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和尚說成了,但是也沒成。
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說:大師……你說話越來越幽默了,這成了就是成了,沒成就是沒成——你這意味,我把握不透啊。
不戒和尚哈哈笑道,說惡修羅和那女僧,做下了焚陰錢的約定,這輩子的緣分不成,下輩子再見,下輩子不行,下下輩子再見,都說出家人心中無情,無情者豈能入道?不過只是長情罷了!
我聽不戒和尚這麼說,就問不戒和尚:那不戒大師心裡可有一份長情?
不戒和尚看了我一眼,然後猛地發笑:說笑了,說笑了,於水兄弟現在越來越會說笑啊。
他在強裝笑顏的時候,我分明看得清楚——不戒和尚的眼睛裡,閃爍着淚花。
也許不戒和尚,曾經真的有一份長情,藏在心裡呢。
不戒和尚說:還是說惡修羅的事吧,下一世,惡修羅還是當了僧侶,女僧還是女僧!
持續九世,惡修羅依然是和尚,女僧也是女僧。
一直到了第十世,惡修羅依然是密宗高僧。
他有一次收徒弟的時候,一位女扮男裝的藏民,拜倒在了惡修羅的面前,要給惡修羅當徒弟。
惡修羅一看那女扮男裝的藏民,頓時心裡升騰起了一枚焚陰錢。
他想起來了,十世長情,竟然這時候爆發了。
那女扮男裝的藏民,就是十世之前,惡修羅告白的那個女僧。
這一世,兩人成了。
焚陰錢,牽起了這兩人十世的緣分。
當然,還是沒成。
這一世,惡修羅真誠向佛,那女僧也真誠向佛,兩人不可能還俗成親的。
最後,惡修羅和女僧行雙修——合歡雙修——修歡喜禪,一輩子陪同,也算了了這十世的心願。
這也算沒成——畢竟最後沒有真正的結婚。
不戒和尚說:那惡修羅的焚陰錢牽住了十世的姻緣,惡修羅也改了自己的名號,稱呼自己爲“般若禪師”。
般若是佛家的智慧,證道、悟道、輪迴參悟、明心菩提,合稱般若金剛。
惡修羅就在焚陰錢牽扯十世的姻緣裡,心境到達了般若境界。
同時,改名爲般若禪師的惡修羅,又自創了一門武功,武功和佛法搭配,剛猛無匹,但力達滔天之時,裡面卻夾着一股子“溫柔”的勁頭,這便是“大力金剛指”,也叫密宗金剛指!
我聽到了“密宗金剛指”,我心裡忍不住叫了一聲。
我爲什麼心裡頭叫喚?
因爲前兩天,塗鴉硬憾密十三的時候,用的就是“密宗金剛指”的手段。
他的密宗金剛指,傳承於白衣獠。
現在,不戒和尚可說了——焚陰錢關係到一個人,叫“般若禪師”,般若禪師自創的一門功夫,就是密宗金剛指!
會不會,白衣獠就是從這幅“焚陰錢”的陰陽繡裡,悟出了“密宗金剛指”,並且傳給了塗鴉?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這幅“焚陰錢”的陰陽繡,不用多說,自然是出自於白衣獠的手筆了!
也就是說,白衣獠,曾經也是我們陰陽繡的門人。
他的身份是什麼?
他是我的師弟,還是我的師兄,還是我師父的師弟或者師兄?亦或者是……我師父的師父?
這一切我都不知道了。
不戒和尚說到了這兒,又說:焚陰錢名字不好聽,但裡頭藏着的事,也實在是浪漫——不過,這焚陰錢的紋身,被陰陽繡人發掘出來,就變了味道了。
我對不戒和尚說:沒錯……最近我遇見一對母女——母女分別,母親的手腕上,紋了焚陰錢,女兒的肩膀上,紋了焚陰錢!後來,那母親,幾乎可以控制住女兒了,她瘋狂的勒索女兒的錢財,女兒根本沒辦法擋住那母親的勒索。
不戒和尚笑了笑,說道:這就是愛情啦——情這種東西,大多自私,尤其是惡修羅的愛情,他問過那女僧——願意和她續前緣嗎?沒有!他的愛,有一份充盈的霸道——這焚陰錢的紋身,也自然帶着霸道,每份愛裡,都藏着一股霸道,總有一方會過於強勢。
“這份霸道運用得當,那自然不錯,但運用不得當,就成了人間慘劇了。”
我覺得不戒和尚說得也是,我覺得這事就好像在家庭裡面,父親是成爲一個英明的老爹,還是成爲一個暴力的君主,我想,技巧也在如何使用這份愛的霸道上——使用得當的,就是父愛,使用不得當,就是父權。
那馮米娟也是如此,她把母愛變成了母權!釀出了這場悲劇。
只是……如果白衣獠真的會陰陽繡,當年也是他給馮米娟和李斯曼紋了“焚陰錢”的陰陽繡——他爲什麼要紋這個紋身?就是爲了讓馮米娟控制住李斯曼嗎?
