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忘記了一切，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姐夫之間發生過什麼。”
嚶嚶啜泣，痛苦的低吟，手捂面，嬌弱的模樣似是一株花朵兒突然遭受了暴雨的凌虐。
她的模樣，令羚討厭又心煩。
上前，一把扯過顧少清，“你這個不守婦道的男人，招蜂引蝶，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陶柔望着兩人的背影，閃爍昏暗的彩燈下，分明看見顧少清似笑非笑的俊顏，看着羚的眼神，溫柔若春風。
嫉恨，在夏日炎炎的深夜，毒蛇一樣爬滿心頭。
……
羚冷着臉，一路拉着顧少清穿過人羣走出舞會來到了停車場，四下無人時，猛然把他往車上推，“上車，回家。”
“你真粗暴。”他揚聲，語氣裡透出一股盎然。
羚喘着氣，還在爲剛剛的一幕生氣，“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或許，她之所以忘記了過去，不止是金諾說的那樣，還有其他原因？
“你指的什麼？”他皺眉，莫名所以。
“你和我妹有一腿，是嗎？”雖然竭力不承認，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那個時而溫柔，時而女強人的陶柔，一定和她是孿生姐妹。
“沒有。”沒有一絲猶豫，顧少清立即否決。
羚將信將疑，男人嘛，即使真的有，也不可能告訴你，睥睨了一會兒，冷着臉上車，卻是坐到了駕駛位上。
他站立一旁，挑眉，她手握方向盤，歪着頭看他，“你想酒駕？”
“我幾乎沒喝什麼。”他不以爲然。
羚哼笑，言辭鋒利，“不行。”
顧少清樂的沒事人似的坐到一旁，羚發動引擎，驅車往外走，卻有一道人影突然不要命地橫衝到車頭，嚇得她猛地一腳踩死了剎車，顧少清則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她。
“神經病啊。”羚反應過來，仔細去看，那人則走到邊上敲了敲車窗，降下車窗一看，居然是今晚的壽星譚子維。
“你做什麼？”羚惱怒地皺眉，剛纔差一點撞到他，要是出事了，誰擔責任？
“你剛剛說和他有個孩子，是什麼意思？”譚子維臉色灰白，直勾勾地盯着羚，這個問題，剛剛一直困擾着他，想要忽視的，可怎麼也做不到，見到羚拉着顧少清出來，身不由己跑過來追問。
“申綜昊領養的咚咚，就是我和他的孩子，這樣，你清楚了嗎？”他的一再冒失，讓羚對他的好感頓失，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
譚子維震的呆愣在原地，她則趁機重新上路，即刻離開。
燈光昏暗的停車場內，譚子維許久都沒回神，他沒想到經過一番波折，失憶的羚，居然又和顧少清重新在一起。
不但如此，兩人的孩子竟還活着，有了孩子，恐怕羚再也離不開顧少清。
心臟，驀然疼痛起來。
“子維哥……”幽暗中，陶柔走出暗處的拐角，輕輕走至了譚子維身邊。
譚子維回神，看向陶柔，“你怎麼在這？”
陶柔抿脣而笑，“那麼你呢？”
譚子維靜默，不知道剛剛自己的冒失被她看見了多少，不欲與她多說，擡腳就走，可她居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聲音低柔哀婉的開口：“子維哥，你真的忘記了我們之間所有的過去？”
眉間浮現譏刺，“你以爲呢？”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嗎？”嬌軟如柳絲的身子湊近，若即若離地蹭過譚子維的胸膛，呵氣如蘭的在他耳邊低語。
“大學校園的操場邊，我對你表白的第三天，我終於把你等來了，你激動難抑，就在草坪上要了我，第一次，真是疼，可我一輩子忘不了。”
柔軟無骨的小手滑過男人的胸膛，卻被他無情地一把甩開，“陶柔，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甘地咬脣，見他要走，衝過去從身後用力抱住，“那又怎麼樣，你和姐姐也早就分手了，還想着和她複合。”
譚子維渾身僵凝，偏頭時，看見一束光打在陶柔的臉上，她的臉和羚的重疊，分不清誰是誰。
腦子裡嗡的一聲響，他不知道怎麼了就扯過陶柔拋進了一旁自己的車裡，她笑起來，“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但他欺壓而上時，仰臉，卻是流出了眼淚。
觸到她臉上的眼淚，他突然清醒，忙坐到一旁重新系好皮帶，惡狠狠地開口：“你把我當成了誰？”
“呵呵，你又把我當成了誰？”嬌媚的聲音，熱熱地在狹窄的車內飄蕩。
譚子維氣到極點，毫不留情地把她推下了車，“滾，狐狸精，離我遠點。”
……
回到顧宅，大家都已睡下，羚快步進到咚咚的房間，房間內亮着一盞淺淡的小檯燈，顧爸拿着書坐在下面看着。
咚咚則睡的香甜。
“回來了？”顧爸聽見動靜，看見一前一後走進來的夫妻倆，起身，淡淡出聲。
“麻煩爸爸了。”羚輕輕出聲，顧爸看了眼咚咚便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兩人。
