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之天命狂女
盛夏的京城炎熱乾燥,道路兩旁鬱蔥的國槐樹稍減了些熱氣。儘管如此,街上仍可見到成羣打扮時尚靚麗的洋溢着笑臉的學生。自從國家改革開放以來,華夏經濟飛速發展,這一點,從穿衣打扮就可以看得出來。
作爲華夏大國首府的京城,這樣的改變隨處可見,充滿着這個年代獨有的朝氣。活躍,卻不浮躁。
小衚衕裡走出一個身穿灰布衣服的年輕女人,披散着頭髮,低着頭走路,讓人看不清她的模樣。儘管如此,仍然可以感受到她渾身上下瀰漫的頹然之氣,讓人不好接近。
她和一羣人擦肩而過,有幾個人看到她的打扮,忍不住皺眉鄙視。
“咱們這衚衕裡,啥時候多了個瘋子,真是晦氣!”
“就是,你瞧她那打扮,看着真讓人煩!”
“你倆行了啊,人家怎麼打扮是人家的事,別多嘴多舌,小心禍從口出。”
“豔紅姐,你又來了,我們可不是你的學生,愛聽你說教。”
“行了行了,我們不說了,反正是不相干的人。”
幾個穿着深藍色長裙子的女人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話,一邊歡快地朝衚衕深處走去,年長一些的那個女人突然回過頭,朝那個被誤認爲“瘋子”的女人看去,卻只能看見一個略尖的下巴,在陽光下顯得蒼白如紙。
待女人們的聲音漸漸消失,顧青華才擡起被頭髮遮住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帶着諷意。
“瘋子”,多麼親切的稱呼啊!如果,只要,阿媽能活着,哪怕一直被人叫做“瘋子”,她也會覺得滿足。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顧家,也只剩下她一個。
諷刺的笑漸漸變得苦澀,一雙極美的眼睛裡含着蒼涼,就像一個垂死的老嫗,帶着一絲死氣沉沉,卻又掙扎於世。
視線一移,看向主街對面那條巷子隱約可見的嫋嫋煙霧,那裡有一家包子店,素的一塊錢兩個,便宜又大個,她一頓只吃一個就夠了。
“賣,糖葫蘆了!又大又甜的糖葫蘆,兩塊錢一串了啊!”
“燒餅燒餅,香噴噴的燒餅,一塊錢一個咯!”
“灌餅便宜賣了啊!一塊五一個!”
“……”
天橋上,賣各種小吃的商販正不停吆喝,顧青華只瞥了一眼那些散發着誘人香味的小吃,便轉移了視線,只專注看腳下的地面,往天橋那邊走去。
“文王在世,測福禍斷生死!麻衣神相,看命運好壞。小夥子,我看你面相慘淡,最近運勢不佳啊!來來來,讓我幫你算一算,你有什麼不好的事,包管幫你找到解決的辦法。”
顧青華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聽着那些擺地攤的算命先生爲招攬顧客說的話,心裡很不以爲然。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如柏楊般挺拔的身影,她心下詫異,視線不由隨着那身影看過去。
只是一個側面,卻將這男人的英姿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刀削般精雕細琢的臉龐,英挺的劍眉,從側面看過去,讓女人都嫉妒不已的長睫毛服帖地垂下,高挺的鼻樑,微抿的薄脣,只一眼,就不得不讓人感嘆造物主對這人的偏愛。
別說長相,就他通身不同於周圍人的冷冽氣質,就註定那算命先生這單生意的夭折。
顧青華輕輕一笑,腳下不停。
“算吧!”
誰知,剛經過那算命先生的地攤旁時,正好聽見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顧青華的腳步微頓,原本沉寂的心突然涌起一絲好奇。
那算命先生混跡江湖已久,自然練就了一番識人好本領。眼下正有一頭肥羊被自己忽悠過來,他伸手摸了摸下巴上已經花白的鬍子,高深莫測地問了對方的生辰八字。
“喲,你這,你這八字……”算命先生看着小本本上排算出來的結果,心下震驚,臉上更是表現出來。“命犯孤煞,主孤獨一生,克父克母克親克己,這是絕命啊!”
“小夥子,你這是短命之兆啊!”
