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五點二十分,看來實際上自己並沒有睡多久。
張德帥考慮了一下,端着飯菜進了屋,見蘇圓圓神色無光地漠視着天花板,忙對蔡偲招手,將盛盤放在地上,在一旁寫着:“你一份她一份。吃完休息一下吧,先去休息室睡會兒,那邊可能有點冷,我還找不到排氣裝置,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幫你找。”
“你又要出去?”蔡偲眨着疲倦的眼睛寫着。
張德帥瞧了眼牀頭蘇圓圓的側臉,點頭:“幫她請長假,或者直接辭職。你不用擔心她逃走,我會把所有的密碼重置,而且關閉所有K島海域的倉庫。好好在這裡呆着吧,要是覺得沒有什麼樂趣,可以認真看看培育室的標牌,不僅可以認字,還能夠認識一些藥材。”
蔡偲乖巧地點頭,張德帥默然望了蘇圓圓一會兒就走了。
將可能離島的所有交通工具藏起來,張德帥甚至開啓了屏蔽信號的系統。儘管這樣的表現太過自私,但是正如他所說,他捅出的簍子,只能夠讓他自己心安理得地彌補——這也是他如今想明白的。
等到小心翼翼地返回K島,已經是日上三竿。
天氣同昨天一樣灰濛濛的,像是要下雨又一直不下,氣溫又那麼冷,壓抑地人心裡總有一種悶悶不樂的感覺。
雷厲風行地藏好救生艇又就近找了個車站,張德帥等了不久就等到了通往第三高中的汽車,深呼吸了一下,就上了車直通第三高中。
再次面對學校令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尤其令他成長了不少,是以看人看物也出現了一些與以往的差別。
看着校門遙遙出現在自己眼中,不再有那麼對三點一線的學校式生活厭煩的感覺,反正有了一絲憧憬與渴望。
拋卻這種無端影響自己心境的狗血心思,張德帥下了車,下意識地跑了起來——好像學校了有什麼洪水猛獸,令他避免不開之下,只想速戰速決,迅速脫身。
“喲,兄弟,也太晚了吧?睡過頭了還是看病去了?”門口一個膀大腰圓,身姿魁梧的保安迎面走出保衛室朝着自己大笑,張德帥一見,卻也知道這是新來的保安。
聽王俊傑老是說起他是時下最時髦也是最有個性的保安,而且厲雲光跟他頗爲熟稔,自己雖然並未有過多交集,但是也知道他叫厲雲橋。
看這架勢,眼下估計跟學生都混熟了,也成了老油條。
不過他似乎對離校差不多三個月,總是與王俊傑、厲雲光相處的自己沒多少印象了,還以爲自己是翹課剛來的學生,張德帥想明白,於是匆匆敷衍道:“呵呵,家裡有點事,請假過了,那大哥我先進去了,再見。”
“嗯,去吧。好好學習,爭取北大清華啊!”厲雲橋摘下帽子目送張德帥競走似的步法進學校,摸了摸乾爽的小平頭,“嘖,有意思,雀子那傢伙好像要動手了?嘿嘿,應該有好戲看了。至少風帝身邊跟的那條小狗就淡定不了啊,有趣有趣……啊呀,忘記看他等級了……那條小狗什麼等級來着……F級神體者,哦哦,剛脫離菜鳥不久,還是在雀子藥物的作用下,嘖,真是條不知道上進的狗!”
張德帥進了學校,直截了當往行政樓走去。實際上行政樓因爲當初那場廢棄工廠爆炸一事重新修建過了,而自己當初本分地返回學校沒幾天就回了家,對行政樓的格局還不是很熟悉。
當然,張德帥退學的時候也到過教導處,是以還算有些印象。記憶裡那個吳定國吳主任就是學校的代理校長一般,也不知道有沒有上任副校長,抱着碰碰運氣的想法,張德帥憑藉模糊的印象朝着行政樓三樓一陣猛跑,上了三樓往左邊辦公室的標牌看着,一間一間的尋過去找吳定國的身影。
“我說你小子!別總這樣行不行?你二叔禁不起你這樣折騰!次次打人次次我來壓,你就不能爲我考慮,爲你父親考慮一下?”剛擡手想敲一間房間門閉合的辦公室,張德帥徒然停手,瞧了幾眼兩邊,見沒人在走廊走動,忍不住隱形閃了進去。
只見吳定國坐在一把大轉椅上,兩隻肥大的手拍着一旁有絨毛皮包裹的扶手,怒其不爭地指着大大咧咧坐在沙發上的吳貴沉聲責怪道。
吳貴滿臉的不以爲然,抖着二郎腿,偶爾還會甩甩有些長了的劉海,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方,側視着一旁的窗戶。
“聽見沒?”吳定國深吸幾口氣,對這小子現在越來越不像話,越來越囂張跋扈的舉動表示無奈。誰叫自己是他父親幫忙打關係提攜上去的,就算不爲那點提拔之恩,就自己對吳貴的疼愛,也讓他現在有些力不從心。
自從愛上打籃球,其實吳定國對吳貴也挺看好的。起碼運動能夠消耗多餘的精力,不至於讓正處於浮躁期的吳貴惹事生非,哪裡想到這下可好,自從打了籃球,跟自己一再提醒他要交好的沈迪搞好了關係,愈發的不可一世,爭強好勝也是每每第一個出頭。
說他蠢,光知道竭澤而漁吧,吳定國首先就不忍心這麼說吳貴;讓他胡來吧,心裡也對自己現在位高權重卻沒做出點相關的成績來而愧疚,感覺很對不起自己因爲高升副校長而油然而生的責任感。
眼下倒好,前幾個禮拜就因爲壓不下事情讓這侄子吃了處分,現在居然還把人打到腦震盪,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情,再壓可壓不住了!
