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馮春生的事,實在是有些糾結了,我今天談生意狀態不好,其實不是因爲我對那十九層地獄,到底有什麼樣的恐懼,我只是在恐懼馮春生而已。
馮春生對我說道:今兒啥事也別幹了,那個美菻醫院的院長敖鑫的事啊,明天再說吧——休息休息,晚上出去放鬆放鬆……別老是繃着一根神經,別到時候崩壞了,那就難了。
說完,馮春生直接將“敖鑫”“西山一窟鬼”的照片,一水兒的扔到了抽屜裡面,鎖住了。
我就算想要去想想——西山一窟鬼和美菻醫院的事,也是想不成了。
“回家吧,回家吧,晚上給你打電話,洗個澡,去酒吧玩一玩。”馮春生擺了擺手,叼了一根菸,出了紋身店,他估計也是要回家休息了。
我苦笑一聲,也站起身,拿起煙盒和打火機,出了門去。
是要休息休息了,神經繃緊了,確實要休息休息了——養精蓄銳。
我也回了家,躺在牀上,很快睡去了。
這一天,我似乎睡得實在是香甜,剛剛躺在牀上,疲憊和睏意直接涌了上來,甚至我都沒來得及在牀上輾轉,便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聽到了電話的響聲。
我掙扎着把手機,拿到了我面前,仔細一看,是馮春生打來的電話。
我劃開了接聽鍵,說:咋了?
“下午六點了!快點,起牀、洗澡,出門去酒吧嗨皮嗨皮。”馮春生說。
我哦了一聲後,放下了手機,半坐着伸了一個懶腰後,走到了洗浴間,洗了一個還算痛快的澡。
不過,我渾身的興奮點,完全沒有被喊醒——其實我對去酒吧,沒什麼興趣。
我一直都覺得,酒吧其實是一個挺傻的地方,一羣人的氣氛,全部靠重金屬的音樂,催動渾身的躁動因子,一旦閘掉了音樂,打開了燈光,我估計酒吧裡所有的客人,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
不過馮春生盛情邀請,我當然要去了。
很快,我收拾好了,出門而去。
馮春生開車接我的。
他開車,其實一直都有點路癡,每次都要出點小差錯。
要麼開岔道了。
要麼,開跑偏了,要麼光顧着注意交通牌,眼睛不望着前面的路。
不過,這一次馮春生開車去“青年旅館”音樂酒吧,我就感覺,馮春生不太對勁啊,他開車,嗷嗷順暢,一點小毛病都沒犯,明顯是輕車熟路。
我問馮春生:你對青年旅館很熟悉?
“沒有,沒有!第一次去。”馮春生連忙否定了我的問話。
我卻發現,馮春生絕對不是第一次去青年旅館,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非要把我喊到那個酒吧裡面去?他是不是有點什麼其餘的目的?
我感覺很不對勁啊。
不過今天,我是捨命陪君子了,我不知道馮春生爲什麼對我撒謊,但我認了——因爲我骨子裡,是極其信任馮春生的,我不信他真的要害我。
很快,我和馮春生,抵達了“青年旅館”酒吧。
這個酒吧,有點小清新,光從門楣上看——所有的木頭,都是那種比較老舊的木頭。
這木頭,還不是故意做舊的,是真的老木頭,估計是誰家拆老房子,這酒吧的老闆,把那老木頭收了過來,做成了裝潢。
這酒吧,說是酒吧,其實更像是一個小型的livehouse,也就是小型的演唱會所。
它不像別的酒吧,到處都是“轟鳴”的重金屬,到處都是卡座,到處都是黑絲妹子、包臀裙,充滿了誘惑,也充滿了**。
這兒呢……只有一排排的老式桌椅,我們找個位置做下,服務員會在我們的後排,爲我們服務,低聲的詢問我們需要什麼酒水。
實在話,真的是像來了一家會提供酒水的演唱會一樣。
馮春生對我說:來之前我查過了,這個酒吧啊,建立在咱們市的城郊結合部這一塊,這邊,搞藝術的人特別多,很多歌手,都很有實力,來這兒,就是爲了讓耳朵歡實起來的。
我越發的清楚,馮春生是在忽悠我。
這傢伙的,出門找個新地方玩,從來不會上網先查環境之類的。
現在,他對這酒吧門兒清,多半是來這兒許多次了。
不過,我也沒點穿,附和道:好,好!那我今晚上準備洗耳恭聽了。
“聽聽吧,爽得很。”馮春生抓過杯子,和我小心翼翼的乾杯,生怕我們乾杯時候的清脆響聲,干擾到了臺上表演的歌手。
不過,馮春生把這兒,說得多麼小清新,多麼清新脫俗的,我也沒太感覺到。
我感覺,這兒演出的,太特麼的藝術了——藝術到我簡直看不懂。
就像我這種大老粗,實在看不懂梵高和畢加索的抽象畫一樣,我也聽不到這兒的藝術,到底是一種什麼藝術。
比如說,有一個哥們,上臺拿着一個大鐵錘,對着一個鐵樁子,哐當哐當的砸。
我開頭還想說,這是一種什麼樂器呢,搞了五分鐘,那哥們砸完了鐵樁子,下場休息了。
我就看向聽得有滋有味的馮春生,問他:這哥們是……是裝修隊的?先上臺,把演出.臺的樁子給打穩了?
