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如意既好奇又擔心。
她纖足一點,無聲飛掠,一個“金雞倒立”,雙足鉤住屋檐,探頭往石府大廳裡看。
但見大廳裡坐着一人,手捧書本,正傍着火光看書。
石劍這麼晚了還在看書?好學上進?
蔡如意就這麼一嘀咕,已被石劍發覺。
“誰?”他內功進境如斯,聽覺嗅覺均特別敏感,反應特快,“唰”地抽出了血劍。
“姑奶奶呀!”蔡如意急飛身而下,一臉的怒容。
“意兒?”石劍急收劍盤腰,親呢迎上。
“哼!你倒悠閒!姑奶奶卻爲你擔心死了。”蔡如意怒氣衝衝地推開了他。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意兒,我挺想你的。”石劍嘻嘻笑道,將她擁進懷中。
“呸!你想我?你爲何不過來看我?你想我?你爲何明兒要走?”蔡如意說罷,卻又是俏臉大紅。
忽然間,她感到自己好傻。
“意兒,我酒後睡了會,剛起來欲潛往你府上,可想想鄔聊常在你府上坐到半夜才走,所以,我不敢那麼早去。”石劍親了她一下,拉她坐下。
他一通甜言蜜語,讓蔡如意登時心花怒放。
“別臭美了!”蔡如意緩緩轉過身來,羞怩之態更顯動人嬌豔。
“意兒,我明兒不會走的。我哪能捨得離開你?我今天赴宴,那是應付令尊而已。”石劍湊近她耳邊,低聲蜜言,伸臂輕輕攬住了她。
“花言巧語!你應付一時,應付不了一世。”蔡如意春情盪漾,輕輕推開石劍。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石劍又抱她入懷,一雙厚脣印在她的玉脣上。
她身子顫抖了一下。
石劍吹媳燭火,抱她回房。
炎夏的清早,吹來一陣涼爽怡人的晨風。
蔡坤比往常起得還要早,因爲他今天要送石劍離開涪城。
“該叫意兒起牀練劍了。”蔡坤走出廳堂,擡頭看了一會朝霞,感覺是時候叫愛女起牀了。
“咚咚咚……意兒,起牀練劍了。”蔡坤穿過廳堂,來到愛女房前敲門。
“意兒難道昨夜又很晚才睡?咚咚咚……”蔡坤心裡嘀咕一下,又敲起房門來。
“人呢?”他稍一用力,房門卻開了。
他一看房中空空,伸手一探被鋪,沒有絲毫的體暖。
他急忙大喊一聲:“來人哪。”
府中僕人趕緊跑到蔡坤身邊。
“快去找小姐,看看她去哪裡了?”蔡坤忽感情況不妙,氣急敗壞地道。
眼看路海就要回來,眼看就可得到呂府的答覆了,要是蔡如意忽然間出了什麼事,他可無法向呂源交代。
“爹,早安!”正當僕人要出門尋找,蔡如意卻回來了。
“意兒,你去哪裡了?”蔡坤看女兒秀髮蓬鬆,雙頰暈紅,衣衫不整,感覺有些不妥。
“女兒……清早出城去練劍。”蔡如意結結巴巴地道。
她腦海閃過與石劍一夜春宵的情景,臉紅至耳。
她低頭奔向閨房。
“站住!”蔡坤大喝一聲,追上蔡如意道:“你到底去哪裡了?”
“爹,女兒去練劍了。”蔡如意答道。
“練劍?劍呢?”蔡坤在官場淫威數十年,眼睛特別明亮,看到女兒臉紅,身無佩劍,已知她在說謊。
“這……”蔡如意一摸腰間,腰間是空的,不由大急。
她這纔想起早上急匆匆回府,把劍落在石劍房中了。
“意兒,爹把你當作掌上明珠,你竟然對爹說謊?”蔡坤眼睛緊盯蔡如意,心裡一陣憤怒。
他鐵青着臉道:“說實話,你到底去哪裡了?”
