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傻子……這些話,我已經聽夠了。”慕然的聲音模糊不清的從被子裡傳出來。
她的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上,淚水不斷的流着。
她記得很久以前,顧南琛曾說過……
穆琳,在他們之間,根本不算什麼……
真的不算麼?
她不是給點陽光立馬就忘了痛的小孩,她已經被顧南琛騙夠了!
什麼給他時間,什麼理由,她已經不想知道了。
她的世界,已經一片漆黑了,不想再陷入更深的深淵裡。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僅僅是這些了。
她的手,她的媽媽,還有她和媽媽的夢想……
“老婆……”顧南琛按壓上那一團,長臂將她連帶着被子,一起摟在懷裡,“聽夠了,你也要繼續聽下去……我不會讓你離開,永遠不會。”
他說的極緩,極慢,極輕,卻是無比堅定。
帶着對慕然的愛,對她的癡戀,他早已化身爲魔。
“你——”
慕然氣的大口大口喘氣,蜷在被子裡的身體倏地伸直,將男人撞開。
她從被子裡鑽出來,瞪着淚眼朦朧的大眼睛,又氣又急:“你禽獸!混蛋!真以爲你就是最聰明的人,其他人都是笨蛋嗎?”
女孩臉上滿是淚痕,顧南琛輕嘆了聲,指腹輕輕的擦過慕然眼角的淚水:“我從沒將你當笨蛋。”
慕然下意識的退後,別開臉,避開他的觸碰。
男人臉色一沉,她已搶先開口:“顧南琛,我要離婚!”
“想都別想!”
“那就當着穆琳的面,你讓她滾!”慕然半跪在牀,腰板挺得很直,倔強的仰着小腦袋,滿眸堅定。
“……”顧南琛眉峰緊皺,少許,才吐出兩個字,“不行!”
慕然滿臉嘲諷的冷笑,唯有眼底那道光亮,一點一點的黯了下去。
消失的迅速,讓顧南琛心裡一抽,有種抓不住這抹光,他未來的路,將是一片黑暗的感覺。
女孩已輕輕地笑出了聲:“果然啊……”
她當然知道不行。
顧南琛怎麼可能捨得讓穆琳滾?
她說出來,不過是想從顧南琛的態度裡,讓她多一分絕望,多一分死心。
她說出來,不過是想讓顧南琛看看他現在的嘴臉,噁心到她想吐!
“我不會那麼傻的讓你在我和她之間選一個,畢竟,你的答案我都已經知道了。”慕然聲音哽咽,帶着哭腔。
她深深吸了口氣,止住涌上眼眶的淚水:“從很早以前,你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是我傻……到現在才明白。”
“穆琳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太太,她對我做的那些事,你全都知道……”
“可是,因爲是她做的,你不會怪她,所有的悶虧,我活該受着!”
女孩淚眼婆娑,望着眼前這張曾讓她心動不已的俊臉,顫着聲音,止不住的冷笑:“酒吧一次又一次綁架我的人,是她安排的吧。”
單膝跪在牀上的男人,眉眼沉靜,雙手緊繃成拳,青筋暴起。
他高大的身軀,有些僵硬,冷峻的五官,沒有絲毫情
緒。
這是默認。
慕然閉了閉眼睛,笑聲愈發淒涼:“楚楚說過,那幫人在A市勢力獨大……你每次都出現的那麼及時,真的是恰巧呢……還是不願看着自己深愛的那朵純潔善良白蓮花犯罪,特地趕來的呢?”
“慕然!”顧南琛蹙眉低吼,在她的心裡,她就是這樣看他的?
“你敢說……你不知道綁架我的人是她?”慕然探出素白的小手,撫上了顧南琛的臉,指尖勾住他有些扎手的下巴。
四目交對,顧南琛神色複雜,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
“瞧,心虛了吧。”慕然卻是勾着她的下巴,強迫他將目光看過來,“你明知道是她綁架我,可你什麼都不做,任由着她找人綁架我一次又一次……”
她忽而笑了,極盡諷刺的笑:“那些人綁架我的目的,顧先生應該很清楚吧,可顧先生還是任由着她做了。”
顧南琛薄脣動了動,望着她雖是笑靨如花,可滿目沉痛,悲憤的神情,喉嚨頓時像是被什麼噎住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心,在這一瞬,無比沉重。
恍惚間,他看到了自己未來的路上,將佈滿荊棘。
這一切,是他一手造成。
“你不用解釋,你的解釋,我聽夠了!”慕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小手緊攥,“匿名郵寄到顧家老宅的相片,我和閆磊的那些照片,也是她乾的吧。”
顧南琛抿緊薄脣,不語,默認了。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瓢潑,噼裡啪啦的敲打窗面。
病房內開着暖氣,慕然卻依舊覺得,自己彷彿身處大雨之中。
冷……
渾身上下,都透着無法忍受的冷。
連腳指頭,都冷的顫抖了起來。
還有很多事情,她知道……穆琳在背後做的,不僅僅只是這些。
顧南琛……至始至終,全都知道。
慕然沒有力氣再質問了,她冷的心都覆上了一層寒霜。
面上的表情,凝固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清冷,很淡的說着:“顧南琛,你回去吧,離婚協議書我會簽好字,讓魏叔叔轉交給你。最後,祝你和穆琳幸福。”
聲音沒抖,可她整個人,一陣一陣的顫抖着。
顧南琛臉色,霎時間陰雲密佈,眼底肆虐的,是即將颳起的風暴。
“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他威脅的眯起幽冷的黑眸,陰測測的吐字,“離婚,不可能!”
