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張凡覺得王亞男這貨是裝傻。
比如當初爲了留在骨科,她一臉二桿子的樣子,誰要是敢說她,感覺她就要撲上去咬一口一樣。
爲了要經費,已經不是耍賴皮了,直接就是耍無賴了。
現在坐在張凡對面,王亞男看傻子一樣看着張凡,“你不是不喝酒嗎?
怎麼大清早的說醉話啊?七八個科室聯合組成的實驗室,你來讓我當主任?”
“我還以爲你聽不懂好賴話呢!”張凡一邊忙着簽字一邊瞅了王亞男一眼。
“巨噬細胞是你王大爺朔本追源了,現在但凡要討論這個問題的,都得先要把您掛出來亮一亮。
外人都這麼尊敬的,自己醫院當然肯定要更尊重你王大爺了啊!”
“說的和風乾豬肉一樣,你也別爲難了,看你爲難的,再給我們關節實驗室五百萬,關節實驗室的負責人都能還給你!”
“你倒是幫我排憂解難了!行了,去忙吧,就是給你說一聲。”
“嘁!”王亞男白了張凡一眼後,走的時候還拿了張凡好幾盒的茶葉,報仇一樣!
以前的時候,王亞男喝茶就是爲了裝逼格。因爲手術室的學科帶頭人們,多多少少的都會有個大大的茶葉缸子。
閒下來的時候,噓溜噓溜一口一口的喝着,聽的人都能饞的流口水。
忙的時候拿起杯子一口嚥下大半杯子,臉上那個滿足的樣子,就像是事後一根菸一樣!
還不是代理主任的時候,王亞男架勢已經有了,手裡那個大杯子,其實茶葉放了一點點,就是有個顏色而已。
正兒八經當了代理主任以後,她才明白,爲啥主任們要喝茶,還是釅茶,濃的和牛血一樣。
原來是因爲困,主任們看似一天沒事揹着雙手,如同黃世仁一樣看到吊兒郎當的醫生說兩句罵幾聲。
或者藏在主任辦公室裡,今天和長腿的器械商閉着荷葉窗簾聊天,明天和峰巒疊嶂的藥代打情罵俏。
其實主任的工作不固定,並不是常白班。半夜來了個急診患者,手術做不下來了。
不管主任今天和老婆睡,還是和鄰居睡,電話來了,進沒進去,都要馬上去醫院。
最麻煩的是,科室所有的危重病號一旦出問題,往往第一個通知的就是主任。
特別是下了手術的患者,現在好多了,有ICU,以前的時候,一臺大手術結束,主任回家睡覺,和老婆打架都要分出三分警惕的。
尤其是剛當主任的時候,不光要擔心科室患者,還要擔心科室老醫生。
以前沒茶癮的王亞男,喝茶是相當講究的,大茶缸子裡面幾千元一斤的茶葉能從早泡到晚。
結果有了茶癮以後,就不是這樣了,累的時候勞保龍井一口一口的也覺得很香甜。
所以,在張凡辦公室裡看到有茶葉,就趕緊拿了好幾盒。
什麼東西一旦有癮,就比較麻煩了。
就像是好多陪吸小妹一樣,沒上癮的時候是小公主,一旦上了癮,尼瑪誰都能來一下。
因爲放假的緣故,茶素醫院的聯合實驗暫停了幾天。
一上班,各個實驗室的負責人,還有相關科室的主任,負責對應業務的院長,都彙集起來了。
這個實驗可以說,是茶素醫院最大的一次研究了。
以前的時候,茶素醫院出成績的科研,往往都是借雞生蛋。
比如止吐藥,這玩意是丸子國的投入佔大頭,後來因爲兩家吵架,張凡乘機收了丸子一大半的股份。
異體移植,人家李存厚當時都差不多臨門一腳了,來茶素的時候後,有了張凡的幫助,不過就是加速了產品的上市速度。
至於其他的,比如HPV,這是閃閃老闆出資,茶素代工。結核疫苗,雖然是茶素這邊的論文,不過經費是國家埋單。
幾乎茶素醫院以前大一點的科研,張凡都是一直站在不敗之地。
這一次,醫院聯合研發,而且還是茶素醫院出大頭。
這就相當罕見的。
鳥市是想着幫張凡多分擔一點的,張凡沒同意。
因爲閆曉玉的停止分紅,幾乎和茶素有合作的全部參與進來了。
本來張凡想着自己醫院就能搞定,但是老閆都這樣了,張凡還是要支持老閆的工作。
醫院行政樓的辦公室裡,圍着長條辦公桌坐的是醫院和實驗室還有高校的一羣人。
辦公桌後面,靠着牆的凳子上,是一羣合作伙伴的代表。
別看就是個代表,但級別還是挺高的。
比如輝瑞這邊來的代表就是華區總裁辦的秘書。
黑框大眼鏡,本來臉蛋就不大,帶上眼鏡後,感覺好像很有一種特殊的氣質。
黑絲長腿的,靠牆的一羣代表,感覺不是來參加會議的,而是來應聘董事長助理來的。
當然,鳥市和茶素這邊也派代表了。
不過他們兩家的代表就正經多了,夾克衫白襯衣,雙腿併攏身子很直的坐在牆角。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普通幹事,其實鳥市這邊負責跟進茶素醫院的人,人家是個處級!
