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臉上也都是痛苦,瞧着秦長瑞與陶氏這樣還是心中不忍,“爹孃,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這句話,陳悠便離開了內書房,背影寂寥。
秦長瑞坐到小榻邊上,輕拍着陶氏的肩膀安慰她,感慨道:“也不知我們這輩子做的是對是錯。”
陶氏仰頭看了夫君一眼,而後埋在他胸口有些哽咽。
陳悠腦中太亂,從內書房出來後,就獨自將自己關在藥房中,晚飯也沒用。
守在外間的桔梗頻頻朝着裡頭看去,小聲擔憂地對香佩道:“大小姐這是怎的了,下午臉色一直不好,回來後就進了藥房,直到現在也不出來,可是生病了。”
兩人今日都未跟着陳悠,香佩當然也不知道,她低低的朝着桔梗說:“桔梗妹子,你去廚房拎食盒來,我進去勸勸大小姐。”
桔梗應了一聲,快步出了藥房。
兩日後,陳悠與唐仲再次去毅勇侯府給老侯爺號脈。
因熟悉了,所以這次用的時間更短,還未到午時,陳悠和唐仲就已經收拾藥箱準備離開了。
秦東剛陪着他們走到前院,陳悠猛然擡頭,竟見到了秦徵風塵僕僕站在她面前。
一時間,陳悠突然發怔。
他們已經小半個月未見,眼前的秦徵穿着隨意,甚至衣襬上還有塵土,面容比最後一次見到時瘦削不少,甚至陳悠還能感受到他風塵僕僕。
秦徵瞧着不遠處的少女拎着小藥箱呆怔怔的樣子,這些日子的風塵好像瞬間被洗去了一樣。
他輕聲喚了一聲“阿悠”,陳悠聽了秦長瑞與陶氏的話。知道秦徵也並非常人,她以爲她在見到他時會尷尬,會質問亦或是迷惘不解,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那些猜想的感情通通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濃濃的思念。
就好像,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眼前的人一直在身邊就好。
這麼想時。她也從善如流拋卻了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展開了笑靨,輕喚了一聲“秦大哥”。
秦徵留他們用飯。飯時,陳悠詢問他這些日子不在府中,去了哪裡,秦徵只是含糊說了淮北一帶。其他的並未多說。
陳悠看了他一眼,立即醒悟。秦徵怕是去執行皇上的密令,其中細節並不好透露。
秦徵實在是忙的很,原本陳悠還有許多話要問他,這時候也只能暫且作罷。
飯後。 秦徵親自將陳悠與唐仲送回去,但是到了陳府門前,秦徵連門都來不及進。就馬鞭一揮,轉道去了宮中。
隔日午後。陳悠與唐仲一同去模具店訂做些製作藥材的模具。
從模具店出來,陳悠深吸了口氣,瞧見對面有家茶館。方纔與那老闆說了許久,老闆才明白她的意思,現在不免有些口乾舌燥,便提議一起去喝杯茶。
唐仲笑眯眯地點了點她。
師徒一同進了茶館,茶館內已有了好些茶客,大堂中一片嘈雜。
問那茶館的小二,竟然說雅間已經滿了,兩人無奈,只好在大堂中尋了一個角落坐下,要了一壺茶水和幾碟點心。
剛要問唐仲新藥方如何,就聽到左後側一個胖大叔刻意壓着聲音嘖嘖嘆道:“你們不知道,現在淮北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那大叔雖然壓着聲音,可他嗓門兒大,實在是讓周圍的人忽視不了。
陳悠一怔,淮北出事?突然想到,秦徵前兩日說他去的就是淮北一帶。讓她不禁豎起耳朵開始聽那一桌的談話。
唐仲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也停了交談,慢慢喝茶。
“老崔,有些話可不能胡說!”
“我要是胡說,天打雷劈!”
“行行行,就衝着你發的這誓,你說說淮北到底出了什麼事。”
“跟你們鐵,我才告訴你們的,你們聽了可不許往外頭亂傳。”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說。急死我了。這點心吃的都沒味兒。”
胖大叔嘿嘿笑了兩聲,好似很得意,然後他又壓低了聲音,神秘的說。儘管聲音更低了,可仔細聽,還是能分辨清楚,況且陳悠離他並不遠。
“淮北一帶洪澇,籠河兩岸基本上都被淹了,前段日子,災民暴動,官府都出了兵鎮壓。現在局勢緊張的很呢!”
“可是真的?”問話的男子,聲音裡滿是驚詫。
“那還能有假,我妹夫帶着我家小妹前幾日才逃到建康來,我便是聽他們說的,能有假?”
……
淮北一帶洪澇?籠河決堤?
