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兌現入庫吧,呆會你和陳大人一起給傷亡者家眷送去,本官隨後上門慰問。”石劍終是忍不住,淚水串串滴落。
“大人,小兒傷勢如何?”嚴林石也掏二萬兩銀票遞與王朝,又不忘關問在涪城府衙作照磨的愛子。
“沒有,王大人派他們送公文去谷香了,還沒回來。”陳彪抹拭了一下淚水,拱手回話。
“石大人,那小民先回谷香看看……”卓世才二人再也坐不住了,朝石劍一躬身,便急急轉身而去了。
“爹,孩兒回來了。”豈料他們一轉身,他們的愛子剛好牽馬回來。
“孩子,你們沒事吧?”卓、嚴二人急快步上前,各扶愛兒,顫聲發問,上下打量。
“劉老哥,血債血償。蔣孝的仇,本官會親自爲他報。你起來,隨王大人提銀子去,親手送到蔣孝的老母親手上。”石劍流着淚水,走入公堂,扶起伏在蔣孝遺體上痛哭的劉來福。
“大人,遊樂豐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他們肯定是暗中注意到你離開涪城而忽然襲擊的。”劉來福一把淚水一把鼻涕地抓住石劍的雙臂哭泣。
“老哥,人死不能復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找鐵掌幫的線索,瞭解他們的秘密總舵,安撫蔣孝的家人。抓到遊氏的人,你親自下手,決不心軟。”石劍抹了一淚水,拍拍劉來福的肩膀道。
他脫下長袍,附身下來,披蓋在蔣孝的遺體上,接着領頭下跪,祭典蔣孝。
“咚咚咚……”王朝急領衆官差一起下跪。
“王大人,府衙中人及各稅司提舉,全要披麻戴孝,護送蔣孝遺體安葬,你速去安排此事,誰敢不來,就自摘烏紗帽。”石劍起身,板起臉對瘦骨嶙峋的王朝道。
他謹記自己初到涪城無依無靠時,蔣孝、馬德輝、劉來福三人對自己的支持,隆重安排葬禮。
“蘭兒,你進來……”石劍招手叫垂淚的張蘭,一起走入內堂,低聲道:“你喬扮一下,策馬去安梓,讓唐關想法知會鐵扇幫的水尚雲來找我,記得保密。”
“公子……你要小心。”張蘭收起淚水,又爲石劍感到難過。
石劍含淚點了點頭,隨即而去。
“岳父,你領二位掌櫃去歇歇吧。”石劍走出內堂,又對姚路陽道。
“甦醒,勞煩你辛苦一趟,給蔣孝找塊風水寶地,擇日安葬。”石劍又吩咐甦醒辦差,然後回府沐浴更衣。
“慢……蘇大人,請領小民去拜會蔣大人的令堂。”姚路陽對蔣孝的殉職甚是內疚,要親自去蔣孝撫卹他的家人。
呂府綠影成蔭,風清清地吹來,一陣爽涼。
蔡坤在庭院裡陪呂源下棋。
“大人,據方世中報來的情況,姚路陽已到涪城。姓石的讓姚路陽入住蔡大人昔日官宅,還派人保護。”向來香站立一旁,向呂源稟報從涪城打探而來的情況。
“哦?石劍到現在還不賣三處舊縣衙,又不要姚家的銀子,又從何處籌銀借給許禮建千歲爺金身?”呂源再也無心下棋,起身背手,來回踱步。
“姓石的帶着姚氏父女還有兩名小商賈微服私訪安州,隨後又領着卓世纔去鐵礦山找胡公公,正午時分命唐關封路,隆重包下安州最有名的客棧宴請胡公公及隨從。”向來香接着又將石劍到安州後的動態作了稟報。
“哦……聽說石劍到安州之前,卓家聯合有關商賈向何叢捐贈銀子六萬兩。何叢因此撥銀搬遷鐵礦山的鄉民,還提出十條新政,提出由州衙出銀子爲城中的破房子修繕。”向來香不待呂源說話,又上前拱手作了補充。
“難道石劍爲以冶鐵爲主來的卓家拉營生?”蔡坤立起身來,插了一句,表面迷惑,實是提醒呂源。
“唔……有可能,只是石劍這樣子籌銀就等於交易了,採礦之事可得皇上親自點頭,石劍這次恐怕又闖下大亂子了。格老子的,他建生祠已累及呂大人挨參了,這小子真是一肚子壞水,總給咱呂大人惹麻煩。”向來香順着蔡坤的話往深層次推測,趁機又刺激呂源一下。
“啪……”呂源聞言大怒,上次挨參的創傷又似被撒了一把鹽,隱隱作疼,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棋子亂飛四散。
“親家息怒,有事慢慢商議。來,坐下來。”蔡坤趁機起身,扶呂源坐下,神色甚是關切。