這要是放在普通醫院,還是能開口說兩句的,可惜在茶素醫院不行。
會議室裡,王紅大概給張凡介紹了一下靠牆的一排人員後,會議就開始了。
“目前,吞噬細胞在朔本追源後,按照醫院附屬大學國際醫科大組胚實驗室,生化實驗室,病理實驗室……
醫院呼吸科、內分泌、重症學、腫瘤科等科室的建議。
茶素醫院將建立一級實驗室,進行肺部非小細胞癌的攻關項目……”
這個科研和王亞男的草臺班子就不一樣了。
現在很多學科的研究大概分兩種,一種是發現,一種是發明。
基礎學科的發現更重要,比如數學、比如物理。
大概這些學科的發現就像是高屋建瓴,是能當南針用的。
可在應用學科,發現就沒發明厲害了。
就像是王亞男的這個發現,很多行業內的人不服氣。
說按照茶素醫院的這個設備,放條狗過去,都能發論文到頂刊。
雖然誇張了,但也從側面說明,應用技術的發現,學術地位其實不是很高的。
很多大佬,比如沒通過十字就幫人家治癒了不孕不育。
結果孩子媽媽也想當教授,怎麼辦?
這個時候,一般都是想法辦法去高級別的實驗室去弄個發現什麼的。
但發明在應用學就比較難了。
就算是大佬也未必能自己弄個出來了一個。
如果大佬真能自己弄出來了一個,別說治癒不孕不育的,就算是你個人家生一個家族,都未必能讓大佬讓出成績的。
會議第一項就是確定各自的份額和權益。
當然了,張黑子的便宜不好沾。
別看當年張凡的商業帝國不出名,可能壟斷一個學校的雞蛋市場,也是要有腦子的。
“合着咱就是掏錢打款,然後就沒咱們什麼事情了?”
辦公室外,鳥市來茶素醫院的副組長很是不甘心的給帶組的處長抱怨着。
會議室裡分配好各自的佔比後,就被王紅請出了實驗室。
這次實驗室按照張凡的說法就是需要保密。
保密到所有參與人員都提前簽了保密協議。
至於這些合作商,連籤保密協議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不用知道,也不用瞭解,就操心好自己的錢到賬了沒有就可以了。
帶組的組長笑了笑,“張書籍的個性比較硬,咱們當下級的,要理解張書籍的工作習慣。”
“如果不能理解呢?”
“嗯,不能理解,就回去理解,等理解了再來茶素。”
組長仍舊笑的很燦爛,但說出來的話,反而是相當的不講理。
鳥市這兩年從科研方面吃上肉了,然後領導想着,是不是也能從其他方面也改進一下。
緊接着就大批的大學學者進入了鳥市工作。 這位副組長就是從百姓大學的副教授崗位上來鳥市掛職的。
還不習慣張凡的工作方式。
鳥市想的也挺好,就是覺得學者和學者應該更適應一點。
其實這個是想當然了。
這玩意怎麼說呢,看看正兒八經的學校領導。
博士幹不過碩士,碩士幹不過本科,本科幹不過專科。
從這一點就能說明,學者和學者之間未必能惺惺相惜。
辦公室裡,已經吵成一團了。
不是說選主任出問題了。
茶素醫院這一點好,因爲收入的透明化和目前華國最高的待遇下,領導職位反而沒其他醫院那麼激烈了。
比如這個實驗室的主任,張凡點名了好幾個教授,結果都不願意。
張凡甚至都有心真讓王亞男來了。
最後主任讓趙燕芳領銜。
正兒八經爭論的是科研方向,到底是偏向疫苗還是藥物。
這個方向,大家吵的不亦樂乎。
誰都不能說服誰。
臨牀派,大多數都偏向於治療方向。就是進行治療已發現的肺癌。
而基礎派,則偏向於預防。
都有理,大家說的都沒錯。
但這玩意不是錢多人多,就來個八面都主攻。
必須選擇一個方向。
“目前市場上的非小細胞肺癌的一線藥物現在雖然很多,但效果不盡人意。我們作爲華國頭部醫院,應該在一線藥物方面做一些成果的。”
肺癌,特別是非小細胞肺癌,目前治療方式主要是化療放療。
因爲這個疾病,不像是其他癌症還有手術的機會。
這個疾病就和三步倒一樣,給你後悔的時間,但不給你救命的機會。
比如當年諾華的神藥易瑞沙,03年剛被FDA批准的時候,市面上都被說成神藥了。甚至有的說,非小細胞肺癌終於有特效藥物了。
結果05年又被FDA撤銷了,因爲這個藥別說治癒了,甚至連延緩患者生命半年時間的效果都達不到。
