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聯隊確實完了。
他們完全渡江的只有一個半大隊,一千五百多人拉出了近十公里的距離正在往紹興方向疾馳,而還有半個大隊剛剛渡江結束。
最慘的是山田聯隊和其他聯隊一樣,壓根就沒帶火炮——對他們來說渡江堵路是第一要素,火炮這種嚴重佔船隻載重的殺器,被他們留到了最後。
這個狀態下的軍隊本就是最脆弱的,偏偏就在這個最脆弱的狀態下,譚忠恕帶領的忠救軍出現了!
沒有防禦工事、失去着火炮的支援,兩千餘人從渡江點一直到紹興縣近十公里的區域內散開,怎麼擋?
可他們卻不得不擋。
一場亂戰由此展開。
此時的忠救軍差點樂開花了,跟日軍打了這麼久,第一次面對聯隊級別的日軍的時候在火力方面強於日軍,這時候不狠狠的打對得起換掉軍服冒充起義軍的經歷嗎?
日軍起先還能憑藉基層編制來抵擋,但隨着不斷有忠救軍抵達戰場,日軍惶急中組織起來的多個小陣地被沖垮後,進入了一潰千里的狀態。
整個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宣告結束,兩個大隊的日軍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殲滅——除了一少部分日軍逃遁外,有超過三百多名日軍舉手投降,創下了忠救軍對戰日軍主力部隊時候俘虜數量之最。
要說慘,雖然被殲滅的兩個大隊挺慘,但紹興城內的漢奸那才叫慘。
“忠救軍”佔領了紹興後,抵抗的漢奸有的被釋放,惡貫滿盈的被處決,但“忠救軍”佔領紹興的時間太短了,做不到徹底的清算,而隨着“忠救軍”的撤離,漢奸們便紛紛重新冒頭。
當山田聯隊的先鋒出現在紹興城下的時候,這些漢奸立刻搞起了膏藥旗,紛紛出城迎“王師”。
然後……
然後他們就裂開了,鬼子還沒有進城呢,忠救軍就如神兵而降出現了。
這一次出現的忠救軍,看上去沒有統一的制服,像一羣烏合之衆似的,但被他們尊爲天兵的日本人,在他們面前卻毫無招架之力,甚至就連日本人引以爲傲的拼刺刀,在這羣人面前都毫無優勢可言。
眼見一個個皇軍被幹掉,這羣漢奸們終於“悟”了,拋掉了膏藥旗向忠救軍投降,並表示他們是被逼的——順手把領頭的幾個漢奸給賣了。
換做其他國軍,殺紅眼的狀態下,這些漢奸基本沒有活路,但忠救軍對標的是新四軍,紀律相對嚴明,見這羣漢奸投降,雖然對漢奸恨的牙癢癢,但並未隨手將他們解決,而是交給了平日裡避之不及的軍法處。
軍法處只是根據民憤處決了罪大惡極的幾人,剩餘之人則是進行警告——他們的名字必然是要上小本本的。
就在山田聯隊所屬的兩個大隊被殲滅之際,針對上虞和餘姚的進攻也正式展開了。
之前進攻了幾次,但都被日軍輕易打退,不僅助長了日軍囂張的氣焰,更是讓日軍堅定的認爲圍困兩地的確實是起義軍。
嗯,他們其實認爲的也沒錯,圍困這兩地的確實是起義軍,但並不是作戰經驗爲零的新兵,而是起義軍中的六大主力團。
而這六個團中的10、11、12、13這四個團,還是日本人“辛辛苦苦”送給張安平的。
日本人再一次體會到了作繭自縛的絕望,可惜上虞和餘姚城中的日軍並不清楚怎麼回事,要不然黃泉路上一定會狠狠的問候上海警備司令部軍官們的全家。
僅僅一個小時多些,上虞和餘姚就輕易易主,未將城外起義軍放在眼裡的日本人,在疾風驟雨的打擊中,帶着對人生的懷疑,要麼嗝屁,要麼投降。
……
上虞和餘姚易主的同時,張安平帶領的忠救軍西貝貨,也成功擊穿了日軍的陣線,跟諸暨方向派來的援兵匯合了。
蕭山至諸暨方向,同樣是日軍嚴防死守的區域沒錯,但面對“忠救軍”氣勢洶洶撲向蕭山縣截斷後路的情況,駐守在戴村、臨浦、進化防線的日軍不得不派兵支援,免得蕭山失守——要知道他們的絕大多數物資,可都是在蕭山。
而正是因爲日軍的分兵,才讓張安平帶隊在國軍的配合下,輕易擊穿了戴村、臨浦、進化這條防線。
等日本人意識到上當後,這一萬多人已然跳出了日軍的包圍。
可是,這僅僅是張安平手下四分之一的力量,他的主力還在日軍的包圍圈呢!
