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客
我親眼目睹了王懷仁老爺子現場製造了一張紙冥器,如果紙冥器這麼簡單就製造成功的話,他王懷仁老爺子也就不會成爲聲名遠播的冥紙大師了,連相距千里之外的方總都聽聞去請他。
王懷仁老爺子把他的印章沾滿了特製的印泥,然後往地上平鋪的一張冥紙中間一蓋,我原本以爲會有金光閃爍等大異象產生,誰知道連個光響都沒有發生,王懷仁老爺子已經把印章拿起來了。黃色的冥紙上面就是一個鮮紅的印章閃爍着淡淡的金色,那些金色就是加了金粉的原因。
我略帶幾分失望,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也許這就是內行和外行的區別吧,張三爺看完了後就嘖嘖稱讚到老王你這手藝,越來越進步了,已經到了無相真形的境界了啊,厲害,厲害。
我不懂他們說的無相真形是什麼境界,但是想來應該不低,王懷仁老爺子高調的哼了一聲,我能聽出來他這聲語調裡的高傲和炫耀的意思。
我心想,如果真這麼簡單,回去我按照筆記上的印文也刻個印章試試去,做完這些,王二雄收了印泥,王懷仁老爺子捏着印章,老神棍頭前開路,準備上第二層。
就在我們將要走出這一層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是這最後一眼,卻把我真的深深的震撼住了。
不知道何時,那印章上的金粉居然開始發出淡淡的金光,那硃紅的印泥開始變成了稀軟的通紅巖漿裹着金粉在流淌,但是卻不是肆意的流淌,而是按照一定的紋路從印章開始流淌下去,而且流淌的速度極快。
看起來好像是攝影上的特技,有無數個線條開始按照一個點在同時作畫一般,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一副栩栩如生的植物圖畫已經化成,這是一株蟠桃樹,而且和剛纔那樓梯間的那一株蟠桃樹一模一樣,就好像被人完全臨摹在這張淡黃色的冥紙上一樣。
我一下子怔住了,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難道是樓梯間出了變故,我伸手拉住身邊的王二雄想讓他確認一下,卻不想那蟠桃樹圖案剛臨幕完畢,那些線條彷彿是真的岩漿一樣,居然瞬間點燃了整張冥紙。幾處起火,而且燃燒極快,彷彿那不是在燃燒冥紙,而是在點燃火藥一樣,眨眼之間就燃燒成灰燼。
這個時候,張三爺和王懷仁老爺子已經走出了樓梯間,青光通道開始轉移,迷霧吞噬了樓梯口,我不知道王二雄有沒有回頭看,這時候他在我耳邊輕聲催了一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前走。再不走,就要脫離通道,進入鬼域了。
我快走幾步,這時候張三爺和王老爺子低聲說了句什麼,我還震驚於剛纔那冥紙異變之事,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再說什麼,等我上去的時候,張三爺正拿着我的吞噬人偶娃娃站起來,王懷仁隨後把冥紙鋪下,再次的印下印章,在我們走出第二層樓梯的時候,那冥紙燃燒成灰燼。
這時候我知道了,他們一定是知道是這個結果,或者只有燒成灰燼這個王懷仁老爺子臨場製作的紙冥器纔算成功,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在張三爺的開路通道下,我們一路有驚無險的上到十八層,每一層都有鬼影攻擊通道,不過,有張三爺的人偶娃娃和王懷仁老爺子二人提前佈置的冥紙人一通廝殺,把通道外的鬼影全部滅殺乾淨。
第十八層,那朵火紅的蓮花冒着絲絲的紅光,宛若正在燃燒一樣,好像真正的烈火紅蓮。居然透過地板的限制,在上空透出層層疊影,搖曳生輝,紅光四射。在這種如火的紅光中,我卻只感覺到一種冰寒瞬間襲擊過來,如同一腳踏進一個冷凍庫一樣。
這種冰冷刺骨凍魂,我知道,這是煞氣,厲鬼煞氣,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溫度過低,而是靈魂上的冰冷。就算現在懷裡抱着一個暖寶寶,你也暖不熱那心靈上的冰寒。
這一次,張三爺並沒有讓我用人偶娃娃吞噬圖案,同樣,這一層外界也沒有鬼影攻擊通道,剛剛進入這裡,張三爺就把手裡的八卦玉飾一下子貼在了牆壁上,對,就是這樣,憑空貼了上去,彷彿有強力膠水黏住了一樣,我知道根本沒有膠水。
八卦一貼住,整個通道立馬收縮,只籠罩着這兩三個平方的樓梯間。我和王二雄小心的站在後面,不敢跨過那煞氣紅蓮。
這一刻,我才發現,張三爺和王懷仁這二位老爺子居然一改原本的輕鬆,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幾分。我隨着二老的目光看去,地面上有一個裂開的人偶娃娃,和一個破爛的冥紙蝴蝶。我這纔看清楚,那人偶娃娃是個人形,但是頭部就是一個團疙瘩,沒有五官容貌。
我在筆記上曾經看到過,這種人偶娃娃叫做鬼坯子,可以根據需要,改造成任何人偶,但是,這種人偶同樣也是一次性人偶,用完就壞,因爲一旦改造成人偶,都是鬼影人偶,可以穿陰過陽,所以才叫做鬼坯子。
怪不得這一路上這些人偶可以穿越通道,擊殺鬼影后都消失了。這十八層通道里的鬼坯子還沒有激發,就被破壞掉了,張三爺隨手一揮帶起一道陰風,地上的鬼坯子和那冥紙蝴蝶紛紛化成灰燼。