陳悠眉頭一皺,頓時也沒了心思喝茶,與唐仲結了賬就趕回家中。
剛到府中就在照壁後瞧見一羣侍衛身前立着一個穿着像太監的中年男子,實際上這人也就是個太監。
秦長瑞與陶氏滿臉焦急。
而後,突然有個侍衛在那太監耳邊不知耳語了什麼,那個太監轉身朝着陳悠的方向看過來。
陳悠還不知發生了何事,臉上帶着一絲錯愕。
直到那太監走到陳悠身前,讓她跪下接旨,用特有的尖細的嗓子吼道:“今奉太后娘娘之命,特傳懿旨,因淮北籠河之難,特宣民女陳悠與太醫院一同救治淮北百姓!”
說什麼救治百姓,通俗說就是官家組織的爲了安撫百姓的義診。
陳悠錯愕,怎會突然讓她去淮北義診?
那太監瞧着陳悠不動,面上有些不悅,“怎的,陳大姑娘不準備接旨?”
陳悠回過神,謝恩。
“今日就將東西收拾好吧,明日便會有太醫院的人來接姑娘,後日一早啓程動身。”
宣旨的太監還不要臉的討了賞,這才離開。
陳悠有些回不過神,這一連串突然發生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長瑞夫妻眉頭擰的很緊。陳悠看了他們一眼,陶氏將陳悠拉到自己身邊,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唐仲也是怔住。
陶氏拉着陳悠去了後院,秦長瑞與唐仲說了幾句話,而後吩咐侍衛去毅勇侯府給秦徵傳個話,這才也去了後院。
陶氏與陳悠坐在房中。他推門進來時。母女兩都擡頭向着他看來。
秦長瑞反身將門關上,走到母女兩面前坐下。
陳悠皺眉就開始問,“爹。前世可發生過這件事?”
她問的是淮北洪澇,籠河決堤這件事。
秦長瑞搖頭,“至少在我們重生前並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看來,歷史的軌跡早已悄然改變。雖然一些事情可以預測,但已經不是完全。至少籠河決堤這件事就不是。
實際上。淮北洪澇,籠河決堤在大魏朝確實是發生過的,不過在秦長瑞與陶氏的前世,卻是發生在他們已經喪生後。二人當然不知。
若是早就知道。他們兩人怎麼可能會沒有防備。
淮北的事情被皇上下令封鎖,而這時代若不是刻意去打聽,本來就消息閉塞。而秦長瑞又沒有特意去關心淮北,他也不過今早才聽人說起。還是因爲從淮北逃來的第一批難民進京的關係,秦徵急急被派去淮北,連個招呼都來不及打,而且他執行的還是密令。等秦長瑞回到府中將這件事與陶氏說了後,宮中就來了人。
如此快的速度,就算是他也應對不及。
淮北的情況一概不知,夫妻兩人很是擔心,他們不想陳悠冒險。
“阿悠,不若你不要去了,剩下的我與爹爹想法子應付。”
陶氏這個時候想到了清源長公主,不知道這個時候去求長公主還有沒有用。
陳悠堅定地搖搖頭,“爹孃,不能這麼做,既然是太后派人親自來宣的懿旨,不知背後有多少人在盯着咱們家,況且還有金誠伯府,咱們一旦有個異動被查到,那就要連累許多人,況且我還進宮給長公主診過病,別人還在眼紅呢,咱們不能這個時候犯錯,阿磊哥哥還要繼續參加會試,不能因爲我連累他!”
陳悠的話說的不錯,她在藥會上露了那麼大風頭,幾乎醫藥界有些名氣的都知曉她的名字,她即便是想找理由推脫也推脫不掉。說實話,除非她真的死了,不然想要不參與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雖然還沒查是誰從中作梗,但是想到李三小姐,那定也沒有第二個人選了,除了她,也沒人有這樣的能耐,能夠搬動太后。
陶氏捏着陳悠的手,搖頭,她根本就捨不得陳悠,水災之地,萬里水澤,受難百姓數以萬計,先不說勞累辛苦,而且現在已經進入了夏季,往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熱,到時候疫病頻發。若是有了瘟疫,光病死的就會有萬人以上,到時候真的是餓殍遍野。多少被派去義診的醫女大夫都回不來……
更何況到處都處於危險之中,那些沒了吃食的百姓,喪失道德理智,打砸搶燒,無處不是作奸犯科。
陶氏簡直不敢往下想。
“阿悠,你不能去!”她的阿悠還只是個剛剛及笄不久的姑娘而已。在那樣的地方,她怎麼能夠放心。
陳悠堅定地搖頭,“爹孃,你們不要再說了,這次我們沒有選擇,必須要去!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陳悠盯着他們擔憂的臉龐看了會兒,“我去收拾東西。”而後轉身就出了房門。
陶氏也急忙跟上。
秦徵知道陳悠要被派去淮北義診還是秦長瑞派人通知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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