“吳貴!聽見沒!”見吳貴左耳進右耳出的不屑模樣,吳定國佯怒瞪眼道,卻沒想到自己的長輩威嚴現在是一點作用都沒有了。
吳貴挖了挖耳朵,小拇指伸到面前吹了口氣,抖擻着雙肩,笑道:“二叔,沒事的,開除就開除。反正我不會念書。”
“哎,你這小子!”吳定國一臉氣急敗壞,“你認錯一下會怎麼樣?別說打的那人,一旁勸架的人是女孩子啊,女孩子你也想下手?要不是你們班班長攔着,你不出大事?你現在到底怎麼回事?衝動個什麼勁?你再這樣,二叔真的要去告訴你爸,看你爸不打……”
班長?!
張德帥靠着牆神色微微一凜。
“啊呀,誰叫範萌玉那張嘴臭的!”吳貴滿不在乎地坐到辦公桌上,“二叔,你也別勸了。大不了我叫老大託關係把我弄省城去!”
“哼,還省城,你沒看到最近幾天沈迪的表情?如臨大敵的樣子,估計他們家遇到什麼事情了!你就少添點亂了!”吳定國冷哼道:“要吵也給我動靜小點!這次我最後一次勸你!到時候別怪我跟你爸說。你這小子再這麼肆意妄爲下去,遲早成一蛀蟲。”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我給你面子,等一下小點動靜。”吳貴擺手。
“等一下?你又要幹什麼去?”吳定國驚道。
“剛叫了林雷的哥哥,那個六班王俊傑嘴巴太賤了,你也知道,那些混混請過來了就不好再隨便打發走,容易出問題的。”
“你!你!你……”吳定國捂着胸口說不出話來,這小子簡直是要把自己氣死!
吳貴下了桌,信步打開房門,回身笑道:“放心吧二叔,我知道怎麼辦,動靜肯定不會太大!走了,等一下您老人家又要心臟病發作了。”
“你……”吳定國全身癱坐在靠椅上,只覺得這小子這樣下去越來越沒個正行,遲早成爲社會蛀蟲。
隱形之中的張德帥悄然望了吳貴一眼,閃身出了門,又在無人的廁所顯身,思考權衡了一下輕重緩急,大步向吳定國的辦公室走去。
出來的時候談妥了一切,興許是吳定國身心疲憊,看到張德帥又忍不住想起他跟王俊傑,還有李麗莎的關係,於是速戰速決。
自從李麗莎落水事件之後,吳定國對這幾人的印象也是頗爲牢固的。乍一看到張德帥還忍不住心驚肉跳,生怕這個退學的人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找茬來的,張德帥一說蘇圓圓的事情,吳定國本着拖延時間對吳貴沒有好處,而且張德帥是校外人,現在學校可管不了他,是以對吳貴是在挑釁別人的憂心下匆匆答應了這件事情。
卻沒看到張德帥隱沒在門縫後的冷漠笑容。
見走廊有老師學生走動,再次入了廁所隱形,張德帥這一次並未透出身影,心中雖然擔憂李麗莎的情況,但他首先還是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教室。
從門口看去,最裡邊後面兩排的位置上三人都還坐着。
經過了三個月的變化,不怎麼經常見面的王俊傑早已脫胎換骨,而方小霜也改變了很多,唯獨沒變的,也就依舊刺蝟頭的厲雲光了。
王俊傑現在成了班級裡的一大熱門。
因爲當初修復液一事,滿頭的青春痘居然沒過兩天就消失不見,瞧那古銅色皮膚,以及慢慢開始變得棱角分明,賁張有力的肌肉,小身板似乎漸漸讓王俊傑忽略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外貌的自信。
張德帥當初一見還真是覺得暗無天日,連王俊傑這種人除去青春痘都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美男子,這讓張德帥對於全天下精力過旺導致內分泌失調長青春痘的童鞋抱以遺憾。
而同時,隨着王俊傑的自信,以及班裡人對他品學兼優、賣相極好的驚爲天人,越來越自信的王俊傑隱隱有了讓張德帥想要教唆他跟自己一起做事的打算。
方小霜則稍顯大方了許多。這個混血兒似乎對自己的血統極度自卑,內向到過分,但與王俊傑相處的還算融洽。
彷彿是因爲知道張德帥與歐陽伊蘭、李麗莎兩女的關係複雜,方小霜對張德帥倒是稍微顯得平淡,不冷不熱的樣子。
如今的方小霜身材慢慢長開,連慢慢找到自信的王俊傑偶爾提及都會悄悄與自己調侃着說這妞真的越來越有島國文藝片的女主範了,偏偏還柔柔弱弱,小鳥依人的模樣,要不是範萌玉在,還有厲雲光這座大山,他都想挖挖這座牆角了。
至於厲雲光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張德帥也沒多少關注。這人貌似天天Lang跡花叢,還是帶着方小霜的那種,張德帥本着眼不見爲淨的嫉妒心理,乾脆不鳥他。
眼下放眼望去,見王俊傑還在,厲雲光也趴在桌子上睡覺,方小霜則坐在王俊傑旁邊的課桌說着什麼,一切似乎安好,讓張德帥心裡微微一定。
然後正在這時,厲雲光霍地站起,在安靜了的教室裡,老師的講課聲忽然停下,厲雲光的粗暴罵聲就像晴天霹靂讓張德帥徒然面色陰沉。
“他媽的,有完沒完!小霜,滾一邊去!”厲雲光桌子一拉,衝着王俊傑的椅子猛踢了一下,隨即大吼道:“單挑還是什麼?儘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