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前,昨天那幾個高年級學長竟然換了一副嘴臉,見到馬程峰過來笑呵呵地一口一個峰哥叫着,那才叫一個親呢!
“峰哥,小曼姐在包間裡恭候多時了。”
包間裡大早上的已經是一桌子熱騰騰的飯菜了,什麼山珍海味都有。常小曼點頭示意讓他坐下。
“學姐你不用如此,我說了肯定會爲你把兔爺面具找回來的。”
常小曼站起身來,主動給他盛了碗粥放在面前:“面具的事以後再說。我宿舍裡有個好姐妹,昨天去二仙居那邊賞月,回來時候整個人魂不守舍,而且她身上的體香也消失了。要不是因爲她,我也不會回學校住。昨天你好像跟我提過一嘴盜香人,我懷疑我的好姐妹也是被那傢伙暗算了,所以想讓你幫我把那人揪出來。”
“學姐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們常家都查不到的事我一個初來乍到的學生怎麼查?”馬程峰問他。
常小曼說就是因爲我們常家是當地江湖人,所以纔不便插手江湖事。這盜香術是盜門禁術,對方肯定是高手。如果你能幫本姑娘辦成此事,以後在熱河不管遇到什麼,本姑娘都管!
“學姐,我現在也在找那個盜香人,可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反正你七日內必須擒到那個盜香人,要不然……馬程峰!你麻煩就大了!”常小曼走到他背後意味深長地說道。然後輕輕用纖細的指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以常小曼的本事可是查不出馬程峰的真實身份,倘若讓她知道程峰爺爺是馬老二,就再借常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吃過早飯,馬程峰被收發室門衛叫住了,說剛纔學校門口有個老瞎子給他捎來口信。
“南營子八條劉府。”門衛大叔自從看了馬程峰的分數條對他的態度也是一百六十度大拐彎。“這是那瞎子讓我給你的,你放心我沒看。”他把一張黃紙塞進了馬程峰手裡。
白紙中包着一張很普通的黃紙符,上邊一個字也沒有。
馬程峰半信半疑地走出了校園,按照老瞎子留下的地址尋到了南營子八條。南營子大街是早期熱河最古老的街道,那時候還沒拆遷lc區除了街道兩側的店鋪外,衚衕裡全都是古舊的清朝院落,能住在裡邊的八成都跟前朝皇親國戚沾親帶故。八條就是第八個衚衕。
劉府坐落在衚衕最深處,那可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劉府是個傳統的四合院,小院進門就是個灰色影壁,繞過影壁,院子裡假山,荷花池,葡萄架子,八仙桌……簡直就是以前員外爺修生養性的豪宅呀!
八仙桌前坐着一個大概五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他身材肥胖,滿臉麻子,穿了一身傳統黑緞面褂子。男人一邊喝着茶一邊吹着口哨逗籠子裡的畫眉鳥。他擡頭用眼角餘光瞄了下馬程峰,微微笑了笑。
“小子,是誰讓你來找我的呀?”
“我……前輩……如何稱呼?”鄉下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跟陌生人打交道,而且這又是個城裡富貴人家,他總覺得跟人家不是一個層面上的,說起話來自然也低人一頭。
“是我先問你的,小子,你知道我這兒的規矩嗎?”中年男人有些不悅,不免擡高了一個聲調。
東邊屋裡,立刻衝出兩個彪形大漢,這倆傢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一臉的兇相。馬程峰見對方來者不善,立刻就想轉身想逃,豈料,那兩個壯漢竟然掏出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嘿嘿……不好意思小兄弟,我這兒好進來可不好出去。”
兩個壯漢奪過馬程峰手裡的黃紙符遞給了那個男人,男人看了看,然後微微點頭,用熱茶水倒在黃符表面,黃紙符上立刻露出了一個繁體“魁”字!
中年男人眉頭緊鎖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壯漢退下。
“小夥子,不好意思,剛纔多有得罪。你也知道這江湖上想找我劉麻子的人太多,我總不能誰的忙都幫吧?不過既然同是盜門中人那就好說了。你想打聽什麼事?”
