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顧念手中,一團光滑油亮的綠色麪糰成型了。夏沫按照教程,把麪糰放入了冰箱,需要冷凍二十五分鐘。
等待的時間裡,幾個人覺得有些無聊,又做了一個黃油味的麪糰。
司徒洛留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忙過。順手拿出了袋子中夏沫剛纔烤好的蛋糕來吃。
夏沫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鼻尖上沾上了麪粉,白白的一小點很是滑稽。紅修用眼神威脅顧念,他便也沒有出聲提醒夏沫。而小七,則是一直低着頭專注的玩着麪粉,根本就沒有時間擡頭去看夏沫。
司徒洛的眼神不經意間從報紙上移開,看到了夏沫可笑的樣子,抿着嘴低頭笑了。
而夏沫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也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司徒洛,發現對方正拿着自己做的蛋糕笑的開心,也高興起來。
這兩個人都低着頭,卻也都笑的一臉開心。
時間到了。顧念從冰箱中將麪糰取了出來,分成了幾份,分別交給了每一個人。
接下來就是最有趣的一道工序了,也是餅乾成型的階段,烤制之前的最後一步,那便是用模具將麪糰印成餅乾。
這裡提供了很多種餅乾模具。小七拿了一個貓爪印的,一個小蘑菇樣子的。其他人也有的拿着心形,有的拿着聖誕樹模樣的。
夏沫先將麪糰擀成了大約五釐米厚的麪餅,卻發現有些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裂痕啊?用手一掰就散了,這麪糰怎麼一點黏性都沒有呢?”夏沫伸長了脖子去看別人手中的麪糰也是這個樣子,小七手裡的更是已經碎成了好幾個小塊。
“應該是雞蛋放少了,或是……”顧念原本想說或是麪粉放多了,但是話到嘴邊,又想起了紅修爲她加麪粉時的樣子。“或者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輕一點就好了,你們看我這個。”紅修不經意間發現了一種新方法。先將麪糰輕輕地擀開,再輕輕的擀回來,裂痕便會少很多。
剩下的人學着她的樣子,逐漸都熟練了起來。唯有小七,一直一個人在那裡跟麪糰做鬥爭。哪裡有一塊掉下來了,他便按回去揉一揉。結果因爲用力太大,又會有新的地方掉落下來,他便撿起來繼續揉……
幾個人也本就沒有想着讓小七幫他們做出些什麼來,他們自己還不一定能成功呢。所以都不理會小七,讓他自己玩着,橫豎顧念之前分給他的麪糰就很小。
很快,一個個漂亮的小餅乾便形成了。夏沫叫司徒洛幫忙去給烤箱預熱,司徒洛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乖乖地去弄烤箱,還生出一種“他們都不會我卻會”的自豪感。可憐我們的引路人司徒洛,多年來收拾了多少妖魔鬼怪,都從來沒有爲此而驕傲過,現在居然爲了一個烤箱而生出了這種感覺。
所以說世事無常,這個世界上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古代的皇帝老子也說不定會因爲寵物貓與自己更親近而小小的自豪一下呢,可就算是他娶了後宮佳麗三千也不見得就會驕傲啊。
總而言之,司徒洛是越來越習慣於聽從夏沫說的話了。比如夏沫說要打賭,自己明明知道這個小妮子一定是有了什麼必勝的鬼主意纔會提出來的,卻還是忍不住要答應。再比如夏沫讓他幫忙設置烤箱他也很自然的就去做了。可是如果換一個人命令他,比如顧念,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巴掌扇死他。
可偉大的司徒洛大人現在還不會去想這些變化的原因是什麼,因爲他所在乎的,所執念的,現在也不過只有一件事罷了。
夏沫自己拿出了油紙鋪在桌上,將餅乾一個個擺在了上面。
“叮”的一聲,烤箱預熱好了。因爲剛纔夏沫差一點被燙到,所以這一次換了顧念來操作。他戴上了隔熱手套,將烤盤從烤箱中拿出來,又把油紙並着餅乾放在了上面。
蓋上蓋子,這一次不用夏沫說,司徒洛自己就走了過來站在烤箱旁邊。
“一百八十度,二十分鐘。”夏沫將剛纔操作流程裡看到的步驟記得很清楚。
司徒洛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說:“你這個豬腦子居然也會記得這些”。
夏沫回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因爲心裡想起他剛纔那個笑,也還是很欣慰。
沒有喜歡過一個人的人不會明白,看到自己的努力成果被喜歡的人所贊同時,那種欣喜和欣慰感,是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
那種感覺,就像小的時候在幼兒園被老師誇獎,得了一顆別人都沒有的棒棒糖一樣,是滿滿的自豪和驕傲。