“呂大人生氣是很正常的,下官想想呂大人本可入閣爲相的,耐何上次因石劍建生祠而被楊漣狠參,這本是石劍惹的事,可連累呂大人一起挨參了。”向來香按着蔡坤事前所教,進一步刺激呂源。
“格老子的,本撫摘掉他的烏紗,讓他滾回家種田去。”呂源聞言,憤然而起,快步趕到書房。
他提筆向吏部建議摘掉石劍烏紗。
“報,大人,不好了,鐵掌幫昨晚襲擊涪城,打死府衙官差多人,重傷官差數人。”呂源剛提筆蘸墨,府中侍衛又拿着方世中傳來的密報進來。
“呸……格老子的……這個小雜種……本撫……”呂源看了密報,氣得將紙團一卷,擲入了紙蔞裡,又將毛筆扔在地上,竟然寫不下去了。
“大人,這小子整天就知道惹火燒身,不僅川中武林中人對他不滿,天下武林中人都罵他是小淫魔。這麼臭的名聲,竟然坐上知府之位,豈不是連累大人的清譽?”隨後而入的向來香不失時機進言。
“唉……啪啪……”呂源如被重錘所擊,氣得呼呼直喘大氣,跌坐在椅子上,動手直拍書桌。
“親家,老夫來替你寫吧,你呆會過目就是了。”蔡坤生怕錯失機會,便爲呂源提筆操刀,一氣呵成地狠參石劍數罪。
“大人,不如由下官聯合馬致富、高迎強、盧旺月他們一起簽名?要知姓石的狗嵬背後有人撐腰,咱們得多聯絡一些人,才能參倒他呀。”向來香給呂源出了個點子。
“好……向大人做得很好,親家剛纔送來向大人出任成都知府的公文,本撫立即加批語上報吏部。”呂源見蔡坤與向來香二人如此賣力地爲自己請命,心頭有了絲絲安慰。
他隨即在蔡坤送來的公文上寫下:“向來香清廉、能力強、對朝廷忠誠,特向吏部提請由向來香接任成都知府。呂源。”
向來香“撲通”一聲,激動萬分地跪在呂源身前,磕頭道謝。
春陽柔美,暖洋洋的。
蔡如意抱着愛子到庭院裡曬太陽,心情舒暢。
她無意間經過呂源的書房,聞得父親與家翁、向來香在密謀如何參石劍和提升向來香之事,不由心頭又是“格登”了一下。
她忽感一陣悲哀,心頭又是一陣難過。
陽光璀璨,美妙怡人。
蔡如意的心情卻是烏雲密佈。
她本以爲隨着時光的流逝,心中會逐漸淡忘石劍,父親與石劍會冰釋前嫌,豈料卻是聽到更多關於石劍的事情。
她滴落一顆淚水,灑在愛子的臉上,拖着沉重的腳步回房了。
儘管這一天,天氣很好,姚府裡卻沒有笑得出來。
涪城出事了。
他們的情懷也被涪城的流血事情牽動着。
陽光金燦燦的,灑在大地上,好象是遍地黃金似的。
姚府中人圍着桌子吃飯,默默咀嚼,沒有人說話,也沒有能提出話題,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些沉重。
“姚翁,壞了……蘭兒姑娘又去安州了,石府裡可沒有人做飯,據說石大人的飯菜一向是由蘭兒姑娘做,恐怕石大人這會正餓肚皮呀。”卓世才忽然一聲驚叫,放下了筷子。
“來人,請石相公過來吃飯。”龐美玲聞言,急招來僕人去請石劍到自己家來吃飯。
“大小姐,石大人說沒心情,不來了。”不一會,僕人回報。
龐美玲聞言,急提劍前往石府。
“走,一起去。”姚路陽手一揮,領卓世才、嚴林石二人也跟着去。
陽光明媚,天空藍得恬雅澄靜。
石劍確實沒有吃飯,也沒有胃口。
他獨坐小客廳裡,出神地沉思着如何引出鐵掌幫、然後一舉殘滅他們的事情。
他不想涪城再有類似的血案。
石劍心想:鐵掌幫存在,不僅是對自己個人的威脅,而且對千歲祠也是個威脅,還會危及自己的官位。
石劍呷了口茶又想:自己建生祠的最主要目的,是要與魏忠賢改善關係,好把官位坐穩坐牢。
“咚咚咚……”府門響了。
“是龐姑娘呀?請進!”習以玉顫巍巍地出來開門。
“石相公吃飯了嗎?”龐美玲進門就問。
“沒呢,老身做的飯菜不好吃,石大人一向只吃蘭兒姑娘的飯菜……他好象在想着什麼事情?”習以玉委婉提起石劍對自己還不信任。
“小女子來做。”龐美玲急奔後廚。
習以玉走上前來,低聲道:“龐姑娘,別忙乎了,老身都做好了,你在後廚呆會,半時辰後熱一熱,出去就說做好了。”
龐美玲是自己做,還是按習以玉所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