馬程峰嚇傻了,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半天沒敢吱聲。原來這就是江湖!這還有王法嗎?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掏槍?幸好老瞎子給他留着這張黃符。
“小兄弟,別害怕呀,你想打聽啥事就直接問吧,我家老爺就是你要找的‘順風耳’劉麻子。”剛纔還兇相畢露的壯漢現在主動給馬程峰倒了杯茶遞了上來。看來老瞎子那張字條挺管用。
馬程峰雖然不知道這個劉麻子到底是幹啥的,可順風耳這個綽號很好理解。每朝每代,江湖上都會這號人物。像劉麻子這種人可能沒有驚世駭俗的本領,但是卻不管走到哪都讓人高看一眼,而且這種人廣交八方豪傑,誰都有用得着他的時候。
他這裡其實就是個江湖上小道消息的中轉站,或者也可以乾脆說它就是江湖上情報機構。只要你有面子,或者有錢,想在他這兒打聽什麼消息都成。
馬程峰一邊喝茶一邊就對劉麻子講起了昨天遇到那盜香人的事。劉麻子聽後給那兩個壯漢打了個眼色。
“是,我們馬上去辦。”兩個壯漢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劉……劉前輩?可是,我沒錢付給你。”馬程峰尷尬地說道。
“呵呵……不必見外,你輩分比我小就叫我麻子叔吧,這樣親切點。孩子,以後有什麼事直接過來找我幫忙。你初來乍到不知道咱們江湖規矩,我劉麻子這兒收費是不菲,不過對咱們盜門兄弟向來分文不取。”
劉麻子說你不用着急,坐下喝杯茶,我的人一會兒就能回來給你想要的消息。
一邊喝茶,劉麻子就跟程峰唸叨了起來。“現在的熱河呀,越來越亂了,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那些身懷異術賊盜們怕是要鬧上一陣子咯。”
“麻子叔,爲什麼江湖人都來熱河了?難道是咱們當地治安問題嗎?上邊就沒人管管?”
“管啥呀?自古以來你聽說過官府過問江湖事的嗎?算了,讓他們再蹦躂幾天吧,下個月估計寬城子那邊就會派人過來處理了。熱河城也該有個大掌櫃了!”
正說着話,院外一個漢子跑了進來,趴在劉麻子耳根下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劉麻子頻頻點頭,然後打發他下去了。
“程峰小兄弟你打聽的事有信兒了。你去雙橋大戲院看看吧,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兒。”
馬程峰心想,看來花錢跟不花錢得到的情報差別挺大呀?光說一個雙橋大戲院你讓我找誰去?
劉麻子看出了他的心思,說:“小兄弟不是我劉麻子不肯告訴你。江湖有江湖上的規矩,這盜香人用的是咱們盜門禁術,只怕跟咱們盜門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不好道明,能幫的就只有這些了。祝你好運!”
雙橋大戲院是熱河境內最古老的劇院之一,據說當年乾隆皇帝每年來避暑的時候都會在這兒看戲。因爲熱河的特殊地理位置所以雙橋大戲院裡演的劇種包含極廣:崑劇,大鼓,相聲,二人轉……每天輪軸演。
大戲院門前車水馬龍,一羣老少爺們排着隊買票。有的還提前買了花籃,花束,看起來今兒是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名角。
戲牌上上午十點上演的是《白蛇傳》。傳統戲劇裡角兒不少,一般最討彩的是小生和武生,所以往往這兩個角兒名頭也最響,都會寫在戲牌的第一位。然而今天戲牌上第一個名字卻不是他倆,而是花旦:蘭仙兒。
“陳老闆?你也是來看仙兒的?”
“可不咋地,劉主任您可不知道上幾天我死的心都有了,哎喲喂,咱熱河要是沒有仙兒,那咱這些老戲迷可咋活?”
“是啊,幸好仙兒又回來了。上星期我還上醫院去看了呢,您可甭提了,大夫說的那個邪乎呀?咱仙兒吉人自有天相終於回來了。”
一羣老戲迷圍着戲牌指指點點個沒完。看來這個蘭仙兒名頭確實夠響。在舊社會,戲子裡沒有女人,後來解放了男女平等,唱花旦青衣的逐漸就全是女人了。這男扮女終歸沒有女扮女更像。
這角兒名頭響不響還得看票價,馬程峰咬着牙,大出血消費了自己一個月的飯火錢總算是買了張票。
劇院裡燈光很暗,這讓馬程峰的一雙鬼瞳睜開了,一對幽綠的瞳孔好像x光一樣環視每一個角落,他發現劇場裡隱約有一股淡淡的黑氣,而且劇場裡的氣溫好像也比外邊低上幾度。那淡淡的黑氣全都是從大幕後飄出來的。
鄉下孩子對戲曲沒什麼研究。甚至臺上的白娘子出來咿咿呀呀唱的是什麼玩應馬程峰都沒聽明白。他抱着膀子閉着眼睛,聽的腦袋都要炸了。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突然就聽劇場裡滿堂彩,掌聲如雷,所有看客們全都站了起來瘋狂的吆喝起來。馬程峰睜眼一瞅,後臺裡走出來一個青衣花旦,那花旦水蛇腰,蘭花指,身材勻稱,雖然臉上化着濃妝但看着一身打扮就知道她演的是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