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遲遲不接電話。
司機收回目光,在董家幹事那麼多年,自然是明白什麼該看,什麼是不該看的。
董正楠的目光近乎熾熱的停留在手機上,似乎是能通過屏幕上不斷閃爍的那個冷冰冰的名字,看到一個鮮動靈活的人兒。
她打電話來了。
在他那天早上離開之後,時隔好幾天,她終於記起他,想到要給他打電話了。
她是想他了,還是有什麼事要跟他說?
他該不該接這個電話?
眼看着響鈴時間要超過一分鐘了,董正楠眉眼一動,指尖滑向了接聽。
“喂,禾弋。”
男人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準確而又清楚的叫出她的名字,禾弋愣了一下。
感覺這幾天都沒有聽到董正楠的聲音,女人的心底淨隱隱起了一絲絲的悸動與期待。
見鬼了,她到底在期待什麼,他不過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而已。
禾弋把不停肆虐窗簾的手收了回來,“董正楠。”
“嗯。”
他依舊是淡淡的,言簡意賅的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我找你有事,你現在方便嗎?”
董正難輕聲回答,“你說。”
“上次……嗯就是上一次,”禾弋忽然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我跟你說過,如果你有時間的話,陪我去醫院做產檢,你答應了的。”
董正難渾身一震,握着手機的手,忽然就用力的收緊。
原來她找他,是爲了這件事。
他當初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就會預想到它總有一天會發生。
董正楠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禾弋現在看不到他的表情。
否則還得費盡心思去僞裝自己,實在是太累了。
“噢,產檢。”
“是,剛纔醫生給我打電話,提醒我今天應該去檢查了,孩子已經滿三個月了。”
禾弋說要這句話,並沒有得到男人的立即回覆。
但是她能聽到董正難綿長的呼吸聲。
“喂?”
當禾弋急不可耐的聲音再次傳到董正楠的耳朵裡時他才慢慢悠悠的回答了她。
“現在沒有時間。”
女人一愣,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有時間?你……”
董正楠怎麼會沒有時間?
他哪怕是再忙,抽半個小時陪她去醫院一趟,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嗎?
禾弋在心裡想了無數種可能,百轉千回,最後不願意再去深想。
男人一直沒有再出聲,他還想冷硬的說些什麼,可是喉嚨一緊,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算了,就這樣簡單明瞭的拒絕她,已經是讓她的心很難過了。
禾弋現在肯定很受傷,再在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的事情,他沒辦法做到。
因爲她是禾弋,只因爲她是禾弋。
“好,”女人最終以輕聲結束這段通話,“我知道了。”
他沉沉的應道,“嗯。”
禾弋一句話也不想再說,準備去掛電話的時候,發現這通電話,已經被董正楠掛斷了。
他是有多怕這通電話會耽誤他一點點的時間?
禾弋看了一眼窗外,轉過身,低頭站在那裡。
不對,事情好像有哪裡不對。
董正楠哪裡是沒有時間,他分明就是不想抽出時間陪她去醫院做產檢。
他不想。
從來都只有他不願意做的,沒有他做不到的,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
禾弋覺得很委屈,淡淡的失落感和惆悵涌上心頭。
既然他不願意,那當時她提起的時候,他爲什麼要回答的那麼爽快,那麼的毫不猶豫?
好像,她就是他的中心,他努力的終點一樣。
看來,夢瑤喝醉酒說的那些話都是對的,騙子,男人都是一羣大騙子!
大騙子!
禾弋收回手機,揉了揉酸澀的鼻子。
她輕輕的拍了拍肚子,“寶寶,是不是懷孕的女人情緒都很不穩定,很輕易就受影響啊?不然,像媽媽這樣不喜歡哭的人,怎麼碰到這麼一點點的小事情,就忍不住想哭呢?”
的確是小事。
無論是對她來說,還是對董正難來說,都是一件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
可是,往往這樣的小事和細節,才能夠真正體現他是否真心愛着她。
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來,那麼以後……他也就不用再出現了。
禾弋本來可以不用這麼難過的,就算是自己去醫院又能怎麼樣呢?
讓她難過的,是董正楠的出爾反爾。
她難過的,是他答應她的事情,無論大小,他從來沒有做到過。
季叔關切的問道,“太太,你……”
“沒什麼,我要準備去醫院了。”
季叔愕然了一下,這太太不是說要跟董先生一起去的嗎?怎麼董先生都還沒有過來,太太就先要自己走了呢?
季叔稍微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太太,我……你等一下,我讓那邊別墅派車過來送您去醫院,您一個人離開我不放心。”
這個時候,他要做的,就是不要多問,以免再勾起太太的傷心事了。
不管怎麼樣,儘量把事情處理的平穩了,才該是一個管家應盡的義務。
“不用了,”禾弋擡起頭笑了笑,“我自己坐公交車就好,不用麻煩那邊的人了。”
“太太……”
女人轉身走了,頭也不回,十分的決絕。
從市中心別墅搬出來的時候,禾弋就告訴心裡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是有再大的困難,也比待在董正楠身邊要容易應對的多。
可是到頭來她還是栽到了他的手上。
爲什麼那天晚上他那麼溫柔的抱着她,就好像是把全世界都捧到了她跟前一樣。
他總是給她一種錯覺,覺得他說的那些愛她啊,都是真話。
她就這樣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禾弋低着頭,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公交站臺走去。
董正楠握緊了手機,又放進了口袋裡。
他擡眼看着車窗外,低聲吩咐道,“再開的快一點,不要讓她等的不耐煩了。”
這個她,指的自然就是曲柔了。
他今天,就是去接曲柔出院的。
“是,董先生。”
男人慢慢的收斂了所有情緒,一絲一毫都不容許它外泄,臉上面無表情,刀槍不入。
禾弋沿着路邊慢慢的走,看着自己白色的帆布鞋尖,慢慢的沾上灰塵,混着隔夜的泥水,變得有些灰濛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