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國的軍監處,凌燁面色陰沉,一雙眸子透着徹骨的冰寒,他冷冷的掃了一眼軍監處的監長李司,只一眼,就讓這位平時趾高氣揚的傢伙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這就是讓我宣國士兵上陣殺敵用的軍甲嗎?監長大人!”嘴角揚起一個清冷的微笑,淡淡的聲音如同巨鼎一般擲入李司的心田,讓他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沉重。
“回殿下,是的。近些年來,宣國的甲衣都是由練源非大人包攬承製的。”李司儘量的壓住內心的驚恐,徐徐道來。
“練大人?好個練大人。他每年拿我宣國大批的軍需費用就是製出這樣的盔甲?還有那些箭戟,粗製濫造,偷工減料。若真是有戰亂髮生,我宣國的士兵就要用這樣不堪一擊的武器去禦敵嗎?”凌燁一拳打在掛着架上的盔甲,那甲衣啪的一聲頓時裂開四塊。這是一向給他人以溫婉形象的凌燁第一次那麼震怒。正所謂偶露崢嶸,更攝人心。那一聲聲的質疑和銳利的目光若是武器,只怕李司身上早就千瘡百孔了。 шшш★ тt kān★ CO
“殿下息怒啊!微臣只是這軍監處的監長而已,兵器和甲衣的打造都是練大人吩咐和承包的,微臣根本就沒有過問的權利啊!”李司低着腦袋,儘量將自己的罪責推脫乾淨。
凌燁望着他那張嫌惡的醜陋嘴臉,冷然笑道:“難道說,本王還錯怪你了?即使這些軍甲並非由你承製,但是你身爲監長。你食君之祿自當擔君之憂。練大人所制甲衣是否合格,都交由你的手檢測,可是你卻是知情不報,任由我宣國的士兵穿這些不合格的盔甲。還有這些箭戟,該有的重量達不到。本王不奢望我宣國做出來的翎箭能與西玥國的黑鋼翎箭相較,但至少能發揮它該有的作用,而不是這樣的摧枯拉朽。呵呵,李大人,你現在還能說這不關你的事嗎?”
“殿下恕罪啊!微臣知罪!”李司在地上拼命的磕着頭。
凌燁卻是正眼都不帶瞧的將他踢開。袍角翻飛,大步走出軍監處。淡淡的聲音隨後傳來:“傳本王旨意,軍監處李司身爲軍監處監長,所犯瀆職失察之罪嚴重,即刻收監。練源非逮捕歸案,本王要親自盤查!”
尉楓朝左右示意。夜影即刻將尚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李司拖拉着帶出軍監處。而夜白則露出壞壞一笑,迅速的領命而去,身影瞬間遁沒在黑夜中。
第二天,軍監處被查,練源非被抓的消息在宮中不脛而走。宮人們都在私下議論着這件事,有的人偷偷的笑話練家要開始倒黴了。有的人則唏噓的嘆道睿王不該這麼衝動,剛剛協理朝政不久。怎麼可以幹出虎口拔牙的事情。不管宮人私下怎樣評論私語,凌燁這次似乎是鐵了心要將這件事徹查到底了。
采薇宮中,練妍珊一臉震驚的聽着可人回稟事情的經過,花容頓時失色,不可置信的驚呼道:“怎麼可能?現在哥哥被殿下關在哪裡?父親到底怎麼說的?”
可人警覺的朝四下望了望,輕聲的在練妍珊耳邊說道:“少爺被殿下關在宗人府。雖說這次軍監處確實是因爲少爺而出現紕漏,可是再怎麼說。少爺也是殿下的郎舅,殿下這樣做。實在是一點臉面都不給,老爺現在氣的不得了,聲稱這次不管這個逆子。小姐,你看該如何是好?”