“爹,對不起,女兒累了,要休息一會。”蔡如意見蔡坤眼如利剪,無法再圓場,心慌意亂,低頭閃身,趕緊回房關門。
“你……”蔡坤氣得直跺腳,鬍子直抖,嚇得僕人紛紛閃躲。
他早點也不吃,怒氣衝衝地走出府門,直奔府衙公堂。
時候尚早,府衙公堂裡尚無其他人到。
蔡坤一人獨坐案桌,想起女兒剛纔臉紅的樣子,越想越不對頭,越想越害怕,要是她在此時出事,自己在官場上便完了。
“來人,今日無事,傳令下去,今天不辦差。哦,你呆會傳向大人、鄔大人到本官府上來。”蔡坤正思索着,忽見有捕快來了,連忙扔下一句話,趕緊回府。
“奇了?蔡大人今兒不對勁呀?”那捕快望着蔡坤的背影,感覺有些示不對勁,但不敢問,連忙依言照辦。
“老爺,回來了?快吃早點吧。”韓鳳凰看蔡坤又回來,感覺也很奇怪。
“不吃!”蔡坤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話,直奔蔡如意的房中。
“他是真的愛我嗎?”蔡如意此時坐在房中,卸妝照鏡,臉上露出又甜蜜又擔心的神情。
她回想起與石劍的一夜纏綿,又羞得滿臉通紅。
“砰”的一聲,門被蔡坤一腳踹開了。
“爹?”蔡如意大吃一驚。
“你說,昨晚是不是沒在房中睡?”蔡坤指着蔡如意的鼻子怒吼一聲。
“老爺,你幹嘛對意兒大吼大叫?”韓鳳凰感覺蔡坤不對勁,尾隨而入。
“娘……”蔡如意撲到韓鳳凰懷中,連忙撲在孃親的懷中撒嬌,逃避蔡坤的追問。
“她是老夫的寶貝,可是她把老夫放在眼裡嗎?她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蔡坤指着韓鳳凰懷中的蔡如意吼道。
“吼什麼?老孃又沒得罪你?”韓鳳凰心頭火起,回吼一聲。
“你……唉!”蔡坤氣得一甩衣袖,坐在蔡如意的牀沿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擂起拳頭,狠狠地拍打在牀上。
“老爺,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咱一家三口,難道不可以好好坐下來商量嗎?”韓鳳凰忽感不對勁,連忙摟着女兒坐到牀沿,低聲問蔡坤。
“唉!這……死丫頭昨晚沒在房中睡啊?你看看她的騷樣?唉……呂公子就要來迎親了,你……叫老夫如何向呂大人交代啊?”蔡坤此時氣得臉形都歪曲了,又是重重一拳擂在牀上。
“什麼?意兒,你……”韓鳳凰腦門“轟”地響了一聲。
她推開蔡如意,這時纔看出女兒的紅紅的臉色,不由大急地問,“意兒,你說實話,你昨晚到底幹什麼去了?”
“娘……嗚呼……”蔡如意被父母逼得又氣又惱又無奈,哭着又撲到她懷中,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回答。
“是不是與姓石的出去了?”蔡坤想來想去,感覺只有石劍最不對勁。
“這……太可怕了。”韓鳳凰只覺得一陣頭暈,身子直搖晃,聲音發顫,猶如未日到來了一般。
“你們……”蔡如意知道再難以隱瞞,起身就跑。
“死丫頭,太不象話了。”蔡坤追上一把拉住她,“啪”地一記耳光扇在蔡如意的臉上。
“爹……你……打女兒?”蔡如意一手捂臉,一手指着蔡坤。
她長這麼大了,還是第一次挨父親的罵,第一次挨父親的打,太突然了。
她一下子哪裡接受得了?
“哇……”
她哭了出來,委屈的淚水嘩嘩而下,轉身就跑。
“站住!”蔡坤晃身躍上,一把攔住了蔡如意,舉掌又欲打去。
“老爺,有話好說,不要動手,意兒可是咱的女兒啊!”韓鳳凰嚇醒過來,連忙上前拉過蔡如意,把她摟在懷中。
蔡坤也呆住了:自己爲何打女兒?
他再度舉起手掌,竟然拍不下來。
“好!你爲了做官,拿女兒做交易。你這陣子與鄔聊他們密謀如何害石相公,我全聽到了。女兒昨夜就是在石府中過的,怎麼樣?你打死我啊?”蔡如意被扇了一記耳光,陡見父親兇相,反而不哭了。
她從母親掙脫,轉身對蔡坤大聲道。
蔡如意這話真如五雷轟頂,擊得蔡坤他天旋地轉。
他最不願意聽到這話,可他偏偏聽到了,而且出自女兒之口,太難受了!他是勢利之人,送禮從不送雙份。
在川中,他眼中也有最高長官呂源,他的背景也只有呂源。
現在女兒沒嫁便紅杏出牆,呂初生還會要女兒嗎?呂源顏面無光,還不與自己斷袍割義?
完了!
自己和呂源的關係完了!
自己的官運也完了!
自己一生算計別人,總想踩着別人的肩膀和屍體往上升,沒想到這一次被別人算計了。
後院起火,禍起蕭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石劍,你假借微服私訪之名,原來圖的竟是蔡如意!
蔡坤心裡瞬息萬變,所有可怕的事情一起涌上腦海。
“你……賤人……”他一手指着蔡如意,身子一陣搖晃。
“蹬蹬蹬……”
蔡坤既怕此事暴露傳到呂源耳中,呂源會拿他開刀,又感覺自己一生精明,竟如此中了石劍之計,愛女毀在石劍手中。
他氣得不住後退,靠在牆上。
蔡坤一口氣緩不過來,竟自萎倒在地上。
“爹……”
“老爺……”韓鳳凰和蔡如意母女大驚失色,急搶上前去,扶住蔡坤,爲他捶背撫胸。
“石劍……你……實在太毒了。”蔡坤緩過氣來,直罵石劍狠辣、惡毒。
難道自己把女兒殺了?難道動用知府的權力,召集府衙捕快把石劍也殺了嗎?可拿什麼罪名來殺石劍?石劍武功高強,全府衙的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家醜不可外揚,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蔡坤將如何處理蔡如意與石劍一夜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