如果換作是媽媽給的一根棒棒糖,可能吃的時候那感覺就大有不同了。
這種小女孩兒的心思,夏沫以前從未有過。其實現在的人,大多情竇初開都會比較早。早在上了初中,開始看言情小說和電視劇時,就會有不少人被裡面公主王子般的故事所吸引。雖然自己可能不是公主,卻也依舊會期待着自己的白馬王子出現,並且從心底裡認定了自己一定會成爲真正的公主。
那個時候的人們,沒有太多的理由,卻也那麼簡單執着的堅信着。可能後來我們纔會明白,那種認定不過是因爲我們從未變過。還尚且年輕的我們,沒有經歷過失去,背叛,離別,傷痛。總是可以笑着對別人說出自己的夢想。我們初心未變,所以堅信自己。
而上了高中之後,人們總會經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後就不知不覺的長大了。經歷過很多東西之後的我們,在那個時期也依舊會期待着愛情,甚至會偷偷的交往。那種藏在老師背後的小動作,在教室裡相匯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是那個時候的怦然心動。
而這些東西,夏沫都沒有經歷過。她的前半生一直在打工,學習,整日想着的都是怎麼讓自己吃飽穿暖。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那些小女孩兒纔有的小心思。
一直到現在,她遇到了司徒洛。司徒洛不經意的出現,似乎什麼都沒做,就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她所有的困難。那些困擾了她二十年的東西,學費,房租,生活費……不止是貧困方面,還有夏沫的心情,和性格。
不得不說,夏沫遇到司徒洛之後性格也改變了很多。從前那個安靜的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真實的她,更加開朗,外向的她。
她會跟司徒洛鬥嘴吵架,會與紅修聊天八卦,會與小七打鬧玩樂,也會偶爾逗一逗顧念。
這樣子的她,纔是最真實的她。而夏沫也很喜歡現在的自己。一個人活了二十年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夏沫當然會對那個將自己從過往的深淵中拉出來的人產生一種特別的感情。
從前的夏沫從未細想過,而直到最近,她才慢慢開始審視自己。審視從前的自己,也審視現在的自己。她修煉發現了自己的那諸多改變,也想通了這些改變的原因所在。
所以她開始對司徒洛有了一種感激的心情。但當她又看到司徒洛那副痞痞的樣子,張嘴就損她的行爲,她就感激不起來了。
這種感情,只是讓她對司徒洛的喜歡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刻。在不知不覺間,那個人已經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幾個人將餅乾送進烤箱,便將之前做的黃油味麪糰也拿了出來,學着之前的樣子開始印餅乾。
司徒洛可能是覺得有些無聊了,放下手中的報紙也湊了過來。剛剛將手伸到面板上準備幫忙的時候,卻被夏沫一巴掌給狠狠地拍開了:
“洗手去!報紙多髒啊!”
司徒洛聳了聳肩,不置可否。走到洗手池旁,開始認認真真地洗手。動作之自然,沒有一點兒的不耐煩。
倒是一旁的紅修看了,心裡有些詫異。她挪動了一下腳步,來到了夏沫的身邊,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怎麼啦?”
紅修不好直接問出來,只是用眼神看了看司徒洛,又一臉奸笑地看着夏沫,眼裡透漏出一個信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哪裡知道夏沫現在竟與她完全沒有了默契,只是奇怪地看了她半天,最後忍不住問道:“你……眼睛沒事吧?”
“……”紅修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決定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之內她都不要再跟這個女人說話了。
夏沫莫名其妙的看着好像是有些生氣的紅修,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裡惹到了她。
想了想,紅修大概是這幾天姨媽將至,心情不好吧。本着一種爲朋友兩肋插刀的想法,夏沫覺得紅修拿她撒氣都是小事,哪怕她上來捅她幾刀,她大概也是可以接受的。
誰讓她們是好朋友呢?
這樣一想,夏沫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偉大了,太夠意思了。等到紅修這段特殊時期過去之後她一定要告訴她,讓她好好的感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