“爹嘴上說不管哥哥,其實他是在生我們的氣。殿下不顧我的感受,不顧爹的臉面就將哥哥給關進大牢,這無疑是要讓我們練家難堪。怎麼辦?我去求皇后娘娘,她是我們的姑姑,她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練妍珊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匆匆的讓可人幫她重新整理妝容,她要去慶鳳宮找皇后求情。
御書房內,凌延臉色沉鬱的聽完凌燁的稟報,眸中透着深沉不可見底的冷寂。凌燁望着不發一語的父皇,上前一步道:“父皇將如何處置這件事?軍監處雖然只是負責士兵軍甲兵器的部門,但是對於所有的戰士而言,他們爲國出力,奉獻自己上陣殺敵,若是連最基本的裝備都不能給他們帶來一些保障的話,如何對得起一心報效國家的士兵和生養他們的父母?練源非爲了一己之私,中飽私囊,剋扣軍餉,若是不予以重罰,實難以服衆,還望父皇秉公處理!”
“燁兒,朕何曾不想秉公處理?練源非此舉不僅瀆職,更是欺君。可是練家在朝中的勢力由來已久,不是可以一次性連根拔起那麼簡單的事情。朕也想看看明日的朝議,衆臣是如何看這件事的。”
“父皇,您當初許兒臣協理朝政之職,若是連該有的公允都不能給宣國的士兵和百姓的話,那兒臣做的那些努力又是爲了什麼?所以這次兒臣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件事徹查到底!明日的朝議懇請父皇讓兒臣主持!”凌燁意切誠懇的請求道,目光充滿不妥協的堅定。
“也罷,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既然如此堅持,這次父皇就放手讓你去做吧!”皇帝長嘆一聲,望着一臉堅定的兒子,眼中有熠熠而深邃的神光!
凌燁見皇帝終於肯鬆口,內心一陣狂喜。這次他一定要將那些米缸中的老鼠一網打盡。他倒是萬分的期待明日的早朝,想必屆時應該會是精彩非凡的吧!
龍乾殿內,一派莊嚴肅穆,文武大臣分列兩旁,鴉雀無聲。
至高的御座上,皇帝凌延斜斜的倚坐在華光璀璨的龍椅上,眼睛微眯,正聽得興致勃勃。
大殿中央,凌燁一身段白色的金龍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如往常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吏部侍郎莫昊然將宗人府呈上來的宗卷朗聲讀出後,朝中的氣氛頓時一片凝重,充滿死寂。
凌燁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意態神閒的揚起一絲笑意。他冷冷的環視了殿中的諸臣,開口問道:“諸卿有何高見?練源非所犯之罪該如何論處?”
在朝的都是一些摸爬打滾已久的人精,他們個個都保持緘默,誰也不願意出來觸這個黴頭。睿王剛剛竟是問衆人該如何處置練家的嫡子。他練家在朝爲官四代,地位猶如磐石般穩固,眼下誰敢出來公然與練家爲敵,當睿王與練家之間戰火中的炮灰呢?
“難道衆卿都沒有意見麼?嗯?”凌燁優雅的笑道。
“微臣認爲軍監處事關我宣國的軍機大事,既然練源非所承攬的盔甲兵器不合格,且經已查實練源非以權謀私。以次充好,損害我宣國的利益理應從重處理,以儆效尤。李司身爲監長,沒有恪盡職守,應屬處以連坐之罪!”聶清廷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
凌燁滿意的點點頭。問道:“還有哪位大臣…”
“臣等附議!”劉嗣之和王應聲和一批新晉的朝臣紛紛出列附聲回道。
凌燁朗聲一笑:“哈哈哈,很好。”他轉身面向皇帝。正要向父皇請命的時候,大殿之外響起一聲尖銳的長唱:“裕國公到!”