……
上虞失守的消息傳到了浙東日軍指揮部後,整個指揮部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紹興兩度失守,浙東日軍能承受這個代價;
慈溪失守,日軍依然能接受這個代價;
餘姚失守,日軍還是能承受。
可是,上虞失守,這個代價浙東的日軍無法承受!
因爲上虞往南一百多裡便是國軍控制的嵊縣,而浙東日軍的一個聯隊就屯駐在嵊縣和上虞之間惟一的剡(shan)溪通道中,佔據着章鎮鎮跟國軍控制的三界鎮對峙。
如果忠救軍和起義軍兩萬餘人從上虞進入剡溪通道,和三界鎮的國軍前後夾擊章鎮鎮,那屯駐章鎮鎮的聯隊怕是隻有全軍覆沒這一條路了!
如果從保存己方的角度考量,放棄章鎮鎮保全這個聯隊不是不可以,可如此一來,土肥圓一定要堵死的這支武裝力量就會順着剡溪通道直抵嵊縣逃出昇天——這是更不可能的!
哪怕是恨死了一直從浙東抽調兵力的土肥圓,可浙東的日軍不管從什麼角度考慮,都得堵死章鎮鎮,確保忠救軍和起義軍不會從章鎮鎮撤向嵊縣。
“諸君,情況並未壞到不可救藥。
長野聯隊是滿編聯隊,且在章鎮鎮已經屯駐兩月,修建了大量的防禦工事,三界鎮的國軍即便得到加強,短時間內絕對無法攻克現有的防禦工事。
長野聯隊已經在章鎮鎮以北構築防禦工事,雖然比不過以南的永久工事羣,但考慮到敵軍未大量裝備火炮的情況下,依託現有陣地攔截三天絕對不是問題!
三天時間,我們足以將餘姚和上虞重新拿下,到時候敵軍只有被堵在剡溪通道這一個下場!”
“根據之前的情報,國民政府第三戰區已經從金華方向調動了兩個師,經義烏、東陽向嵊縣挺進,預計明天就能抵達嵊縣,屆時章鎮鎮面對的可不是三界鎮一個旅的守軍,長野聯隊能抗住嗎?”
“可以從溪口調兵,從四明山方向支援章鎮鎮——我走過那條路,全程大約120裡,兩日時間就能抵達。”
“大谷君,別忘了四明山可是中共遊擊隊的控制區,如果他們沿途襲擾阻擊溪口援兵,兩日間能趕至嗎?”
“樟蜜鄉也可以派一路援軍過去。”
“以中共遊擊隊的力量,想要阻擊兩路援軍確實吃力,倒是好辦法。”
“可這麼一來,奉化方向的兵力就薄弱了,如果國軍在新昌和寧海兩個方向向奉化進軍的話,我們擋得住嗎?”
“能!溪口方向有三條防線,新昌之敵想要在短期內突破難如登天,而國軍在寧海方向沒有增兵,以寧海之敵,是不可能突破新寧、白溪防線的!”