驀地,他健碩身軀覆了上來,將女孩壓在身上,溫熱的氣息徐徐打在女孩蒼白的小臉上。
他探出軟舌,狹長眼角透出幾分邪魅,舔過她面上的肌膚:“再讓我聽到一次,我就用我的辦法,讓你說不出話。”
慕然臉一紅,狠狠地咬住下脣。
門外,魏北恆雙手抱胸靠着牆,病房內的對話,隱隱約約傳到他的耳朵裡。
他輕嘆一聲,離開牆,長腿邁向長廊另一頭。
說實話,看着慕然流淚,那麼痛苦的模樣,他也怨過顧南琛,甚至質疑起顧南琛對慕然的愛。
可魏北恆很清楚,那個一向站在高處,無所畏懼的男人,心裡至始至終藏着的人,只有慕然而
已。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被命運折磨成這個模樣……
……
自兩人吵架後,又過了三天。
顧南琛沒再來過醫院,魏北恆隱隱透露過,公司堆積的太多事情。
慕然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以爲她會誤會,顧南琛在陪穆琳嗎?
顧南琛去哪兒,不重要。
期間,慕然的和魏北恆談過,對於離婚,她是認真的。
如果顧南琛態度強硬,她只有請律師了。
對於慕然的堅持,魏北恆無可奈何,心知不能再替顧南琛說話,否則他家小丫頭,會連帶着他也拒之門外。
慕然身上的傷好了,只是手腕那處的傷,醫生沒有辦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醫生讓慕然保持好心態,已經預約了國外外科醫生替她治療,一定能讓她的手腕復原。
但慕然還是聽那些經過的護士說起過,她的手腕,估計是沒救了……
“你的演奏天賦那麼棒,老天不捨得奪走你的雙手的。”閆磊喊了她幾聲,見慕然一直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發呆,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安撫道。
慕然回神,下意識的抽回自己的手。
閆磊微愣了下,盯着空蕩蕩的掌心,難掩失落。
“對、對不起。”慕然愧疚的垂下眼簾,即便對顧南琛無比失望,她的心,還是無法接受閆磊。
閆磊像是什麼也沒發生,大笑着收回手:“是我太心急了,其實能每天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閆磊……”慕然急急的喚住他。
話沒說出口,已被閆磊打斷:“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等你的答案,不用這麼急着告訴我。”
慕然心口一顫,無言的低下頭。
閆磊靜靜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忽然開腔:“慕然。”
連名帶姓的喚她。
慕然擡頭,發現閆磊此刻的神情極爲嚴肅。
“願不願意和我去F國?”
慕然瞳仁睜大,震驚的看他。
“等我出院,我們去F國進修,國外的教學,和南城藝校是完全不同的,一定能讓你在音樂的道路上走的更遠。”閆磊看着她,“而且你的手……相信到了國外接受治療,很快就能復原。”
慕然怔怔的眨眨眼,驀地聽到閆磊的提議,她的心很亂。
離開A市,去F國嗎……
“我出院還有兩個月,你有兩個月的時間好好想想。”閆磊摸了摸他的發,噙着溫和的笑容,眼底滿是理解。
他的大掌和顧南琛不同,帶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溫柔,溫煦如風。
他身上散發着的,不似往日噴灑的香水味,而是一股鄰家男孩的清新香氣,慕然很喜歡這樣的味道。
她點點頭,脣角泛起一絲笑意:“嗯,我會好好考慮。”
或許,這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離開A市,離開有顧南琛在的地方,這樣……時間就能將他在自己心裡的痕跡漸漸地磨滅。
離開A市,她可以重新生活,忘記這些痛苦的一切。
離開A市,前往F國,離她的夢想,也更近一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