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哥長得還行,怎麼還沒有他那小粉絲半點可愛呢?樑驍正想問問他褚夏有沒有讓他這個哥哥在片場多照顧她的偶像,樑悅將他喊了過去。
“姐,你找我?”
“怎麼樣?”樑悅笑問。
“還行吧,就是我第一次演這種性格的角色,有些不太適應。”樑驍縮了一下肩膀,“何隨整個人是這樣的,倘若人的骨骼能軟一點,他恨不得團成一團。”
“是嗎,”樑悅道,“可我看你駕輕就熟,之前是不是跟小褚偷偷對過臺詞啊?你們倆對戲還挺自然的。”
“沒有,我跟他又不熟。”
他話音剛落,褚昀徑直從他身旁經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公分。樑驍莫名其妙地心虛了一下。
陸導喊褚昀過去,跟他說了會兒話,伺機問褚昀要了點他帶來的金駿眉,然後笑眯眯地說繼續拍。
下場戲本來是何隨到家後,再次撞見父母吵架,父親打了母親,何隨便跟父親動了手。
藉着這個場子,劇組拍了很多在校門口發生的鏡頭。
最後一鏡是鄭修然終於讓何隨稍稍打開了心門,接受他的親近,坐上了鄭修然家的車。車裡的味道很好聞,何隨原本直愣愣坐着,後來見鄭修然這個小少爺一路東倒西歪的,他放鬆下來的身體也慢慢陷進舒服的座椅中。
鄭修然頭靠着車窗,見何隨的影子越來越低,對着空氣無聲笑了起來。藏在寬大校服裡的手移到腰上,悄悄揉了幾下,從小被教育坐有坐相的人這麼歪着其實還挺考驗腰的。
距離何隨家還有兩個路口,何隨一下子坐直了,隨手指了下路邊一個看起來還算整潔的小區,“我到了,放我下車吧……謝謝。”
鄭修然好奇地透過何隨那邊的車窗往外看,他沒來過這個地方,覺得很新鮮,正想跟着何隨下車,纔剛動了動,就被何隨制止了。
“你別下去,”何隨看了他一眼說,“作業……很多。”
鄭修然不走尋常路,“我平時不寫作業。”
何隨語塞,尷尬地推開車門,鄭修然動作飛快地跟了出去。何隨拖着步子往前走,不知道能夠走去哪,好在身後跟着的人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而是小跑着進了一家小超市,又跟個兔子似的跑了出來。
鄭修然手裡拿着一長串棒棒糖,語氣興奮地問他,“你覺得哪個口味好吃啊?”
何隨吃驚地盯着他的手,還沒來得及說話,超市老闆喊叫着追了出來,“唉誰家的小兔崽子?!這麼大了怎麼還偷東西?看你長得挺像好學生,怎麼幾根棒棒糖都不給錢?你是二中的學生嗎?我告訴你們老師去!”
鄭修然大窘,下意識捂住了校服上學校的拼音。
何隨皺着一張臉,想辯解幾句卻說不出話。
看到小少爺的錢包在車上,司機趕緊下了車。
“老闆老闆,是誤會,”司機掏了一張紅票子遞過去,“小孩習慣別人跟在後頭付錢了,我剛在接電話,還沒來得及下車,您別生氣。”
老闆看了看司機,又往那輛拉風的跑車上瞄了幾眼,臉色瞬間就變了,他看了看旁邊兩個個子比他還高的“小孩”,也不知道這中年男子的兒子是哪一個,他接過錢,說等他進店裡找零錢。
“不用了,看把您嚇一跳,您就收着吧。”鄭修然笑道。
老闆見他笑得乖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行,以後你們兩個再來買東西,我不要你們錢,等夠了這張的錢再說。”
老闆走後,鄭修然忽然撐着路旁的一棵樹笑了起來。
何隨盯着他看,覺得有錢人家的小孩長得莫名其妙的,鄭修然察覺到何隨的眼神,挑了根巧克力口味的棒棒糖遞過去。
何隨擺了擺手,“我不吃。”
鄭修然低頭撕開包裝,往前幾步,直接將手裡的棒棒糖塞進了何隨嘴裡。何隨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裡的東西,鄭修然低聲問,“好吃嗎?”
