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下加雲、碧鶴一帶集結的美二師第九團3個營(兩個摩托化步兵營和105榴炮營)以及橫城敵指揮所部分人員,在新村一帶的敵人僞八師沿公路和後撤的先頭部隊。二營指戰員們面對着超過自己一倍兵力的美國軍隊,毫不畏懼和遲疑,以勇猛的動作,劈開敵人隊形衝過公路,發起突然攻擊,他們以閃擊戰連續攻佔了夏日公路以東的碧鶴山332.6高地及下加雲西北之無名高地,斃俘美軍210名之多,還包括一名少校軍官,其餘的敵人被壓制在夏日公路附近的窪地裡。
擔任後衛的二團第二、第三兩個營有意暴露自己,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他們於12日6時許進抵才三裡,遇敵百餘人,第三營縱兵衝擊,窮追到蟾江岸邊將敵殲滅。追擊中,三營長一馬當先,衝在前面,不幸中彈,光榮犧牲。爾後,這個營又將蟾江西岸美空降一八七團派出的一個傘兵警戒連擊潰,斃敵40餘人。全團在穿插途**斃俘敵300餘人,提前到達指定位置,佔領了水晶洞西北的327.3的高地,這裡既可監視、控制、威脅橫城、原州之敵人,阻擊美空降一八七團的行動,爲師的側翼安全提供保障,又可打敵援兵,防止敵人漏網逃竄,隨時增援三團和一團。至此,三師的指戰員們終於用“兩條腿”賽過了敵人的“機械化”,按時和提前到達指定的穿插位置,搶佔了要點,完全切斷了僞八師九團和美二師9個團各一部的南逃道路以及橫城之敵的北援通路,爲整個參戰部隊全殲敵人創造了極爲有利的條件。
7時以後,從正面戰場向橫城敗退下來的敵人越來越多,突圍的數量也越來越大了。北到新村,南至大谷,約6公里的公路上,突圍與反突圍的戰鬥越來越激烈。8時許,新村一帶的炮聲大作,緊接着橫城方向敵機起飛,坦克出城。敵人有組織的突圍和增援開始了。被困於夏日的美二師第九團和新村的僞八師各兩個營,沿公路向橫城方向突圍;在同一時間裡,橫城之敵兩個營在航空兵和坦克營的掩護下,出城接應南逃之敵。一場惡戰,不可避免地在這裡展開了!
······
一團指揮所設立在距戰場只有七八百多米的一個高地上,整個戰場一覽無餘,四連作爲團裡的預備隊隱蔽在山坡背面的樹林裡,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連長,看來咱們就是當預備隊的命,以爲跟着一團能有仗打,沒想到還是預備隊!”王勇叼着根草杆躺在雪地裡看着天空中飛來飛去的敵機對賀斌說道。
“你手癢了?看這形勢是場硬仗啊!”賀斌看着硝煙籠罩的戰場說道。
“唉,看樣子沒咱們的份了,睡會兒吧!”王勇失望地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慢慢合上了眼睛,走了一夜的路他也累了。
“這小子,炮火連天的也能睡的着!”賀斌笑罵了一句,脫下自己的大衣給他蓋在身上。
······
“你們這裡有電話兵嗎?”王勇突然聽到有人焦急地問話,一激靈醒了過來。
“怎麼了?我懂一點。”王勇翻身站起來,扶了扶帽子對來人說道。
“我是團部的通訊參謀,通往二營的電話不通了,團部的電話兵都派出去了,你幫下忙行嗎?”來人一臉急色的說清了情況,看着王勇說道。
“行!在什麼方向?”王勇痛快的答應了,通訊參謀給王勇指明線路,給了他一把鉗子,和一捆電話線,“同志,拜託你了,我們查線的電話兵犧牲了好幾個了,你注意安全!”
“呵呵,沒關係,別人打的熱鬧,我在這閒的也難受!”王勇笑笑混不在意地說道,提起槍背起電話線順着山坡向二營的方向摸去。
此時的戰場上打成了一鍋粥,槍炮聲已經分不出個,飛機在山谷中盤旋轟炸,好像就在腳下,王勇甚至可以看清敵機中的飛行員的面孔,他一邊查線一邊躲避打到身邊的炮彈,山上的積雪被炸的揚到空中,混合着泥石落下來,彷彿下起一陣陣泥雨,電話線在硝煙中時隱時現。
王勇在炮火艱難的前行,終於找到了被炸斷的線頭,摘下身上的電話線接好頭,拉着線尋找被炸斷的另一頭,走出十多米外,忽然看到斷成數截的電話線邊有一道血跡,在雪地上是那樣醒目。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發現一塊石頭後面趴着一個人,王勇跑過去一看,眼淚唰的流了下來,那是個志願軍戰士,他的腹部、腰部、腿部,已經數不清有多少處負傷了,身上的血已經流乾了,可兩隻手裡還攥着兩端的斷線,用身體聯通了電話。
王勇輕輕地挪開這名不知姓名的戰士,試圖掰開他攥着電話線的手,卻怎麼也掰不開,只好用鉗子剪斷了線頭,接線時他這雙殺了無數敵人的手忍不住地顫抖着,腦海中想象着一個全身負傷流着血的戰士拖着血跡斑斑的身子,一寸一寸地掙扎着爬向斷點,鮮血染紅了身旁的土地,用盡最後一口氣,兩手握住兩端的斷線,以身體當導線接通了指揮員們焦急萬分的電話,默默地犧牲在血泊之中的情景,血彷彿沸騰起來,眼睛一次次被淚水模糊。
這是多好的戰士,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拖着千瘡百孔的身體爬行了十多米抓住電話線,他至死都沒有放棄自己的任務···王勇背起烈士輕飄飄的遺體,他身上的血已經在路上流乾了,身體輕的像一片羽毛,好像一撒手他就會隨着風飛起來。
完成查線任務的王勇將烈士遺體送到團包紮所,那裡亂哄哄的,傷員的慘叫聲,醫護人員的吆喝聲,周圍落下炮彈的爆炸聲,讓人心煩意亂。隨着戰鬥的全面展開,還是不斷有傷員被送過來,狹小的山谷擠滿了硝煙滿面,血跡斑斑的傷員。
“你是哪個部隊的?”突然有人問安排好烈士剛準備離開的王勇。
“報告我是二師二團的,現在配屬三師一團!”王勇回答道,眼前的人氣勢洶洶,面色不善,大衣沒有係扣敞着懷,手裡拎着一把張着機頭的駁殼槍。
“你來做什麼?”那人面沉似水地問道。
“報告首長,我是來送烈士遺體的!”王勇納悶的回答道,他一時還弄不清眼前的人是做什麼的。
“好,我是團政治部的主任陳江華,你跟着我!”來人說道,接着他又攔下幾個送傷員的戰士,領着他們一起走向一座帳篷,帳篷裡或蹲或躺着許多傷員,有的歇底斯里的大叫,有的耷拉着腦袋面色沮喪地嘆氣,有的眼神不定的四處亂瞅,當他們看到王勇他們幾個人走進來時,立刻安靜了,只有一個人在大喊着:“坦克來了,把班長壓死啦,飛機來了,把連長炸死啦···所有的人都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