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哥摁住蘇橙的肩,讓她先冷靜下來。
蘇橙深吸一口氣,等待着。
“我們查到徐長風被銷戶了。”
她赫然睜大眼,腦袋裡有片刻的混沌,結結巴巴的開口:“怎麼會?我聽說他選擇了仕途,背棄了我,怎麼會?”
蘇大哥濃眉緊皺,“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千真萬確的。你可能被人騙了。”
蘇橙扯脣,沒想到事到臨頭,喬逸萱終究心懷不甘擺了她一道。
“那他人呢?現在在哪兒?”
蘇大哥輕輕搖頭,“不知道。”
蘇橙身子一軟,臉色不由自主慘白起來。
他爲了她放棄了所有,爲什麼現在不來找她?
“小妹,如果他對你是真心的,他一定會來找你,你先休息一下。”蘇二哥把她安置到牀上躺好,摁住她,命令她非休息不可。
蘇橙輕輕閉上眼,“謝謝大哥二哥。”
蘇大哥冷哼,“你以死威脅,我們還能怎麼辦?”
蘇二哥無可奈何地嘆氣,“你還是想一想等那個姓徐的過來,該怎麼解釋你肚子裡的孩子吧。”
蘇橙扯脣,露出一抹苦笑。
側身,臉埋進枕頭裡,她懷疑自己根本不值得徐長風爲她付出這麼多。
萬一他知道自己懷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後悔了怎麼辦?
手,探到了腹部,心裡糾結的要死。
翌日,蘇大蘇二在看望過蘇橙後返回部隊,留蘇三照顧她,蘇三叫苦不迭,儼然陪伴蘇橙簡直是個下地獄的苦差事。
三天之後,蘇橙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但爲了防止她再想不開,蘇三硬是讓她繼續住院,並在她病房裡偷偷按了監控,自己不在的時候便遠程偷看。
蘇橙渾然不覺,只一心一意等待着徐長風的到來。
又三天之後,她的臉色紅潤起來,身體什麼毛病都沒有,唯獨精神狀態有些差。
這一天,她獨自到病房樓下的小花園裡散步,遠遠的看見一個人的背影很像徐長風,立刻跑過去拍他的肩,興奮的喊:“嗨,徐長風……”
那人轉過臉後,卻不是徐長風的樣貌。
她漲紅了臉,尷尬地道歉,“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男人見她長得嫵媚漂亮,衝她笑笑,沒有說什麼便離開了。
蘇橙沮喪地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攪在一起,她已經思念成狂了嗎?大白天的,居然認錯人?
懨懨的回到病房,瞪着天花板躺在病牀上,家裡的阿姨來送飯,她沒什麼胃口,可爲了孩子,仍然強迫自己吃下去。
可這一天,卻無論如何都咽不下一口飯。
“四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阿姨見她吃着吃着,突然流淚滿面起來,不禁詫異。
蘇橙放下碗筷,嗚嗚地說着:“阿姨,我想把孩子打掉,徐長風一定是怪我,所以不來見我。”
阿姨立刻搖頭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也是一條小生命啊,打掉多造孽。”
蘇橙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在飯桌上,“都怪我,是我不檢點,我不該到酒吧喝酒,更不該喝醉,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阿姨絮絮地安慰,可蘇橙沉淪在自責中無法自拔。
她哭累了,阿姨把她攙到牀上睡覺,沒過一會,她說:“阿姨,你回家吧,用不着陪我,我沒事。”
阿姨收拾好飯桌,看了看她,見她閉上眼似是睡着了嘆着氣離開。
一開始只是假寐,到後來,真的睡着了,即使在睡夢中,也囈語着責怪自己,害徐長風不來找她。
午夜夢迴之時,迷迷糊糊地突然睜開眼來,牀頭坐着一道陰影,她怔愣地看着,以爲自己在做夢。
“徐長風,是你嗎?”她不知害怕地問。
“砰——”這人起身,摁亮了牀頭燈,光線一下子照在他臉上,棱角分明的俊顏,年輕卓絕,眼神剔亮,嘴角含笑,不是徐長風,是誰?
光線照的蘇橙微微眯眼,朦朧的光圈中,看到徐長風近在咫尺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霍然起身,仰着臉,癡癡地看着眼前人。
真的是他。
他的樣子一點沒變,可她卻看出了其中的滄桑。
仿若一夜之間,經歷了萬水千山,蛻變成蟬。
“長風……”蘇橙哽咽,眼圈兒紅了紅。
徐長風含笑近前,大手輕輕落在她的臉上,“別,別哭,我來了,我來見你了,沒有讓你等太久吧?”
他傾身用力抱住了她,溫暖的呼吸噴在蘇橙的頸後。
蘇橙高興的流眼淚,一個勁的搖頭,“沒,沒有,你來了,比我預想的要早很多很多。”
他順勢在她身邊坐下,有力的手臂一刻不鬆地圈住她,歉疚應聲:“不,還是晚了很多,讓你受苦了。”
蘇橙兀自搖頭。
他捧住她的臉,深情輾轉地吻着,“如果沒有,你怎麼會住院?”
