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T國某機場的停機坪上,那一大塊被大火燒過的飛機殘骸,是屬於龍家的私人專機。
經過數個小時的滅火搶救,裡面擡出了八具被火燒焦的屍體。
龍翼、雲飛揚、秦程,秦正陽就站在飛機殘骸的前方,久久沒有人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專機被恐怖分子放置定時炸彈,在起飛前一秒被引爆。
他們聞訊趕來時,整架飛機還在熊熊燃燒着,T國軍方出動了大批消防人員全力滅火,期間還一度控制不住火勢,發生了多次爆炸,經過五個小時的努力後,大火才終於完全撲滅。
“要不要上去認認看?”
看着那一具一具被擡出來的屍體,雲飛揚面色凝重,伸手碰了碰臉色同樣凝重的龍翼。
秦程與秦正陽也望向了他。
他們沒想到,他們父子三個能一同站在一起,卻是因爲這樣的原因。
龍翼久久沒有迴應,身體像是完全僵硬一般無法開口,也無法動彈。
“我過去看看。”
看他沒有反應,秦程語氣沉重道。
誰都不想看到這一幕,但事實終得面對。
身爲他的父親,他得帶他回家。
他轉身,邁着沉重的步子朝停屍處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站住,不許去。”
身後傳來略帶沙啞的聲音,是龍翼。
秦程驚訝地回頭看他。
“那裡面的人沒有我哥。”
原本猶如石柱的他終於動了,卻不是往他的方向而來,而是轉身往他的車子而去。
“龍翼——”
雲飛揚朝他身後追了上去,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直覺。”龍翼應了聲後拉開車門上車。
秦程也追到了身後拉住他的手,“怎麼回事?”
龍翼側過頭看他:“我的心告訴我,我哥還活着。”
這就是所謂的雙胞胎感應嗎?
這個時候,一向都非常理智的其它三個男人寧可相信直覺、感應這種東西,也不要去相信攤在眼前的現實。
五輛車子離開機場,在深濃的夜色中漸行漸遠。
—
龍家。
雲錦溪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牀上,老爺子坐在牀邊看着她,他的身後站着徐靖遠。
“外公……”她叫了聲想要坐起來,老爺子伸手按住她,“別急着起來,好好在牀上躺着。”
“外公,現在幾點了?”雲錦溪有些茫茫然地問道。
老爺子身後的徐靖遠緩緩開口:“快九點半了。”
“呀,那龍羿不是回到家了嗎?我說了要等他一起吃晚餐的,我怎麼會睡着了呢?我不能再睡了,我要下去陪他用餐。外公,靖遠哥,你們也一起下來吧。”
雲錦溪一邊念着一邊推開老爺子的手逕自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起身,下牀。
“小溪……”老爺子與徐靖遠看着她的舉止都有些愕然。
“哎呀,這麼晚了不吃飯,他一定餓了。你們不下來我下去了。”
雲錦溪穿上拖鞋,看到他們兩個都在瞪大眼睛看她,“你們怎麼了?”
“小溪,你聽外公說……”
“外公,龍羿在等我一起吃飯,我下去了。”
她壓根不想聽他們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小溪……”
她是不是悲傷過頭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呢?
老爺子驚愕不已地跟在後頭。
“靖遠,你說小溪她……”
徐靖遠見雲錦溪失常的表現,對着心急不已的老爺子道:“她可能是無法承受那樣的打擊,所以心理上有些異常。”
“那怎麼辦?”
“阿羿在那邊的事情,她需要時間。不要逼她。”
老爺子沉重地點點頭:“你快點跟下去照顧好她,千萬不能讓她跟孩子出事。”
他交代徐靖遠道。
“好,我馬上下去。”
徐靖遠快步跟了下來。
老爺子拄着柺杖慢慢地離開他們的房間。
做他們那一行的,危險是絕對的。
但是如今他們有家,有心愛的人,還有孩子,再拿自己的生命去搏就不值得了。
或許他應該考慮,海外的某些生意要慢慢地收回戰線了。
老天若是有眼,就把他的外孫給送回來!