我個人覺得不是——我覺得,也許白衣獠只是爲了守住馮米娟和李斯曼的母女姻緣。
至於,白衣獠爲什麼要幫忙?
我這兒有兩個答案——第一個,白衣獠總是喜歡人間慘劇的發生——他已經釀成了不少人間慘劇了,他覺得馮米娟和李斯曼之間,註定有一場人間慘劇。
第二個,白衣獠的心裡,還有點愛——他很感動馮米娟和她愛人李陶的愛情。
馮米娟是一條樓鳳,李陶是個流氓,兩人的愛情,在我們世俗的眼裡,應該屬於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但如果放在白衣獠眼裡,他沒準覺得這是一場離經叛道的愛情!他很欣賞呢。
當然,我對白衣獠的心裡是否有愛——表示懷疑。
在我心裡,白衣獠就是一個惡魔——十足的惡魔。
我推斷出來的這兩個答案,到底哪一個正確呢?白衣獠到底是一個徹底的變態,還是一個心中懷揣情懷的惡魔?
那得等不戒和尚給我做出“聞心道場”,照出我的命劫,看看能不能找出白衣獠的一些蛛絲馬跡來。
我和不戒和尚、馮春生,吃完了齋飯之後。
不戒和尚讓我和馮春生繼續休息一會兒,然後等“聞心道場”佈置完成。
我直接找了一條長凳,躺在上面睡覺。
馮春生則在我身邊不停的嘀咕着,他說:哎……水子,過年之後,李公子的酒吧就開張了,你說她成不成?
我說李公子的酒吧當然成了——也算有看點嘛。
我做陰陽繡的生意之後,接觸了不少的大老闆,算是搞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說賺錢,誰才能賺大錢?
在咱們的心裡,做事情有技術的,技術最厲害的人物,一定能賺最多的錢?
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其實每個行當,做得最頂尖的人,都不是那一行當裡最專業的那個人!我感覺,每個行當能做到最好的,都是具備話題性的——李公子的酒吧就挺有話題性的啊!
一羣流浪歌手駐唱,酒吧的主題也是每天一波不一樣的流浪歌手來表演,到時候再來一個類似“流浪歌手的情人”“流浪的吉普賽歌手”之類比較有話題性的“主題派對”,這酒吧包火!
馮春生點點頭,說要火了,也算能圓李公子一個心願了。
接着,馮春生又推了推我的肩膀,喊我:哎,水子,你先別睡覺啊……聽我再說說!
我昏昏沉沉的說道:想說啥快點說嘛。
“哦,是這樣子的。”馮春生跟我說:那李斯曼不是說過——李公子其實真正的心願是……
我蹭的一下,坐了起來,我太明白馮春生要說什麼了。
李斯曼以前和李公子是上海漂時候的室友,兩人都熱愛音樂,李斯曼說李公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站在鳥巢上面唱歌——唱歌給十萬人聽!
我跟馮春生說:春哥,這個可不是開玩笑的——去鳥巢開演唱會?除了汪峰,我都不知道還有誰在上面唱過。
在鳥巢上唱歌的歌手肯定很多,不光是汪峰一個人,但其餘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一點——能站在上面唱歌的人,不是一般人,一般的明星,能去那兒唱歌嗎?
馮春生對我說:水子,我感覺,這個夢想也不是不能實現……你想啊——那鳥巢不過就是商演嘛!給錢就能去。
“還真不好說。”我對馮春生說。
馮春生咬了咬牙,說:過了年,等生意穩下來了,咱們去北京問問?
我撓撓頭說:問問當然可以,反正問也是不花錢的……不過這事,你不要抱太大的心願。
馮春生說明白,他說:我要幫李公子完成真正的心願。
我拍了拍馮春生的肩膀,點了一根菸,遞給了他。
他這個模樣,滿臉通紅——一看就是意氣風發——我感覺,人要是有這個精氣神,其實也挺好的。
怎麼說馮春生的生活,是找到魂了。
在我和馮春生有一茬沒一岔的閒聊的時候,不戒和尚進了禪房,對我們說:聞心道場佈置好了,請跟我走!
我說行!
我和馮春生跟着不戒和尚一起走。
我們一直走到了靠裡面的一間禪房。
禪房拉開,我驚呆了。
我看到禪房的地面,竟然是釘板,全部是直勾勾的釘子,立在地上,尖頭朝上。
不戒和尚指着地板,對我說道:去吧——於水兄弟,這就是聞心道場,去,躺在那釘板上。
我心裡有些恐懼,那些釘板,釘子頭都冒着寒光啊。
我一伸手,按住了不戒和尚,說道:不戒大師,你這是聞心道場嗎?我怎麼感覺是——扎心道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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