何隨心裡有些怪異的感覺,點了點頭。
鄭修然又低下頭,挑了一根草莓味的揣進校服口袋,餘下的都丟給了何隨。
“明天見,小何隨。”鄭修然笑容燦爛。
鄭修然走後,何隨邁開腿,慢慢走回了家。看到樓底下那輛破舊落了灰的自行車,他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團皺了的紙巾,慢慢把車座跟車把擦了,覺得不夠,就想回家打盆水下來好好擦擦車。
上樓進門,裡面男女爭吵的聲音戛然而止,何父看了他一眼,把嘴裡的煙拿了下來,問他今天回家爲什麼這麼早,是不是翹課了。
“坐了同學的車。”何隨解釋。
“哪個同學?你還有同學肯讓你坐車?”何父嘲諷地笑了一聲,“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幻想過娶個家裡有錢的老婆,後半輩子就什麼都不用幹了,結果還不是娶了你媽。”
何母嘴脣在發抖,何隨握了握拳,低着頭沒說話。
“……你媽除了做飯洗衣服沒什麼本事,賺不了錢給我花,你要麼好好唸書,要麼收拾收拾你這張臉,說不定還能騙騙小姑娘。”何父把煙丟到地上,拿腳踩了踩,“我走了,下個月我再來的時候,你們娘倆爲我備好兩千塊錢。”
這個踩煙的動作一下子惹急了剛做完家務的女人,她紅着眼大喊,“憑什麼?!我和小隨省吃儉用,從來也沒靠你養活,可你就知道買菸喝酒,十多塊的煙你一天要抽五包,連小隨的學費都拿不出來,去哪兒工作都讓人攆,你這輩子幹成過什麼?哪來的臉問我們要錢?你給我滾出去!”
何父向來沒種,但是欺負家裡的女人最“有種”。仗着人高馬大,他拽過何母的胳膊,擡手給了她一巴掌,又用力地將人推了出去,何母撞在冰箱上,劇烈的疼痛讓她驟然縮着身子蹲坐下來。
“媽!”何隨衝過去抱住母親,那雙除了冷淡遲緩幾乎沒有別的情緒外露的眼睛裡寫滿了憤恨和不馴,緊緊盯着面前的男人。
“掃興!”何父啐了一口,扯過一旁衣架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就準備走。
何隨卻忽然咬着牙站了起來,他從口袋裡抓出帶着體溫的一串棒棒糖,放在冰箱頂上,他猛地朝父親撲了過去,將毫無防備的人按在了地板上。
何隨沉默着擡手給了父親一拳,何父反應過來,嘴裡一邊罵,一邊跟何隨扭打到一起。何隨比他父親高,體質卻偏瘦,加上之前從沒跟人打過架,很快就被父親按在地上打。
“小隨,小隨!”何母爬到兒子身邊,擋在他面前。
何父連她一起打。
後來何父摔在地上的手機響了,不知道是他哪位狐朋狗友,他收了手,拿起手機走了。
何隨跟母親身上都是傷,何母抱着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何隨緊咬着牙,將滿眼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方纔沒人顧得上注意,他故意放在冰箱頂上的棒棒糖還是沒能倖免於難,不知何時掉在地上,又不知被誰踩了幾腳,有細碎的糖渣灑在地上。
何隨盯着滿地狼藉,在母親懷裡慢慢閉上眼睛。
“cut!”