—
雲錦溪從樓上下來便迫不及待地往餐廳跑。
龍羿一定回來了,他肯定在等着她一起用晚餐。
她不過是貪睡了一會兒嘛,他怎麼不上去叫她呢?明明說好的要一起用晚餐的。
壞蛋!
她提着裙子跑進了餐廳,餐桌上擺着滿滿一大桌都是他愛吃的菜,還有一瓶醒好的紅酒,只是餐廳裡空無一人。
“龍羿,你在躲我,是不是?壞蛋,又要欺負人家。你在哪裡,還不出來?”
偌大的餐廳裡沒有回聲。
她走到餐桌前,將那隻紅酒取了過來,親手往透明的杯子中倒,鮮紅的酒液慢慢地流了出去——
“快點出來啦,我已經給你倒好酒了,你快出來,我就不追究你欺負我。”
四周仍舊安靜,清晰聽見的是酒液往杯子中流的聲音,而她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起來——
“龍羿,你出來!龍羿!我受夠了……別再嚇我了……龍羿,你躲在哪?出來,我叫你出來!我說你嚇到我了,你快立刻給我出來!你說話啊,你出來啊!爲什麼要躲着我!”得不到任何迴應,她恐慌的大喊着,開始轉身去找人。
廚房、客廳、偏廳、一樓的書房都找遍了,但沒有,他不在!
龍家這麼大,他會不會躲在哪個角落裡呢?
或者,他吃完飯上山頂去了呢?
哦,他一定是到山頂練槍去了。
她從書房出來,打算到山頂去找他,只是她走到書房門口,徐靖遠擋在她面前。
“靖遠,你看到龍羿了嗎?”
徐靖遠搖頭。
“他肯定是到山頂去了。我去叫他回來。”
“小溪……”徐靖遠再度擋住她的去路。
“你別擋着我,龍羿那人最衰了,老是欺負我。回家了還躲着讓我到處找。那傢伙太壞了,等我找到他非揍他一頓不可!”她生氣的說道。
“小溪,阿羿不在山頂。他那邊臨時出了點狀況……你哥跟阿翼正在搜尋他的下落……”
徐靖遠緩緩道。
T國那件事,他們都很震驚與難過。
但他們寧可相信龍翼的說法,龍羿沒在專機上面。
他一定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裡,他一定會找他回來。
所以,小溪應該要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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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聽了他話的雲錦溪像是從又深又重的夢中醒來,雙眼瞪得大大的,心臟突突地跳着,她雙手壓住胸口,身子顫抖了下,臉色變得慘白好幾分。
“不,不是這樣的,他說要回來跟我一起吃晚餐,他不會騙我的,他……他……他……”
她哽咽着說不下去了,眼淚忽然像是珠子般滾了出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徐靖遠看着她悲傷成這樣,不忍再逼她。
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們身後的龍雪兒也是淚盈滿眶,雲錦溪看到她的時候,朝她衝了過去,抱住她——
“媽,龍羿他沒事的,是不是?他沒事的,是不是?”
龍雪兒輕拍着她,聲音哽咽地,“沒事的,阿羿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媽,我好怕!”
雲錦溪緊緊地摟着龍雪兒撕心裂肺的痛哭出聲。
一時間,悲傷滿屋。
連徐靖遠這個大男人也覺得眼眶發熱。
—
專機在機場被恐怖分子引爆,本就是一件在國際間影響極其嚴重的大事件,大新聞。
T國官方不想因此事件而讓國際間認爲T國動亂而影響他們的旅遊及經濟發展,所以一直極力壓制國內媒體,不允許發表過多不實的報道與猜測,但是國際輿論已經連着大篇幅報導了二天,各方紛紛揣測那架被炸燬的專機到底是何方人物,又是到誰下的手,但目前仍無頭緒。
新聞媒體雖然沒有人查證到專機的主人,但是得知內情的司徒瑤與姜恬請了假趕到G城。
出了這樣的大事,她們也很難過,但是她們更擔心的是如今懷着孩子的雲錦溪,要怎麼去面對這個事情。
這幾天,雲錦溪一直安安靜靜地呆在房間裡,表情有些木然,眼神空洞,偏偏她肚子裡懷有寶寶,如果崩潰了,那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這讓徐靖遠壓根不敢離開她一步,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傭人守在牀邊。
“小溪……”
司徒瑤看她整張臉都瘦了一圈,心裡難過地摟住她的身體,姜恬也忍不住眼眶發紅。
“瑤瑤,我哥有沒有跟你說他現在在哪裡?”