算命先生蒼老的聲音漸漸響起,那人沉默,彷彿極爲認同算命先生的話,又好像性格如此。
四周的吵雜聲突然奇異地消失了,只剩下那句“命犯孤煞,孤獨一生,克父克母克親克己”。
顧青華猛地轉過頭,恨恨地盯着那裝模作樣的神棍,下巴一揚,對那人說道:“什麼短命相,什麼孤煞之命,這位……這位先生,你千萬別聽這神棍胡言亂語!我看你面相清奇,定能富與貴共存,這是好面吶!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福壽同齊!”
說完這話後,她指向腳下的地攤,冷哼一聲,“老爺爺,您可別不服氣,還記得我吧?您上次給我算過的,四陽鼎聚,天佑之命!少年得志,功成名就,家人和睦,四世同堂,乃大富大貴之命格。你看我現在,鬼來的得志,噩運纏身還差不多!”
至於四世同堂……
她眼裡痛意一閃,呵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你這丫頭……”算命先生好不容易遇到只大肥羊,被顧青華一攪黃,嘴都氣歪了。
不過看到顧青華一身堪比乞丐的打扮,再加上身上那股子頹意,倒真不像富貴之相。算命先生皺了皺眉,難道他真的算錯了?
這不應該啊,他對此很是不解。
原本以爲這單生意肯定黃了,沒想到下一秒,一疊百元大鈔落到自己的小本本上,來不及驚訝,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意簡言駭地說道:“卦金。”
給完錢,那人就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
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背影,明明如青松柏楊般挺拔,卻讓顧青華感覺到一股絕望之意。
“喂,你真相信那算命先生說的話啊?”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顧青華大步追上那人,問道。
“不信。”
原以爲他那樣的人,必定不會理會自己,沒想到聽到自己的話後,竟停住腳步,淡淡地說道:“謝謝。”
不信?既然不信爲何給卦金?
謝謝?是謝謝自己剛纔替他說話嗎?
看着已經走了很遠的男人,顧青華抿了抿脣。
不久後,她彷彿擺脫了噩運一般,順利地找到了工作,並且薪資不菲。
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五年後,她辭掉那份工作,決定成立自己的醫藥公司。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這五年來,並不是噩運遠離了她,而是……她付出了比常人多幾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艱難地存下一筆創業資金。
一想到這裡,她不免自嘲。
親人全都不在,她孓然一生活在這個世上,憑着一股信念與噩運做鬥爭,並非是她對於生的渴望。而是,她發誓一定要找到顧家滅門的真正凶手!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她甚至可以不擇手段。曾經有不少有權有勢的男人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可是一旦想打她的主義,那些男人就會莫名其妙地發生事故,這讓她的噩運之名在不小的圈子裡傳開。
她是否該感謝這讓她恨之入骨的噩運,至少除了街頭小混混以外,她不用擔心會遭受身體上的侮辱。
就在她離開公司的第二天,公司總部,總裁辦公室來了兩位尊貴的客人。
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拿出紙巾,將一塵不染的辦公桌擦了又擦,最後確定達到自己的要求後,纔將胳膊放在上面,拿起一份辭職報告,對站在窗邊的男人說道:“輝哥,顧青華已經離開公司,我們派出去的人,是否要召回?”
“不,繼續。”低沉的聲音響起,男人的目光似乎在俯瞰這座城市,又似根本沒有看任何地方。“夜宇,我的時間不多了。”
“不可能!”夜宇“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煞白,語氣堅決。“輝哥,無論付出什麼代價,請您,一定要活下去!活給那些想要你命的人看看,看着他們一個一個去死!”
見男人沉默,夜宇一陣心慌,他胡亂抓起手上的文件,一邊翻一邊飛快地說:“輝哥,你知道這個顧青華的事蹟嗎?她絕對是我見過最執着的人,也是運氣最差的人。她就像被上天遺忘的人一樣,無論她付出多少努力,仍舊成功不了。但是,她從未放棄。你不是一直在關注着她嗎?如果沒有你,她說不定被那些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男人倏地轉過身,原本清俊的臉龐上竟然帶着一絲詭異的黑氣。
“南宮家那邊,我會將最棘手的解決掉。”
“輝哥!”
