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諾不怎麼精通觀察敵情之道,但大量騎兵帶起的煙塵和蹄音聲勢驚人,還是能夠觀察到的,只是沒辦法像菲娜西斯等人那樣能估算出大體情況,但得知敵軍將近,還是懂得隨其他人一般,小心藏於藏兵坑洞之內。
一個小時後,大隊蠻軍終於來到,只聽得道路上騎獸嘶鳴,蹄音動地,在藏兵坑洞內,都能感受到那種萬馬奔騰帶來的顫動,艾諾深刻體會到了冷兵器時代騎兵大軍的恐怖,這種威勢下,僅憑肉體和冷兵器,需要多麼巨大的勇氣才能夠去進行抗衡?
不過……
“射擊!”
連排的射擊聲伴隨着魔法咒語吟唱不斷響起,爆炸和慘叫聲在各種魔法光華和鋪天蓋地的箭矢中不斷出現,遭受了忽然襲擊的蠻軍騎兵頓時損失慘重,只是一輪齊射,至少丟掉了近千人馬。
正如現代工業興起後遊牧騎兵的徹底衰落,當現代魔法工業發展起來後,其力量同樣能夠逐漸弭平荒原部族的騎兵優勢。
不過,這需要時間,至少目前來說,烏斯廷斯軍還不具備無視騎兵的力量,只能夠通過突然襲擊給予對方巨大殺傷。
讓人驚歎的是,這些馬背上長大的荒原人對於坐騎的操控果然極爲精到,通過及時停步、以坐騎抵擋等方法,傷亡出乎埋伏的衆人意料之外的小,撤離埋伏圈的速度更是飛快,在留下一地人獸屍體後,鋪天蓋地的蠻族騎兵在外圍住埋伏區域,一時四周全是殺氣騰騰的騎兵隊伍,看得山上衆人大吃一驚。
艾諾也是頭皮發麻,不住叫自己冷靜,這些精於騎術的荒原蠻族在適合坐騎奔行的地區威脅實在太大了。
忽地一陣呼嘯,蹄聲驟然劇烈。兩隊各千多人的馬隊,分由東西兩方往山坡上露出頭來的衆人衝來,竟是毫無猶豫。
“不知死活!”
雖然之前的伏擊效果出乎意料地小了一些,但區區兩千多騎兵還不至於嚇住埋伏着的近萬軍隊,既然已經被發現,散落在山上的烏斯廷斯軍迅速開始了集結,與此同時,山下的荒原蠻軍也開始了整隊,並以一個個千人隊的方式展開了波次衝鋒。
一時之間,山坡上下殺聲大作。最先的兩隊荒原蠻軍更是開始策騎由斜坡殺上來,囗中發出尖銳的呼嘯,確是令聞者心寒,來到山坡的半途,分散開來,往上迅速衝刺。
驀地最前排的騎兵人仰馬翻,卻是掉進了佈滿朝天尖刺的陷坑,便是給絆馬索弄倒了不少騎獸,紛紛跌下斜坡。累得跟在後面的騎軍也摔倒直跌,連人帶坐騎地滾了下去,連鎖反應下,兩隊騎軍至少在這一輪丟掉了百多人馬。並被阻止了衝鋒勢頭。
山坡上,衆守軍一起歡呼吶喊,士氣大增。
還是坎撒看得清楚,心叫僥倖。知道對方只是輸在大意輕敵,在不及防下着了道兒,忙下令隊伍繼續集結。已經集結成陣的數隊軍將移往斜坡下,展開對騎兵陣型,架起弓箭、長矛、火槍等武器,準備應付敵人後續猛攻。
很快,蠻軍中號角連響,第二波次的騎兵已經衝上,但這一次蠻軍沒有直接進行肉搏,而是開弓滿弦,射出了一蓬蓬箭雨,烏斯廷斯軍軍陣還沒有完全集結,前排盾兵不足,頓時有好些人被射翻在地。
“還擊!”魔法火槍再次咆哮,已經完成的箭陣也開始了拋射,這一次,雙方互有死傷,在這種時不時地交換人命之中,雙方很快都完成了自己的陣型重組,只是這一回,兩方列陣,卻是不急於進攻了。
山下蠻軍中走出一個長着一把鬍子的荒原壯漢,傲然坐在馬背上,戳指喝罵不已,山上烏斯廷斯軍中也出去了一個大嗓門的傢伙,高聲叫罵,卻是美名爲“罵陣”的古老戰場計謀。
一般來說,冷兵器軍隊最是重視密集陣形,一旦受激,率先衝鋒,定會讓陣形變亂,即便是精銳部隊也少有幸免,這時候防守方就佔了便宜,即便只是多射一輪箭,也能夠沾到些便宜。
而很明顯的是,威廷人比荒原人更加深諳罵人的技術,結果,荒原人被罵得暴跳如雷,一個荒原將領終於第一個忍不住,大聲喝罵道:“殺千刀的威廷狗,我摩克敦若教你等有一人留得全屍,定不是大摩天的子孫!”