雲錦溪擡起蒼白的臉緊緊握住司徒瑤的手。
司徒瑤搖了搖頭:“這兩天他沒有給我電話。”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與龍翼在那邊肯定忙壞了,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影響他做事。
聞言,雲錦溪卻忽然放開她的手,下牀。
“小溪,你要幹嘛?”
姜恬拉住她的手,司徒瑤也站了起來。
“我要去找他。”
雲錦溪直直往更衣室而去。
“小溪,你不要亂來。”
“小溪,你冷靜一點。這個時候你不能出門。太危險了。”
司徒瑤與姜恬緊跟在她身後。
只是,她們說的話,雲錦溪充耳不聞。
她進了更衣室,推開衣櫃,找出外出衣物抱了出來扔到牀上,又去書房拿護照及身份證。
司徒瑤看攔不住她,讓姜恬去把老爺子及龍雪兒女士請過來,她自己看着她。
“小溪……那邊很危險的,你真的不能去。”
雲錦溪不應聲,將衣物扔進小型行李箱裡。
“小溪,就算你不爲自己想想,也得爲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吧?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雲錦溪還是不理會,鎖上行李箱,拿過攤在桌上的證件放進小包裡。
“小溪……”
雲錦溪轉身,找到了手機及充電器。
“小溪……”
雲錦溪開始撥號,“我要訂一張飛往T國S市最快的機票……”
“很抱歉,T國S市的航線暫停,您可以從……”
司徒瑤奪下了她的手機,掛斷。
“還給我。”
“你不能去。”司徒瑤將手機放到身後。
“現在出事的那個人是我老公啊!他現在生死不明,你讓我怎麼能呆在家裡毫無音訊地等他?”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很焦急。可是就算你過去又能怎麼樣?飛揚哥還有龍翼哥哥都在那邊找他,他們一有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瑤瑤,我沒有辦法。我一定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
雲錦溪情緒有些失控,電話也不去搶了,她轉身拿起包及行李箱就往門走衝。
“小溪,你冷靜一點。”
“我沒有辦法再冷靜了。”
“小溪,你要去哪裡?”
她走到門邊,老爺子與龍雪兒站在門口。
“外公,媽,我要去找龍羿。我要去找他。”
她聲音哽咽道。
龍老爺子沒有說話,而是將一個白色信封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
她遲疑地接過來。
“T國官方寄送過來的,飛機爆炸被燒燬的那八個人的DNA證明書。”
聞言,雲錦溪驚愕地擡頭,握着信封的手抖了下,白色信封飄然落下,一隻蒼老卻有力地手在空中接住了它,再度遞到她面前。
“小溪,勇敢一點,打開它,讓它告訴你真相。”老爺子語氣堅定道。
而他身後的龍雪兒則是含着淚望着她。
雲錦溪接過來,明明不過是一個信封,裝着一張紙,此時在手裡卻沉重得像是握不住一般。
她用力的閉上眼,胸膛上下起伏了下,似乎在下一個很重大的決心。
“小溪,你勇敢一點,我們大家在這裡陪着你……”
龍雪兒聲音哽咽地開口。
“我們大家都會陪着你。”
司徒瑤及姜恬走到她身後,伸手抱着她的肩膀,給她力量。
過了一會兒,雲錦溪纔再度張開眼睛,顫抖着手親自打開信封。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薄薄的一張紙,竟然能決定她的未來,他們所有人的未來……
紙張抽了出來,許久之後她纔敢將視線望向那密密麻麻的一長串英文。
片刻之後,紙張從她手中滑落在地。
碩大的淚珠再次從她的眼眶中滾出,落在地上,砸出聲音……
“外公……媽……”
她朝身前的龍老爺子撲了過去,一雙歷經歲月的臂膀有力地抱住了她,隨後一雙柔潤的手臂也環了過來,再隨後,多了一雙又一雙……
------題外話------
╮(╯▽╰)╭,中午十二點後,晚上八點前二更,羣麼麼麼麼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