確定咚咚很好之後，羚去了隔壁的房間換衣服洗澡，出來時，看到顧少清端坐在大牀上，依舊穿着那套純白的燕尾服，手上，甚至還戴着手套。
“今晚怎麼穿的這麼保守了。”他淡定自若的開口，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期待。
羚沒好氣瞪他一眼，“今晚心情差。”
他不以爲然的哼一聲，“那我和申綜昊之間，想好選誰了嗎？”
羚正坐在了梳妝鏡前擦拭頭髮，聽他追問，後背一僵，裝作沒聽見地扔了毛巾，往大牀上一躺，“好睏，睡覺了。”
顧少清冷冷瞥她一眼，羚把頭埋在枕頭下，默唸：看不見，看不見……
許久之後，才聽到悉悉索索的脫衣服聲，顧少清這才洗漱休息。
半夜做夢，夢見顧少清和申學長同時掉進了水裡，兩人不知道怎麼了都在苦苦掙扎，眼看着就要沉溺，俱都眼巴巴地瞅着她去救他們。
她站在岸上，猶豫不決，當兩人都往下沉時，才噗通一聲跳進水裡，她拼命蹬着雙腿劃拉着雙臂去救兩人，可任憑她怎麼找也找不到。
恐懼，緊張，瞬間攫住她的心，沉浮間，忽地在水底看到了顧少清無力的身影，他沉在水底，一動不動，沒了呼吸。
“不要——”尖銳的疼痛襲來，猛然從睡夢中醒來，直挺挺地坐起身，感覺到身上溼溼的，好像真的剛從水裡爬出來。
下意識看看身邊，沒有顧少清的身影，起身下牀，通過小門走進咚咚的房內，顧少清正抱着咚咚給他餵奶，奶瓶拿的高度恰到好處，咚咚咕噥咕噥喝的很滿足，喉嚨裡還發出咕嚕咕嚕的愉悅聲。
深夜裡，他看着咚咚的表情，是無法言說的溫柔和耐心。
這一幕，無可救藥地擊中她心中最柔軟之處。
那個在心中盤亙已久的答案撞擊着心臟，令她睡意全無，悄然退回去，拿起手機撥通了申綜昊的電話。
凌晨三點半，居然纔剛響一聲，他就接通了。
溫潤如玉的聲音，靜靜地揚起，“羚，怎麼了？”
一出口，就是關切。
羚呼吸一滯，話在舌尖繞來繞去，最後出口的是：“學長，我想問問你，你會游泳嗎？”
那邊的申綜昊明顯被這個天外一問給問矇住了，好半晌，纔開口，很有些難爲情，“不會。”
羚張大嘴，心裡暗想怎麼會不會？
“那等學長好了，我教你游泳，好不好？”
申綜昊笑了起來，頗爲開心，“當然好了。”
正說着話呢，手機突然被劈手奪了過去，顧少清的聲音飛揚跋扈地響起，“你還不累是不是？要不要我們再來一次？”
羚怔愣住，“累什麼啊。”她剛剛在睡覺，又沒做什麼。
要說累，那也是做了噩夢累的。
“那就是不累了，嗯？那我們再來一次，唔，儘快給咚咚生個妹妹，好不好？”曖昧的話，火熱地飄在臥室，穿過手機，傳進了另一邊的申綜昊耳朵裡。
羚終於反應過來，上前奪過手機，低頭一看，已經掛斷了。
咬脣，忿忿把手機摔到顧少清身上，“你真狡猾，無緣無故讓學長誤會。”
“誤會？”劍眉一挑，凌厲地睨着羚，“你大半夜打電話給另一個男人，當我這個丈夫是死的嗎？”
他的眼神，陰森寒冷，嚇得羚瑟縮一下，剛剛的氣勢焉了大半，而他說的又似乎……好像是對的。
“不是不是，你的存在感這麼強，我怎麼可能會忽略你，是我剛剛一時走火入魔，好吧？”
顧少清看着她，許久沒說話。
大半夜的，不想跟她吵。冷冷地走出了房間，想發火，可關門時，顧忌到熟睡的咚咚，卻是壓抑着，輕輕地帶上了門。
羚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煩躁地扒拉着髮絲，不放心地去看看咚咚，他睡的沉沉的。
等了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顧少清還是沒回房，按耐不住也走出房門，見書房門下瀉出一絲燈光，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打開門，看到顧少清坐在書桌後吞雲吐霧。
濃烈的煙味，撲面而來。
伸手揮了揮，秀眉微蹙，“回去睡覺了。”
走到他面前，隔着一張桌子，沒好氣的開口。
燈光下，他的臉已經差不多好了，除非仔細看，纔會發現兩邊的丁點不同，腦海裡，不由自主想起了顧寶貝說的話。
說他居然甘願留在家帶孩子，而讓她無所顧忌地出去混娛樂圈。
還有那個……恃寵而驕。
“我說回去睡覺了。”見他無動於衷，仍舊一口一口抽着煙，那姿勢，雖然很帥很優雅，可她討厭煙味。
上前，突然伸手拿掉了他指尖的煙，用力摁在桌面上的菸灰缸裡。
他頗有些意外，俊挺的眉目擰着，一副你真多事的表情，卻忽地聽到羚對他說：“我想好了，我選你。”
“什麼？”心口，控制不住地砰砰亂跳起來。
目光，遽然明亮如炬地盯着眼前人，呼吸，都變得小心謹慎。
“你不是讓我二選一，我選你，開心了吧？”她雙臂抱胸，居高臨下俯視着他。
她的態度令他疑竇叢生，“爲了咚咚？”
些許呆愣，隨即重重地點頭，“當然是爲了咚咚，你拿咚咚要挾我，我有的選嗎？”
原來，純粹是爲了咚咚。
不是爲了他，顧少清！
如果沒有咚咚，這場戰役，恐怕自己早已輸的一敗塗地。
如今，他贏了，卻感覺不到絲毫勝利的喜悅，心情，反而抑鬱起來。
“出去，以後少進我的書房。”這一刻，他只想自己一個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