又暗暗跟他頂上了,於是撇了撇嘴說道,“我撞客的次數比你可多了去了,都快習慣了。論經驗我比你足,所以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
齙牙男不說話了,蔥花則一直問老大到底出什麼事了,車子翻了,他們倆爲什麼不走回家,怎麼跑人家墳頭上睡了。這些問題我也想知道,難不成肖氏兄弟又把他倆給救了,然後再託他們辦事?
老大說,他們來到北邊路口時天已經黑了,正是考慮到這段路天黑之後不好走(指的是野鬼擋路),所以就加快了速度。但一上這條路齙牙男就說有黑影往車上蹦,因爲他和玻璃一樣,對這些東西特別敏感,所以他能感覺到而老大感覺不出來,於是齙牙男讓老大再快點。哪知道走到林子邊這段路時,那匹老馬突然不走了,像受到了驚嚇,嘶鳴不止,把車子拽的左右搖晃。馬蹄一亂,齙牙男可遭殃了,本來就一隻手能用,經這一顛簸,一時沒穩住,直接被甩到了路邊,順着坡滾了下去。轉眼老馬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四蹄子在地上亂蹦,不是回頭看着後背,甩動尾巴打在身上啪啪的響。老大說老馬當時好像被什麼東西騎上了,不得勁,所以才拼命要把背上的東西給晃下來。如果他說的沒錯的話,肯定是那些沒頭的野鬼騎在了馬背上,而馬與人不同,人感知不到的,它能感知到,或者說簡單的說它能看到。
老馬受驚,脫了繮,跑掉了。因爲道路窄,一邊的車輪子走了空,車子一歪,往下坡翻了過去。老大眼疾手快,當下一個縱身,跳在了一邊。
車子翻下去就陷入了淤泥裡,不動了,一架車子掉也就掉下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老大卻發現原本滾落在河裡的齙牙男,這個時候竟然慢慢往河中心走去。老大當時也迷糊了,暗想既然掉下去沒事,你該往岸邊走,怎麼背道而馳呢。
老大喊了幾聲,齙牙男沒理會,一愣神功夫水都快淹到齙牙男的腰部了。他知道這邊水要深得多,再走幾步,一準備被下面疙瘩。於是一時啥也顧不上了,跳了下去,也正是這一跳把腳給崴了。我說你腳崴了,腿怎麼傷了。
“腳崴了,站不穩,就倒下去了。倒黴催的,偏偏磕在了一塊石頭上,把膝蓋給碰到了。”
我說你繼續。
老大此時也顧不上疼,爬起來就去追齙牙男,但是他趕上去,伸手就要去拽住他時,卻猛然發現不對勁了,因爲從近距離看,這個身影似乎又不是齙牙男的。藉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頭上扎着頭巾,而且胳膊上也沒打石膏,這些特徵因爲剛纔過來得太慌張了並沒有注意到。老大說他當時雖然想到了這裡,但是手已經了伸出去,想收也收不回來了,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手卻碰不到那個人。感覺那個人就是一個影子而已,一把下去,只抓了個空。
老大當然知道怎麼回事了,心裡一驚,轉身就要回去,不料這個背影竟然慢慢轉了過來,和他來了個照面。老大說到這裡就停住了,不敢再往下說了,我們也沒追問下去,原因是我們現在又到了那段盤鬼路。因爲來的時候經歷了一段怪事,所以都不敢大意,就連玻璃這個碎嘴子也不再往下問了。
這時玻璃說道,“都別動哈。”然後指了指齙牙男,“兔子哥,我早就聽過你的本事,今天讓我們也開開眼,你走前頭走,我們跟着。”
玻璃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說明他對齙牙男還是有成見的,所以每次都跟他較勁,擠兌他。不過這次他沒能得逞,因爲有蔥花在。齙牙男雖然不知道這裡的玄機,但蔥花知道,她怎麼可能願意他哥去冒險。
果然齙牙男還在猶豫,這邊蔥花拽了拽玻璃說道,“不準欺負我哥。”玻璃一聽,立時就萎了,“好吧,我去!”說着把匕首往頭上一頂,大步流星就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