經過重重分析後,浙東日軍指揮部終於做出了決定:
從奉化的溪口防線調動兩個大隊經四明山馳援章鎮鎮、從鄞縣調動兩個大隊經樟蜜鄉入四明山馳援章鎮鎮。
(嵊州,民國時期叫嵊縣。)
……
浙東日軍指揮部做出的決議上報至上海警備司令部後,得到了土肥圓的贊同,爲了將忠救軍和起義軍逼入剡溪通道,白跑了一趟杭縣的日軍便火速從蕭山縣出發,向紹興方向火速逼近。
四個聯隊外加大殘後意欲報仇雪恨的山田聯隊,四個半不到的聯隊分三路撲向了紹興。
原計劃順着甬江登陸寧波鄞縣的兩個旅團的日軍,因爲“忠救軍”西貝貨要二打杭州,不得已在杭州灣登陸,結果白跑了的他們,這時候便向慈溪方向進軍。
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日軍,紹興方向的忠救軍避其鋒芒,立刻向上虞方向撤離,而與此同時,在完成了集結後,一部忠救軍和起義軍組成的武裝力量沿着剡溪通道向日軍長野聯隊駐紮的章鎮鎮撲去。
而與此同時,譚忠恕也帶人在上虞構築防線。
從這些跡象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忠救軍的意圖:
孤注一擲的和嵊縣國軍前後夾擊,完成對章鎮鎮的攻擊,徹底打通剡溪通道,通過剡溪通道撤入嵊縣。
但此時的日軍還是有疑慮的,生怕這是障眼法。
可隨着對上浦的攻擊,日軍清晰的感受到了忠救軍進攻的意志,因爲上浦沒有構建完善的防禦工事,駐紮在上浦的日軍大隊在接戰數個小時後就放棄了上浦陣地,向後撤入了章鎮鎮。
這一刻,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章鎮鎮。
國軍只要打破章鎮鎮,一萬多忠救軍、一萬多起義軍組成的三萬餘大軍,就能安然撤入國統區,爲租界之戰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可若是日軍守住了章鎮鎮,這三萬餘人就會成爲甕中之鱉,屆時日軍也能一雪前恥,順便將忠救軍主力盡數全殲於此!
可是,忠救軍真的要在章鎮鎮死磕嗎?
……
擊破了上浦的忠救軍,順着剡溪通道逼近章鎮鎮,和章鎮鎮的日軍遙遙相對。
與此同時,慈溪方向的駐軍也放棄了慈溪,向餘姚挺進,餘姚縣內的忠救軍,也開始了撤離前的準備,補充後的各種物資集中到了餘姚西,就等着慈溪友軍撤來後向上虞進發。
在黃昏前,慈溪友軍撤至了餘姚,進入到了爲其準備的營帳區。
種種情況也被冥頑不靈的漢奸傳遞了出去——但漢奸們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入夜以後,餘姚、慈溪兩地之軍,悄然離開了軍營,向遠方秘密開拔。
他們開拔的方向,不是向西向上虞進發,而是向東朝鄞縣進軍!
沒錯,就是寧波鄞縣!
所謂的在章鎮鎮孤注一擲,從頭到尾就是障眼法,張安平在構思這個計劃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在章鎮鎮突圍出去。
他要將這些信任自己的戰士安全的帶回國統區,他又怎麼敢賭?
通過李代桃僵,以新兵替換忠救軍,將手中拖油瓶的新兵從諸暨方向撤走,令隊伍的機動能力大增;
做孤注一擲狀,擺出死磕章鎮鎮的樣子,迫使日軍從奉化方向調兵支援,導致奉化方向的防線空虛——繼而從奉化方向向寧海突圍,這纔是張安平真正的目的!
現在,譚忠恕帶隊要跟時間賽跑,趁着天黑急速行軍,跨過八十餘里路,在天亮以前拿下鄞縣。
好在譚忠恕帶領的忠救軍是一支久經訓練的精銳之軍,一夜八十里,並不是不可跨越的鴻溝。
一夜急行軍,黎明前忠救軍的前鋒便出現在了鄞縣城下,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前鋒在稍作休整後就向鄞縣發動了進攻。
於此同時,鄞縣城內的軍統利用策反的僞軍,配合前鋒進行攻城,在兵力上嚴重捉襟見肘的日軍僅僅堅持了一個小時就全線潰敗。
鄞縣,失守!
……
“什麼?鄞縣失守了?!”
聽聞消息的日軍震動。
明明是死磕章鎮鎮的局,怎麼就突然之間鄞縣失守了?
日軍將領們將目光轉向鄞縣後,徹底的麻了。
浙東日軍僅有的機動力量本來在奉化,但爲了增援章鎮鎮,奉化的機動力量連同前線駐軍中抽調的力量,分兩路通過四明山去了章鎮鎮,現在正被四明山內的中共遊擊隊騷擾。
甚至於如果從本土而來的兩個旅團如果沒有去杭州灣,這時候也不至於鄞縣光屁股啊!
鄞縣失守,奉化就等於光着屁股面對忠救軍的兵鋒了。
“要不……從溪口防線調兵?”
“剛剛收到的消息,三界鎮的國軍兩個師,於昨夜秘密撤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肯定是去了沙溪,如果從溪口防線調兵,沙溪的國軍外加兩個師,溪口必然丟失!”