到現在爲止,幾乎基本所有的肺癌都會使用含鉑化療方案。
這個含鉑方案,治療的時候也等於在服毒。
比如腎損傷,骨髓抑制,很多患者治療到後期的時候,往往肺癌還沒發作,白細胞減少,腎衰竭反而先要了患者的生命。
可以好像藥物更新換代的速度極快,但其實根本底層邏輯其實沒怎麼變。
比如一年賣了五十多億刀了的奧希替尼,這個藥物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延緩一些患者的生命。
這裡的一些,到底有多少數據,目前還沒有一個特定而權威的數據。
臨牀派以老居爲代表,引經據典從國家每年的肺癌治療費用,到患者的生存需求,然後到每年世界非小細胞肺癌的藥物盈利。
幾乎打的基礎派頭都擡不起來了。
老居仰着腦袋,他覺得,張凡是臨牀派的。
當臨牀派這邊說完以後,張凡笑着讓趙燕芳說兩句。
老趙搖了搖頭,她就是個掛職主任,主要是爲了整合各個實驗室的合作而已,至於具體方向。
這不是她擅長的,她不會也不能發表什麼意見。
自知之明很重要的,不懂的領域裡誇誇其談,真的很丟人。
老趙不說話,張凡看着一個一個的專家。
會議室裡,安靜的讓人心裡發毛。
“呵呵,大家都說完了,那麼我就說兩句。”
張凡笑了笑。
“醫院賺多少錢纔算賺的多?”張凡看向了重點闡述非小細胞肺癌一年營收的幾個人。
“收入很重要,沒有收入,一個良性和良好的科研環境都沒有。
但,我們首先是一個醫生。
醫院有沒有錢,這個是我操心的,不是你們操心的。
就算虧本,但只要是有用,我張凡自愈喻還是有點本事的。
所以,這方面你們不用考慮!
我的想法是,首先解決預防問題,然後再結合預防進行治療問題。”
預防和治療到底哪個重要?
這個當年老祖宗就說過,就是老家雀給老蔡看病就說的清清楚楚的了。
很多人都嘲笑老蔡。
其實,大多數人和老蔡有啥區別,一輩子省吃儉用,最後兩三年把一輩子的積蓄送進了醫院。
普通人因爲是不懂!
如果醫生也是照着這種想法,那尼瑪就該槍斃。
預防和治療相比,預防更重要!
張凡愛錢,甚至可以進的時候稱斤挑小雞蛋,賣的時候論個。
但,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一定要明白,你是一個醫生!
“搞疫苗,搞非小細胞肺癌的疫苗!”
研發疫苗和研發肺癌藥物,哪個簡單?
這個難度真還不好說。
肺癌疫苗難搞,肺癌治療藥物也難搞。
兩個一起幹行不行?
張凡也想。
但實力不允許啊!
這玩意,思路就不一樣,一個醫院,就這麼些專家。
錢不錢的,都關係不大的。
張凡要是有把握,說實話,也別找什麼土豪國之類的外人了。
就專門去趟首都,給聯絡員說一聲,幾百上千個還是沒問題的。
但,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
張凡說完,大家靜悄悄的。
“嗯,我也不是不講理的。要講民主的!”
老居他們都要準備舉手了,雖然心裡想搞肺癌藥物,但張凡都這麼說了,其實都已經決定要支持張凡了。
結果,張凡又來了一句:“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講民主的。
比如這個科研方向,說我跋扈也行,說我黑買買江不講道理也行。
但,這次聯合實驗室的方向就是非小細胞肺癌疫苗!”
大家看猴子一樣看着張凡,張凡說完這番話。
會議室裡的氣氛反而輕鬆了。
“我就知道,他請大家來開會,其實就是來佈置任務的,他什麼時候聽過別人的意見啊!”
老居撇了撇嘴,無奈的給身邊的人小聲說着。
沒用啊,有意見也不行啊,張黑子不聽啊!
“嗯,張院在會議室裡還是挺民主的,手術室裡才叫跋扈呢。
說一就是一,誰要有個不同的聲音,直接就能被趕出手術室!”
心胸外的主任笑着給老居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