陸導一發聲,樑驍立刻站了起來,又扶起還抹着淚的中年演員。飾演何父的演員走過來跟樑驍抱了抱,也彎腰跟紅着眼的女人握了握手。
在和諧的氣氛中,陸導宣佈今天的拍攝結束。
樑驍坐着保姆車回到酒店,走出電梯,手機上彈出許多消息,全世界的人都在祝他生日快樂。
他挑了幾個人回覆,登上微博看了看。
粉絲們的祝福太多了,他看不過來,打算等洗完澡好好感謝粉絲,順便爲今天因爲拍攝不能如期舉辦生日會的事情解釋一下。
於哥等助理開了房門,“唉”一聲喊住樑驍。
“怎麼了?”樑驍問。
“你回來不跟褚昀說一聲?再怎麼說你們也是鄰居,現在還一起拍戲。要是讓人覺得你們關係不好,肯定要說你耍大牌,沒人會去說他。”
樑驍遲疑了一下,“不用吧,他不是也沒跟去何隨家拍攝啊。”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在怪人家沒去呢?”於哥好笑道。
“於哥,你想得有點多,”樑驍望了望對面緊閉的房門,“進去吧。”
樑驍洗完了澡,撈起手機一看,褚昀發了微信給他,時間在十幾分鍾之前。
內容只有幾個字。
——到對面來一下。
樑驍拿毛巾隨手擦了幾下短髮,在於哥跟助理的注視下,他淡定地邁着長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叩叩叩。”他擡手敲了三下。
“進來。”裡面傳來褚昀的聲音。
樑驍心裡嗤笑一聲,他以爲自己是什麼冷酷總裁嗎?還進來。
他推門進去,看到褚昀正坐在沙發上看劇本。
“拍完了?”褚昀擡眼問道。
“嗯。”樑驍站在門口問,“找我有事?”
“我沒什麼事,”褚昀笑了笑,“我以爲你們站在門口說那些話,是故意給我聽的。”
“……你都聽見了?”
“差不多吧,我就聽到有人好像說怪我沒跟去片場看你拍戲,是我聽錯了?”
樑驍斬釘截鐵道,“你聽錯了。”
“這樣。”褚昀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一邊往樑驍跟前走,一邊把手伸到口袋裡,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樑驍怕褚昀又把他讓助理退回去的手錶拿出來,老遠就擺手道,“我真不要生日禮物。”
褚昀這時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樑驍定睛一看,是他們拍戲時被鄭修然單獨留下的那根草莓口味的。
“生日快樂,樑驍。”褚昀將棒棒糖遞出去。
只是一根棒棒糖,他不收實在難以解釋,收了心裡就更彆扭。樑驍不知道褚昀有沒有看過原著,他自己反正是看過原著的人,對於鄭修然跟何隨來說,棒棒糖象徵了太多,是何隨的世界中唯一的甜味,是拉他脫離苦海的藥引,是他掙脫自我牽絆的力量。
“我……不喜歡吃。”樑驍心中警鈴大作。
“是嗎?”褚昀的手沒動,“夏夏讓我給你的,那句生日祝福也是她讓我說的。”
聽說是小粉絲的授意,樑驍勉爲其難地接了過去。
褚昀沒再跟他廢話,做了個請他出門的手勢。
樑驍一走,褚昀給妹妹發了條消息。
[褚昀:給他了,別在外面玩到太晚,十二點之前回家。]
[褚夏:好的哥,愛你喲~]
[褚昀:有時間去醫院看看你岑哥。]
[褚夏:知道知道。]
樑驍拿着草莓棒棒糖進房間,於哥跟助理都盯着他看。
“昀哥給的……不,我的粉絲讓他給的。”
“哦,那正好,”於哥拍了下手,“拍張照發博吧,生日和劇宣一起了。”
樑驍一想也是,手拿棒棒糖拍了張照。
[樑驍:二十歲
新的樑驍
新的何隨
生日祝福
都收下了
今天的糖
給你們]
樑驍發博時還沒意識到,他最後一句一語雙關。
直到又上熱搜時才反應過來。
[#樑驍 今天的糖給你們# 我就知道今晚有大事發生!我瘋了啊啊啊啊啊,正主按頭嗑糖,“雖然cp”絕美愛情開始的地方!!!]
[#樑驍 今天的糖給你們# 確認過眼神,是看過原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