溪口一丟,新昌的國軍就能源源不斷的通過沙溪-溪口這條通道出現在奉化以西,無險可守的奉化,屆時反而會成爲甕中之鱉!
更何況他們的最大目的是堵住忠救軍和起義軍的路,不能任其安然撤離,一旦溪口丟失,忠救軍和起義軍就能大搖大擺的從溪口撤入沙溪了。
“只能放棄奉化,堅守溪口和新寧——向土肥圓閣下發報吧,如果沒有援兵,忠救軍……忠救軍就會從奉化撤離,要麼撤向寧海,要麼撤向新昌。”
……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奉化的日軍,手裡沒有能動用的軍隊,現在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的看着奉化淪陷,然後堅守溪口和新寧這兩個區域,爲堵截做最後的一搏。
但能不能堵住,日本人心裡也沒底。
奉化是溪口防線和新寧、白溪防線的大後方,城裡囤積了無數的物資,此時五十里外的鄞縣失守,奉化又沒法堅守的情況下,他們只能趕在忠救軍過來前快速的將城內的物資向溪口防線和新寧防線轉移。
可他們明顯低估了忠救軍的速度,下午兩點,物資轉移正在進行的時候,忠救軍的兵鋒就出現在了奉化,日軍連物資的銷燬都做不到,就被迫龜縮進了溪口防線和新寧·白溪防線,眼睜睜的看着大量的物資被忠救軍佔據。
奉化失守!
此時的戰局又一次很明顯了。
咦,怎麼是“又”?
“溪口!他們想從溪口撤離!”
日軍將領們將目光放在了這個非常特殊的地區。
“爲什麼不是白溪·新寧防線?”
“寧海那邊沒有增兵的跡象,而新昌之沙溪的國軍已經向溪口進軍了!”
“溪口……守得住嗎?”
“守不住也要守!溪口一旦丟失,國軍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沙溪至溪口方向涌來,屆時我們佔據的浙東區域就會重新易主,諸君,溪口絕對不容有失!”
面對強調溪口重要性的發言,一名日軍軍官小聲道:
“溪口本來不至於如此的。”
溪口確實本來不至於如此,溪口、白溪·新寧、章鎮,這三個區域是守護浙東佔領區的關鍵位置。
如果沒有屢次從浙東調兵,張世豪部即便來到浙東,也不可能輕易的拿下一座又一座的城市,又怎麼可能會威脅到溪口?
而一次次從浙東調兵的罪魁禍首,正是土肥圓!
沒有人出聲呵斥,浙東的日軍此番被弄得灰頭土臉,積攢的怨言可謂滔天。
“諸君,溪口不容有失!”指揮官再次強調:“務必要守住溪口,務必要在友軍支援到來前,守住溪口!”
……
奉化得手後,上虞城內的忠救軍和起義軍,毫不猶豫的開始向餘姚轉移,日軍察覺到了忠救軍的動向後,大喜過望,立刻撲向了上虞以南,試圖將剡溪通道中上浦之忠救軍、起義軍堵在剡溪通道中。
然後,他們就發現堵了個寂寞,因爲上浦的軍隊跨過曹娥江進山了。
日本人壓根就沒想到,上浦留守的數千軍隊,是地下黨的武裝——地下黨和軍統沒有按照張安平的劇本鬧翻,而是在巨大的壓力下,最後達成統一的默契,在剡溪通道演完最後一齣戲後,和平的“分家”。
面對消失在大山的軍隊,日軍暫時無能爲力,只能怒氣衝衝的向餘姚進軍。
可惜餘姚的忠救軍和起義軍壓根就不跟他們碰面,日軍剛抵達餘姚,他們就已經到了鄞縣。
日軍喘了一口氣後,向着鄞縣急奔。
局勢彷彿又回到了日軍的掌控之中。
白溪·新寧防線這條防線是日軍構築起來防備寧海方向國軍的——在地圖上看,寧海、三門、天台等縣跟嵊縣相隔不遠,但實際上重重大山將這三個縣圍困了起來,大軍想要向這三個縣進軍異常的困難。
日軍明明佔據了寧海北邊的奉化、東邊的象山,卻始終沒有佔據寧海,不是日軍不想佔領,而是寧海、三門、天台三縣地處大山包圍之中,想要佔領極不容易。
(歷史上這三縣在浙江大半淪陷的情況下,依然控制在國軍手上——然後,然後在1945年6月底和7月初,相繼淪陷了!!!呸一口國民政府吧。)
日軍並不太重視的白溪·新寧防線上,突然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一直顯得平靜的寧海,突然化身爲恐怖的巨獸,一支軍隊從寧海突然冒了出來,直撲日軍不太重視的白溪·新寧防線。
這支軍隊除了寧海本身的駐軍外,還有川軍的一個師——這個師正是這幾日秘密從嵊縣經天台、三門抵達寧海的,軍統嚴密的封鎖了這個消息,讓日軍一直沒有發現寧海增兵的跡象。
現在,這支軍隊隱匿了行蹤的川軍師,向日軍展露了獠牙。
與此同時,集結軍隊意欲向溪口進攻的忠救軍和起義軍,突然間掉頭,直撲沒有存在感的白溪·新寧防線。
近三萬餘人前後夾擊存在感不強的白溪·新寧防線,防線上駐守的日軍直接哭了,他們做好了應對寧海進攻的打算,卻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小黃花也會被捅,在前後夾擊之下,只有區區一個半大隊駐守的白溪·新寧防線,只用了五個小時就全線崩潰。
打通了!