裕國公則是練源非的父親,皇后練韻柔嫡親的哥哥練弘文。練家自從練國棟父親那一代開始就因爲其驍勇的戰績而被先帝冊封爲世襲的裕國公,傳至練弘文這一代已經是第三代了。上次凌燁雖然成功廢除了京城內貴族子弟的世襲制度,但對於練家並沒有絲毫的影響。只因裕國公三個字乃是先祖親封,若是輕易的廢去,是對先祖的不敬。
練弘文一身絳紫色的朝服。年紀比之皇帝稍長,但是保養得極好。鬚髯分明的臉頰帶着沉鬱之色,黝黑深邃的眼眸帶着不可逼視的冷峻,只見他步伐穩健,寶履生風般的走進大殿,一舉一動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
“臣教子無方,特來向皇上請罪!”他掀起廣袍,單膝跪地,聲音擲地有聲,目光炯炯的望着御座上的皇帝。
凌燁冷冷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他的丈人練弘文,反手交握在背,帶着一絲玩味兒的笑容。
“練卿起來再說吧。”皇帝淡淡的說道。
“皇上,逆子此次犯下大錯,臣不想袒護。只是懇請皇上將臣一起治罪,是臣教子無方,御下不嚴纔出此大的紕漏。源非做事不嚴謹,才讓底下的奴才渾水摸魚,臣已經查清楚真相,將副將練玄武扣下,請皇上發落!”練弘文似乎有些痛心疾首,他伏首在地,情真意切的懇求道。只不過任誰都聽得出他最後的那番話無非是爲了讓自己的兒子脫罪。
“練卿,你…”皇帝在御座上站起來,他內心是極爲氣憤的。讓自己將他一起治罪,呵,他這是變相的要挾嗎?還是認爲自己真的不敢動他?還已經將真相查明?真是笑話!
“裕國公,練大人已非黃口小兒,他是一個完全有自主辨識能力的大人,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國法嚴明,又豈能禍及無辜?”聶清廷一臉正色的出列回道,絲毫不懼此刻自己頂撞的是權勢龐大的裕國公。
“皇上,臣之所言句句屬實,練玄武乃是源非的堂弟,平日中的瑣事皆是託付給副將,現在人就在殿外,還請皇上親自盤查!”裕國公平靜的回道。
“將人帶進來!”皇帝倚在坐上,神色凝重的吩咐道。
練玄武雙手反剪在背後,被兩個御林軍帶進殿內。殿內一片死寂,只聽的咚的一聲,練玄武重重的跪在殿上,面若死灰,神情呆滯的望着御座上的皇帝。
“一切都是屬下所爲,是屬下借大人的名義,將甲衣和兵器以次充好,從中牟利。大人平日裡並沒有親臨軍監處,所以,他毫不知情!”頹廢的嗓音在殿內響起,一連串的話說得極爲連貫。連一絲停頓都沒有。
“你爲何要牟取大量的錢銀?難道每個月的軍餉還不夠用嗎?”皇帝帶着質疑望着他問道。
“屬下因嗜賭欠下鉅債,是而不得不鋌而走險。不想東窗事發,竟連累了大人!請皇上處置屬下一個人就好,此事跟大人無關啊!”練玄武俯首在地,深深的磕了幾個響頭。
皇帝看着眼前這場精彩絕倫的戲碼,內心一陣冷笑。好個狸貓換太子,練弘文這個老狐狸果真是老謀深算,竟用這招來棄車保帥。他揚了揚手,示意將練玄武帶下去。
“既然事情已經明朗。傳朕旨意,練玄武及李司欺上瞞下,以權謀私,罪無可恕,於明日午門斬首示衆,以敬效尤。練源非身爲朝廷命官。耽於逸樂,無顧皇命付託,瀆職懈怠御下不嚴,着褫奪世襲封號,面壁思過三月!”威嚴而凌厲的聲音在殿上傳蕩着。衆臣皆跪在殿中領旨高唱:“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過後,裕國公有些臉色微霽。顫顫的隨衆人起身,站在一旁。他眼角的餘光掃向凌燁。帶着冷冽的警告和不屑。
凌燁心神激盪,他將內心翻涌的氣息掩下。若是他此刻一味的堅持要將練源非治罪的話,說不定牽扯到的無辜的人更多。他絕不相信剛剛殿中的那方說辭,但也是無可奈何。