蘇橙咬脣,擡臂隔開徐長風,臉色青紅了一陣,終究羞慚地低下頭,聲若蚊蟲的小聲說:“徐長風,我懷孕了,孩子的父親不知道是誰。”
徐長風故作驚訝,喃喃問:“怎麼會不知道是誰?”
蘇橙硬着頭皮擡頭,神情悽楚又吶吶,“你不怪我嗎?”
徐長風眸光深邃,緊追不放地問:“我只問你,爲什麼不知道是誰?”
蘇橙難堪地搖頭,“我不知道,我喝醉酒了,又在黑暗中,對方長什麼樣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我是不是太髒了,你會不要我嗎?”
他忽然抱住她,臉上有隱忍的笑意,“傻瓜,我怎麼可能不要你?相反,我還高興的很。”
蘇橙詫異,推搡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眉眼,不明白他有什麼好高興的?
他再騙不下去,小心翼翼的坦白:“那晚的男人是我。”
蘇橙驀然呆住。
美麗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眼底盛滿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等等難以置信之色。
半晌,咬牙切齒起來,雙眼噴火地瞪着徐長風,“你知道這幾天我有多難過嗎?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
“你這個壞蛋!”
蘇橙叫囂着,徐長風把臉湊到她面前,“你有孕在身,千萬別生氣,來,你打我,打我的臉,只要你肯消氣就行。”
他抓着她的手,作勢去打他的臉。
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一番生死抉擇,身上還帶着塵塵風霜,她看了心疼,哪裡還捨得打他?
“算了,看在你是我孩子的親生父親上,我原諒你這一次。”
徐長風臉色一鬆,討好的解釋:“我是想告訴你的,可又怕你生氣離開我,一直沒敢說,蘇橙,我很開心,我要做爸爸了。”
說到這兒,他猛然停住。
蘇橙覺得奇怪,“怎麼了?”
徐長風臉色難看至極,他放開蘇橙,規規矩矩地坐到牀邊,“蘇橙,我現在一無所有了,只剩一個自由身,我配不上你。”
他用背對着她,透着無盡的失落。
蘇橙撲過去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急急的開口:“我不在乎,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倒是你,你放棄了一切,將來會後悔嗎?”
徐長風堅定地搖頭。
“這個世界上,唯有你珍惜我愛我,我絕無可能後悔。”
兩人抱在一起,說着種種別有的離別之苦和相逢之喜。
蘇橙要徐長風和她一起先睡一覺,他卻起身自一旁的桌底下拿出一個微型的攝像頭,挑眉問蘇橙:“誰在監視你?”
蘇橙看着攝像頭一愣,想了一下,篤定地點頭:“是我三哥,一定是他,只有他才這麼無聊。”
提起她的哥哥們,徐長風的神色又不好起來。
蘇橙自然知道他擔心什麼,立即笑着說:“沒關係,我的哥哥們都同意我們在一起。”
她調皮地對着攝像頭搖頭擺手,聲音清脆的跟蘇三打招呼,“徐長風來找我了,他還是孩子的父親,三哥你睡覺吧,不用看着我了。”
沒一會,擱在牀頭櫃上的一隻手機響了,是家裡阿姨的。
她接起來,正是蘇三的來電。
蘇橙興致高昂地同他打招呼,他打着哈欠,不耐煩地說:“讓那小子接電話。”
蘇橙笑眯眯地把手機遞給徐長風。
徐長風剛拿到耳邊,就聽到蘇三急不可耐地說:“我妹妹就交給你了啊,你明天跟她辦理出院手續,然後回家商量你們的婚事,先這樣講,我睡覺了,困死了。”
不等徐長風迴應,他已經掛了電話。
徐長風把手機放回去,臉上緩緩露出放心之色。
蘇橙抱住他,“我就說他們已經同意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孟向南呢?他放棄你了?”
蘇橙點頭,“知道我懷孕就放棄了。”
徐長風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握着蘇橙的手,同她一起躺到狹窄的病牀上,相互摟着彼此,依偎在一起,很快便一起睡着了。
翌日,是個罕見的大晴天。
徐長風率先醒來,見蘇橙睡的正香,沒有叫醒她,他輕手輕腳地起身,到裡間洗漱一下,整理好衣服去辦理出院手續。
蘇橙睜開眼時,沒看見他,一骨碌坐起身,嚇得赤腳在病房裡到處亂找。
她衝到外面,眼神惶恐,徐長風剛好回來,從後面一把拉過她抱在懷裡,責怪:“怎麼了不穿鞋子亂跑?”
蘇橙委屈極了,“我以爲你走掉了,我很害怕,我找不到你……”
徐長風握緊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我摸摸,我就在這兒,你在哪裡,我在哪裡,這輩子都不會離開。”
掌心下是有力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一下連着一下。
蘇橙高興的點頭,凝望着徐長風,慢慢露出一抹笑容,“是的,你在我身邊,是我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