徹底的打通了!
忠救軍、起義軍通向國統區的通道,徹底的打通了!
如果不是後面有四個加一個殘廢合起來還是四個聯隊、外加兩個旅團氣勢洶洶的追來,被打通的白溪·新寧防線,完全可以成爲國軍收復浙東的通道。
可惜日軍追過來了,國軍以一個川軍師外加疲憊不堪的忠救軍、起義軍,沒辦法跟日軍激戰,只能循着打通的通道撤離。
“我們竟然真的殺出來了?!”
打了一路醬油的費黎明,在帶隊撤離前仍舊感到不可思議。
從租界之戰後撤離上海開始,近二十天的時間,一路走走走,原本是個看不到頭的行軍之路,沒想到越走越“花明”,現在更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要向國統區的寧海撤離了!
“張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將軍!”
佐克同樣感慨萬千。
兩人邊感慨,邊準備撤離——英軍也好、美軍也好,可沒有指揮官斷後的習慣。
兩人慾走,卻發現作爲新任指揮官的譚忠恕卻沒有要離開的跡象,便忍不住詢問原因。
很明顯,他們以爲譚忠恕還有其他騷操作要執行呢。
“李杏雨部被日軍咬住了。”譚忠恕陰沉着臉道:“兩位請先行,我需要帶隊去營救我的兵!”
雖然佐克很想大義凜然的說一句“我也去”。
但想想後面的追兵,佐克就熄滅了心中的衝動。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他還有一個天大的計劃向上面彙報,怎麼能冒險呢?
至於費黎明,連衝動都沒有。
“譚將軍,願上帝保佑你。”
這是費黎明唯一能做的。
隨後,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譚忠恕帶隊殺了回去,而他們則開始向寧海撤離。
一天後,跟隨起義軍撤到了寧海城外的費黎明和佐克,收到了一個讓他們錯愕的消息。
“譚忠恕參謀長率隊救援李指揮的時候,白溪·新寧防線被日軍重新奪了回去,而救援李指揮的譚將軍部,也在陷入了日軍的重重包圍。”
“剛剛收到消息,譚將軍率隊突出了重圍,但在白溪·新寧防線被日軍重新佔領的情況下,譚將軍只能向山區撤離。”
“此役,我忠救軍……損失過半。”
聽着參謀沉重的通報,費黎明和佐克都不由沉默。
許久後,費黎明嘆息道:“譚將軍本來是可以撤離到寧海的,可他執意要救援被日軍咬住的李指揮部……”
“欸……”
費黎明長長的嘆息一聲,滿是遺憾。
這一次跨越千里的轉移,本來是可以完美的落幕的,沒想到卻因爲最後的收場,導致不完美的落幕了。
“願上帝保佑譚將軍。”
通報的參謀勉強的笑了笑,沉重的離開。
而兩個跟隨起義軍和忠救軍轉戰千里的外國友人,只能用持續的沉默來面對這個讓人嘆息的消息。
兩天後,甩開了敵人的譚忠恕發來了具體的戰報。
超過一千名戰士倒在了最後的突圍之戰中,另外,因爲突圍的緣故,他不得不遺棄押送的所有物資,爲保證這些物資不會落在日本人手上,譚忠恕只能含淚將這些物資悉數炸燬。
其中就包括從租界各銀行轉移的巨量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