“呵呵,兒臣實在佩服裕國公的胸襟和氣度,既然裕國公自己都認爲存在過失而前來請罪,父皇何不成全?讓裕國公好好的放下國事煩擾。回去好好的御下管教,不然。底下的人再做出有損國體的事來,豈不是貽笑大方?”凌燁一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卻生生的讓衆大臣的臉在一瞬間變綠,裕國公則一臉的憤恨和慘白。
“既然如此,朕就准奏吧!”皇帝凌延劍眉一挑,淡淡的笑道。
“臣謝皇上隆恩!”裕國公眼中怒火欲迸,卻強忍着俯首謝恩。可是他俯趴在地上的手分明因氣憤而顫抖着。
朝議終於過去,凌燁對於這樣的結果極不滿,練家的勢力終究還是太大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輕易瓦解的。他內心一聲長嘆,從容的走出龍乾殿,聶清廷等人隨同他一起走在寬闊的御道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老虎打不到,只得了一隻小貓!真是可笑啊!”凌燁冷冷一笑。
“殿下不必急於一時,來日方纔。況且今日咱們也已經狠狠的滅了一把他們那囂張的氣焰。你們有沒有看到,那裕國公臉都氣綠了?”劉嗣之小聲的勸慰道。
衆人呵呵一笑,從現在的朝堂上看,凌燁和練家現在處於分庭抗禮的狀態,再也輪不到他練家獨大了。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傍晚時分,凌燁正在采薇宮的側殿用膳,就見他的王妃練妍珊鳳眸微紅,怒氣洶洶而來。
“王妃!”婉兒恭敬的低頭施禮。凌燁則是滿含微笑的望着她。
“你們都給我下去!”練妍珊厲聲得喝道,這與平時溫婉可人的模樣相去甚遠。殿中伺候的丫頭皆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婉兒被她的那聲斷喝嚇得不輕,她擡頭望了一眼凌燁。只見公子依舊是一臉的笑意,朝自己點點頭,遂悄悄的退了出去,將側殿的門輕輕的合上。
“說吧,找本王有什麼事?”凌燁自己斟了一杯酒,慵懶的問道。
“殿下爲什麼要那麼做?他們都是我至親的人,撇開我的關係不講,他們一個是你的舅舅,一個是你的表兄,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他們?”美眸凝望着那張絕世的容顏,一字一句似乎都帶着控訴。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王自認爲一碗水端平。若是你哥哥真是無辜,本王自當不會針對他,可是事實的真相是怎樣的,你們自己心知肚明!今日龍乾殿上的那場戲真是精彩絕倫。用一個小卒代替你哥哥,這筆賬怎麼算都是你們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滿臉的笑意卻是帶着讓人無法逼視的冰冷。
練妍珊怔怔的後退一步,笑道:“如此,還真得感謝殿下手下留情,沒有執意追查到底了?”
“回去告訴裕國公和練源非。從今以後最好就是不要行差踏錯,否則,本王絕不會像今日這般輕易的放過。”凌燁黝黑的瞳仁帶着一絲隱忍,深深的對視着雙美麗的鳳眸。
那雙瞳彷彿就像一個無底洞一般要將自己吸附進去。練妍珊匆匆的別開眼,竟不能承受那徹骨的冰涼。她大口的吸氣,胸腔劇烈的起伏着。
氣氛有些凝重,殿門忽然被推開,婉兒匆匆的跑進來,神色緊張的對着凌燁說道:“公子,皇上他,他…”
“父皇怎麼了?”凌燁緊張的問道。
“皇上似乎中毒了,現在昏迷不醒!”
凌燁聞言,內心似被什麼炸開一般,疾風一樣的跑出側殿,直奔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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