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布魯托,攜着令人窒息的黑暗氣息以及可怕貪食印記,矗立於高聳城堡之上,桀傲咆哮,震驚四野。
“墮落!真正的墮落!不但與亡靈生物爲伴,更有這般來自地獄的惡魔幫兇。索爾克家族已經是人類的公敵,大—陸的公敵,必須予以徹底清理!”
懷揣無比的怒火,諾而森主教再次高聲呵斥,彷彿怒極。
相對結合了死亡之力和負能量的亡靈,黑暗原力更是光明的永恆對手,不共待天的生死大敵。
“愚蠢的教條主義者,這頭強大惡魔早被我的主人擊敗,然後煉製成爲魔法傀儡。”靠在城牆上,克勞迪婭用力笑着,讓自己的話語傳遍內外:“只是沒想到,惡魔還沒來侵略溫莎堡,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倒跳出來了,只怕你們纔是惡魔的同夥吧?”
“你!”
就算傷重,血伯爵的嘴炮也不是古板的主教能抵擋的,諾爾森直被斥得火冒三丈,卻又難以張口反詰,更是惱羞成怒。
“布魯托,清場。”
虛弱下的克勞迪婭也沒有贅言,低哼一聲,看向傀儡。
隨即,震耳的咆哮聲再起,一片黑色閃光同時籠罩向城頭的大批教會戰士。而一被這黑光粘着,那層包圍在身體表面的乳白神聖好像就遇水了似得大幅單薄下來,以至於被壓制得消散不見。
於此同時,黑光中又有一股別樣的氣息浮動,散發着某種無法言喻的香氣。只是幾個呼吸後,把這種特殊香味深深吸入肺腑,所有的教會戰士便突然感覺無比飢餓,就彷彿肚中有火焰在燃燒,催促着他們一定要儘快吃些什麼。
可當再轉目望去,視線投在身旁的同伴身上,忽然就有了種錯覺,好像對方的血肉一下成了世間最美味的珍饈一樣。讓人垂涎不已。很快,這種錯覺不斷提升、濃烈、聚化。不知覺間,就有教會戰士猛地撲向身邊的戰友,然後狠狠自其身上咬下塊血淋淋的皮肉來。然後興奮地大嚼不已,吞下肚子,露出無比興奮暢快的神色。
便彷彿是導火索,立即許多的教會戰士也跟着“互食”起來。或一對一,或一對多。如同披着人皮的野獸,相互拉扯撕咬不斷。更有性急者用手中刀劍一把將受害者頭顱砍下,然後直接破腦食髓,吃喝得嘖嘖有聲。
一時間,溫莎堡城上如同變成了修羅場。哪怕貴族軍士見到敵人如此恐怖自—殘,也紛紛流露出膽怯、不忍、噁心之情,看向始作俑者饕餮布魯托的目光更是充滿恐懼。
“這便是閣下改造後的貪食印記的力量…在這個黑暗與饕餮共生的結界裡,高階以下者根本無力反抗被結界放大了無數倍的飲食之慾,只會吃掉眼前看到的一切…”
克勞迪婭也是首次親眼目睹手中魔法傀儡的真正實力,亦被驚到說不出話。
“惡魔…惡魔…應該被打下地獄底層永遠不得救贖的惡魔!”
城下。諾爾森主教望着自相殘殺宛如餓鬼的教會戰士,幾乎氣絕。
當即鼓起全力,召喚出一枚大型黃金十字,碩長彷彿龍槍,散發着龐大光明之力和神聖氣息,隔空直刺向饕餮布魯托。卻被魔法傀儡的兩支犬首共同噴出重重混亂黑霧所擋,完全無法傷到對方。
畢竟饕餮布魯托的前身是十二級巔峰惡魔雙頭變異犬,不但具備結界之力,更擁有兩枚力量印記。儘管之後被摩里亞蒂打爆一枚,但又經過修復整合。最新的生命傀儡依舊保持着極道以下的最強實力。而諾爾森雖是高階光明牧師,也尚未達到十二級頂峰,更未領悟任何光明結界規則,實力差距明顯。一時奈何不得。
“諾爾森,你退到一旁。”
這時,那位始終站在主教身後的深袍身影忽然開口,嗓音粗硬如岩石相磨,又彷彿風箱嗚咽,十分難聽。
可在一旁的米蘭聽來。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如同驚濤駭浪,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是,大人。”
沒有任何反駁、拖延、爭辯,好像最恭順的綿羊一般,主教躬身退開一邊。
見到這一幕,不遠處的高塔和聖劍騎士們也紛紛驚駭倒坐不穩馬,一齊看向着袍者。
下一秒,長袍的兜帽被除下,露出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其滿頭如草如針的灰髮雜亂豎立,臉頰上盡是或新或舊的傷口疤痕,一直延伸到頸部。唯有一雙眼眸晶亮如星,瞳孔中更有絲絲神聖火焰和隱隱十字光影懸浮。那即是光明聖階的標誌。
“謝歌大人!”