“夜宇,這是命令!”
“是!”
男人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低沉醇厚如典藏的美酒,讓人着迷。
“夜宇,這是我的命。從我出生,到死亡,都已命定,我並不怨恨。從最開始,我就知道死神的最終命運,這是我的選擇。我走後,你立刻將暗夜解散,輝夜你留着,也算一個念想。”
夜宇死死地盯着他,雙目赤紅,似帶着水光。
是啊是啊,你這一身何其悲涼,少年爲陸家賣命,青年爲仇恨賣命,即使臨死之前,也要爲兄弟們打算。陸明輝,你可想過自己,爲自己,活上一天?
狠狠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他已是輝夜集團果決狠厲的總裁大人。
兩年後,他眼睜睜看着自己這一生最崇拜的偶像與兄弟被黑氣腐蝕,最後什麼也沒剩下。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一絲殺伐與穩重的氣息,那是暗夜之主,死神的氣息。
他沉痛到無淚,連告別儀式也未替輝哥準備,在遠程會議室熬了一天夜。
從此以後,京城媒體主流新聞永遠離不開“南宮家族”,這個華夏國的龐然大物,開始轟然崩塌。而南宮家族直系或者旁系人員的莫名死亡,媒體也開始鋪天蓋地地報道,引來各界震動與猜測。
然而正面對上南宮家族的後果,顯然給暗夜帶來了劇烈的衝擊。
不過一年時間,暗夜的人數驟減。
夜宇看着不停發來的死亡報道,重重捶了一下桌面。他眼裡閃過嗜血的光芒,使勁吞下嘴裡的血沫,他將目光放在窗外,一字一句地說道:“輝哥,你不要怪我,兄弟們都說,大家地獄再聚!”
當他被南宮家族最後一個閃電異能者擊殺倒下的時候,他的臉上除了即將要見到故人的欣慰以外,還有一絲愧疚。
顧青華,原諒輝夜集團不能再給予你庇護。
請你,一如既往地執着下去。
如果有來世,請不要忘記——陸明輝。
他緩緩閉上眼,一滴血淚流下來,腦子裡突然回想起一個畫面。
很多年前,輝哥從國外回來,身上的死氣消散了許多,儘管受了不輕的傷,但那道來自地獄的威壓卻奇異地被控制下來。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輝哥從昏迷中醒來時,嘴角似乎掛着一絲笑意,嘴裡在說:“長命百歲,福壽同齊,富貴共存。”
古醫藥業辦公樓,總經理辦公室。
顧青華靜靜地回想着之前在晚宴上發生的事情。
她的噩運一直存在,這一點她很清楚,因此,在酒會上,遇到林松美的侮辱和刁難,她只能默默承受。
“顧小姐,你的狀態似乎不太好,不如先回去休息。”
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原本吵雜的場面突然寂靜下來。
她蹙眉擡眸,這纔看清自己面前不知何時站着一位中年美大叔,說他是中年人,倒是有些不妥當。因爲這位穿着十分有品位的男人三十歲左右,相貌十分英俊,微笑時眼角的皺紋讓他的氣質更添了份雅緻。
“謝謝,我很好。”她仰着臉,笑得很燦爛。
對方見她如此,眉頭微皺,眼睛轉向另一邊,一個穿着暴露禮服的婦人身上。那人他自然認得,是南美集團的林松美,商界女強人,能力不輸男兒。
眼裡一道銳利的光芒,他不着痕跡地將顧青華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帶着她走到休息區。
“鬆美,那人是誰,他居然敢和你作對!”
“就是鬆美,他把顧青華帶走了,咱們接下來的節目,可沒法展開!”
“咦,這人好眼熟,好像……”
“夜宇,輝夜集團董事長。”
“啊!”
此時顧青華已經走遠,對於林松美和那些女人說的話聽得很不清楚,只隱隱聽到了“輝夜”的字眼。她從來沒聽說過,因此也沒有用心去記。
那個男人將她帶到休息區後,卻一句話也沒和她說,只陪着她待到聚會結束。
“噠噠噠”鋼筆在桌上輕輕敲動,顧青華着實想不通那人爲何幫助自己,也就不再去糾結,專心看起桌上的報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