“什麼裝修隊的,這是藝術——你聽他那鐵錘子砸鐵樁子的聲音,那叫一個鮮活,這纔是有靈魂的聲音,直指人心。”馮春生輕描淡寫的說。
哦!我算明白了,我說我們老家那些鐵匠,咋都不打鐵了,我還天真的以爲他們是生意不行呢,關門大吉了呢,現在我才知道……他們是去酒吧表演藝術,供人享受去了。
要說這鐵錘砸樁,我好歹也看得懂一點,接下來,我見識到了更多的藝術——比如說一個女人,上了臺,一句話都不說,就看着我們——一直看了五分鐘,像是照鏡子似的,動都不動。
五分鐘一過,那姐們直接站了起來,說:我想……你們剛纔如果聽得認真的話……就能夠聽到我內心的聲音。
我被雷得外焦裡嫩的——這果然是藝術,不是我等屁民能夠欣賞得了的,實在是服!
話說,我不停的聽着,不停的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我就想,這演出,啥時候能夠結束啊,我想趕緊出去,和幾個正常人聊聊天,雖然正常人不懂藝術,但是接地氣啊。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半,然後又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不停的痛苦嚎叫着——十分痛苦,痛苦到我都感覺我身上雞皮疙瘩瘋狂的起來……嚇死哥了。
大半夜的這麼嚎嚎,不怕把狼給招來嗎?
我看向馮春生,說:春哥!這也叫藝術?
馮春生聽得也十分痛苦,他鴨子被煮了,嘴殼子硬,說道:這是一種藝術——她的意義,在於襯托剛纔表演的藝術家們,到底有多麼藝術。
服!
我還能說什麼?服!
什麼青年旅館酒吧,簡直就是一個奇葩酒吧。
我實在按捺不住了,我偷偷問馮春生:你是不是耍我?
“耍你什麼?”
“你明明來過這個酒吧很多次,爲什麼要騙我,又爲什麼喊我來看這麼醜陋的表演?”我盯着馮春生。
馮春生搖搖頭,說:我確實來過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我來這兒,都很緊張——我希望你陪我來,這樣我能不緊張一些,所以我想讓你和我一起享受、緊張!
“緊張?爲臺上那羣神經病緊張啊?着了魔吧。”我指着演出.臺,小聲的問。
馮春生並沒有回答我,他說道:馬上真正的藝術要來了——真的,真的……你信我,我等了一個晚上,就是爲了看到一個人——她馬上要出來了。
說完,他還搓了搓手,確實很緊張。
這時候,整個酒吧,都傳來了鼓掌的聲音。
要知道,整個晚上,酒吧裡的客人,都一副死寂的模樣,現在突然活躍,難道也是爲了馮春生要等的最後一個歌手?
我仔細一想——不對啊,也許所有的客人,都和馮春生一樣,再等最後一個人?
果然,所有的客人,全部站起身,高呼着三個字——李公子,李公子!
“李公子?”
我猛的往臺前一看,發現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了一張高腳凳子上,橫着一把吉他,緩緩的彈了幾下,爲吉他調音。
這個女人,叫李公子?很奇怪啊。
李公子低着頭,咳嗽了一聲後,掃了一組吉他和絃,開始唱了起來。
她唱的歌,不像開頭那些自詡藝術的哥們,她十分接地氣,唱的是——最浪漫的事。
“背靠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要說李公子的聲音一出,我登時感覺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在——要不然,怎麼能夠發出殺雞一般的嘶鳴聲?
簡直是難聽。
我實在受不了了,轉過頭,正要噴馮春生的,結果,我發現平常嘻嘻哈哈的馮春生,平常談笑風生偶爾出點黃段子的馮春生,竟然……竟然……流淚了。
他紅着眼睛,眼裡的淚水,緩緩的低落了下來。
我再猛地轉頭,看了我另外一邊的客人,我發現他們……他們也流淚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這個李公子,唱得超級難聽啊!他們……難道是被這超級難聽的歌聲,感動了?
我有點搞不懂,但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戒和尚告訴我,我這輩子,要死在一張流淚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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