終於認出了眼前的男子竟然是教會內的極道之一,十四級苦修士謝歌,米蘭立即拜伏倒地。
見此,高塔亦在馬上率領聖劍連隊以軍利向這位光明強者致以最高敬意。
望着城堡上的饕餮布魯托,謝歌怒意漸濃,卻面露憐憫悲苦,接着踏上一步。
“轟!”
彷彿平地驚雷,苦修士的簡單一步直如地震襲來,甚至引得整座溫莎堡輕輕一顫。
“光明極道!?”
克勞迪婭瞬間察覺到城外爆發起的恐怖波動,立刻汗毛豎起,再無瑕理會身旁的魔法傀儡和眼前戰局,直硬撐着受傷的軀體急速潛回內堡方向。
無法想象,光明教會竟出動了一位十四級強者攻打溫莎堡。面對這樣的對手已沒有任何勝算,現在血伯爵唯一考慮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瑪蒂爾安全地送出城去,或就地隱藏下來,絕不能被隨後的破城混亂傷害到。
在踏出第一步後,濃郁的乳白火焰便在謝歌身周升起,形成一朵巨大的神聖之花。
隨即,苦修士攜“花”飛起,升到與城堡登高的高度。接着隨手一拳揮出,一道由光明之力凝聚起的巨型光槌既轟然飛出,翻滾着閃耀出道道金芒,轉眼穿破混亂黑霧,擊在饕餮布魯托的身上。
毫無反抗之力,魔法傀儡的兩支犬首隻來得及分別哀鳴一聲,其巨大身軀就被光槌徹底打爆。隨之饕餮結界破滅,只餘下一半的教會戰士才紛紛清醒過來,接着全部狂嘔不止,嘔吐狼籍。
另一邊,貴族軍士也完全沒有要趁此機會一舉反攻回去的意思,只是望着一擊把魔法傀儡幹掉的光明極道,心如死灰。
“這座城堡裡的人都已墮落到底,沒有了寬恕的餘地,把他們都淨化去!”
謝歌掃視了眼城上的士兵和更遠處內堡上觀戰的貴族們,冷然道。
作爲無比信仰光明的苦修士,他連自己都深覺身軀罪孽深重,需要時時以抽打、鞭撻等苦刑來消磨去罪惡,更何況那些與亡靈和惡魔勾結的貴族,哪還有資格活在世上。
在身前輕化出一個大十字,溫莎堡上便浮出了一片如潮的神聖光浪,從前往後把教會戰士和許多貴族軍士都覆蓋在內。
當即,無論受下何等傷情,乃至在剛纔的自相殘殺中被破肚斷肢,只要一息尚存,所有教會戰士的傷口便迅速收口癒合。全身上下也被神聖力量籠罩,重新恢復了最強戰力。
但貴族軍士在光的浪潮裡卻好像受到無形的折磨與拷問,一個個跪倒在地、瑟瑟發抖,戰意士氣全無。
“難道…是要輸了嗎?”
內堡高臺,望着好像神衹化身一般的光明極道,瑪蒂爾忽然無比悲傷。
無論如何,她都想再見愛人一面,也讓他看看還在腹中的孩子,並且爲他取一個名字。但可惜,來自光明的殺戮已就在眼前,哪怕克勞迪婭已回到其身邊要帶她立即出逃,瑪蒂爾也不認爲自己有任何機會可以逃過極道強者的監視。
“摩蒂,你在哪裡?”
淚眼漸生,瑪蒂爾輕聲呼喚。
“嗚!嗚!嗚!”
就在這時,在遙遠地平線的方向忽然有悠遠深沉的號聲響起。那是克魯洛德狼騎兵發起絕死衝鋒的號角。
“是萊茵堡的狼騎兵,還有娜迦三兄弟!我的天,海倻娜的馬車也在,她到底想幹什麼!?”
血伯爵的視力極佳,第一時間看清來者,不由失聲驚呼。
“是她!?是來救援我的!?”
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瑪蒂爾一下止住了淚水,接着重新直挺起身子,望向城外。
“海倻娜大人,前方發現光明極道,請務必立即轉回萊茵堡。救援的事由我們去做即可。”同一時間,克勞塞維茨駕馭狼騎,緊貼在馬車旁沉聲苦勸。
面對意外出現的光明教會極道,僅僅一個狼騎大隊和三頭娜迦是很難扛住的。雖然現在回撤也顯得遲了,但終究有希望掩護海倻娜安然返回萊茵堡,再依靠新改建的強大城防工事固守。
對於老狼人的苦勸,馬車的女主人卻不發一言,目光透過玻璃窗直指城堡方向,彷彿能夠與某個身影遙遙相接。
見此,克勞塞維茨也只得一聲輕嘆,便要示意柴可夫將海倻娜擊暈,然後強制帶回萊茵堡。自己則率領特攻部隊主力死戰光明極道,儘可能多拖住對方一陣,爲海倻娜爭取到更多逃走的時間。
“可惜了,沒能夠等到閣下歸來。但願我的那些預案可以被找到,併爲閣下的事業提供些許幫助。”
撫了撫狽隆小圓帽,克勞塞維茨抽出戰刀,口開膽張、鬚髮倒豎,即將作絕死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