“師傅,鬼火蓮花爆發了。”就在這時,我身後的王二雄突然一聲驚呼,這時,我才知道這株蓮花居然叫做鬼火蓮花,我急忙看去,只看那鬼火蓮花的通紅火焰在空中搖曳生輝。在我的印象裡,這蓮花應該是五朵蓮花纔對,現在居然變成了七朵燃燒着火焰的蓮花在虛空中綻放。
烈火化作蓮蕊,煞氣紅光化作九層蓮花瓣,那九層蓮花瓣轉轉綻放,逐漸放大,中間的蓮蕊扭曲着化作一團團蓮蓬,那蓮蓬增長,居然突出蓮花瓣,然後旋轉着扭曲,一陣啾啾的鬼音從那蓮蓬裡發出來,那啾啾之音聽的人頭皮發麻。
那蓮蓬在一陣火焰之中,居然變成各自幾個面色猙獰的面孔,每一個面孔都不同,那是四男三女,每一個鬼臉都張嘴嘶吼,七種鬼音交織在一起,就好像是受到電磁波干擾的話筒發出的吱吱啦啦的聲音,比那還要強十倍的干擾聲。讓人耳朵發癢,牙齒髮恨,拳頭攥的恨不得把手指頭都扎進肉裡去,但是偏偏都無可奈何。
這鬼音從鬼火蓮花開始爆發就已經發出,直到鬼火蓮花綻放,七朵蓮蓬全部結出七個鬼臉來。這也不過是四五個呼吸的時間,那鬼音入耳,讓我有種撞牆的衝動。我恨的牙齒緊咬,上前一步這就準備一腳踹出去,把那惱人的鬼臉給踹破了,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再聽到哪怕一剎那的這種鬼音。
“韓守城,別去,那是噬魂鬼臉,你不能動的,趕緊用這個塞住耳朵。”我剛走出一步,王二雄就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回去。
我猛然一驚,差點嚇出一身冷汗了,剛纔我一定是被那鬼音灌腦影響了我的思維,讓我做出了衝動的舉措。
要是按照我平時謹慎的做法,一定會是先冷靜的試探一下鬼臉後,在做打算的,還有,連張三爺和王懷仁老爺子都在謹慎對待,還沒有做出舉措,就知道這鬼臉不簡單,我怎麼敢貿然踏上一腳呢。
王二熊一把把我拉回來後,就直接在我耳朵上貼上了兩張冥紙,那惱人的鬼音彷彿斷了電的話筒,嘎然而止。其實,我真正恢復過來意識的正是這鬼音截斷之後。
鬼音是隔絕了,但是我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好的現象,那七個鬼臉居然一起注視着我,猙獰的面孔看的我渾身發抖。
我看着那鬼臉,想要扭頭不看,但是我發現我居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一般,我明明想要把頭扭過去,偏偏我的脖子僵硬,似乎有種力量讓我違揹我的意願一般,偏偏扭轉不了。
不但不能扭臉,就連視線也錯不開那鬼臉,就彷彿是磁鐵正反極,一照面就要被吸住,怎麼也掰不開。漸漸的,我感覺到那七個面孔有幾個人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突然,當有一個鬼臉對着我嘶吼的時候,我終於知道這幾個熟悉的面孔是誰了,那就是我在一樓看到硬闖電梯的劉少和催少,煙燻妝少女和已經被壓成肉餅的神漢四個人。其中那神漢的屍體已經找到,另外三個少年自從進入電梯後,就如同人見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
但是現在,我看到他們的鬼臉出現在鬼火蓮花上,我已經可以肯定,他們已經全部死亡了。這讓我又想起了王二雄說過的話,這四個人,就是被閻王點了名的人。不但如此,其中那劉少,我更感覺熟悉,就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在帝豪國際大廳裡應該是第二次見面纔對,偏偏我又會想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
七朵鬼火紅蓮,七張鬼臉,另外是兩女一男。我想,這也一定是死在這個樓梯裡的人被紅煞厲鬼禁錮靈魂化作的鬼臉。這時候,我纔想起王懷仁老爺子曾經告誡過方總,希望他實話實說,當時方總告訴我們除了那個冤死的女孩化作的紅煞厲鬼,就死了一個男服務員,看來並不盡然,另外兩個女的,也必然是被紅煞厲鬼殺死的。
紅衣厲鬼已經殺死了七個人,控制了七個人的靈魂,我想到了七的極限,我頓時嚇的渾身哆嗦,看着旁邊的張三爺和王懷仁老爺子,我想大叫,偏偏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居然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動都不能動。
我知道,我還是被這個紅煞厲鬼控制了,而且紅煞厲鬼能這麼快把鬼域擴展到一樓,那一定是紅煞厲鬼已經進化了,進化出超越厲鬼極限的更上一層的鬼了。
我不知道他們發現沒有,我想大叫,想要脫離厲鬼的控制,但是我發現,我根本沒有一絲動彈的能力,能夠防禦厲鬼三次攻擊的紙冥器金光鎧甲,居然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王二雄小心的站着,王懷仁老爺子開始準備紙冥器,張三爺拿出來一個人偶娃娃,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我,似乎化作了一尊雕像。
漸漸的,我感覺我渾身有種冰凍的感覺,那種寒冷,讓我渾身發抖,這種冷是來自七個鬼臉的眼神凝視,讓我靈魂冰寒,還有一種冷,那是我身上的七星居然也爆發出冰寒,彷彿七顆冰源瞬間爆發,一下子徹底把我凍結住了,我就連發抖,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