隨即便帶隊衝向了山坡上的烏斯廷斯軍。
艾諾暗罵對方愚蠢,這擺明了的形式主義居然還上當,腦子當真不好使,不過,敵軍的愚蠢就是己方的福音,受那摩克敦影響,荒原人終究是首先衝鋒了。
不過,這些荒原人到也不是一味硬拼,衝到一半,號角聲中,荒原騎士紛紛下馬,卻是抽出了盾牌等物,組成軍陣,發動了波浪式攻勢。
這山坡之上,終究是步兵比騎兵更好用一些,只見第一波的攻勢由持盾牌長矛的荒原人,在遠程弓箭的掩護下,小心翼翼摸上斜坡,破壞守軍預先設下的防禦陷阱,只不過匆匆佈設的陷阱,很快就被填平了,到是雙方弓箭手不住放箭造成了對方一定損失。
但總體而言,較爲得利的還是烏斯廷斯軍,讓衆烏斯廷斯軍兵添了不少自信和士氣。
只是艾諾等明眼人依舊緊張,經過約略估計,蠻軍在之前埋伏和之後戰鬥中的傷亡大約有接近兩千之數,可絕對人數依舊超過烏斯廷斯軍大半,就算能把現在攻來的第一波人全部解決,對方人數仍遠勝己方,何況根本沒有可能盡殲現時攻來的敵人,加上己方必有傷亡,這前途……還有點未卜。
只是艾諾忽略了,每一支軍隊,都有一個傷亡承受極限,越是精銳的部隊能夠承受的傷亡越高,可即便這樣,一般來說,能夠在傷亡達到四成還不潰散的軍隊,就已經很難得了,陣地上打光最後一個人也不退的部隊,在歷史上之罕有,屈指可數。
而賽露緹恩方面,荒原部族的部隊傷亡承受底線,更是出乎艾諾意料,這些兇悍的荒原蠻軍,事實上對傷亡的承受能力還不如威廷的一般守禦部隊!
所以,當第一波次蠻軍步卒丟下了近半屍體後,第二波蠻軍心中就在打鼓了,而山下蠻軍統帥對此則認識不足,策騎在下方佈陣,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衝上去大開殺戒。
沒一會兒,十多堆被烏斯廷斯軍藏在草叢矮樹後的樹幹石頭,被扯去了攔木,波浪般朝下滾去,打得第二波荒原蠻軍盾爛人翻,傷亡慘重時,山上箭陣將領又高喝‘放箭‘,勁箭像雨般往下灑去,此時蠻軍正亂成一片,那有反抗能力?紛紛中箭滾下斜坡,這一次傷亡卻是比前次還慘。
在山坡上烏斯廷斯軍軍心大振,高呼喝彩的時候,蠻軍統帥氣得暴跳如雷,撤去傷病之兵,立即組織第三輪攻勢,卻沒發現,很多蠻軍士兵已經有腿軟表現和猶豫表情。
當號角聲起,蠻軍又從四方八面往上攻來,可這一回,在一陣魔法火槍的覆蓋射擊後,僅僅傷亡不到二成的蠻軍就崩潰了,發一聲喊,數千蠻軍士卒轉頭就踏着先前留下的同伴屍體,往山下跑去。
這麼一來,山下蠻軍統領自是大怒,不斷砍着人頭整理隊伍,山上坎撒等人在驚訝了一會兒後卻是狂喜。
山頭一陣號角,一陣騎獸嘶鳴中,緊急集合起來的數百烏斯廷斯騎兵狂涌而下,還不斷有整備好的騎兵加入,更有一支數百人的重騎兵正在着裝整備,坎撒這是打算乘着敵軍混亂,一鼓作氣讓他們緩不過勁來了。
這邊殺上來的烏斯廷斯騎兵雖然只有數百人,可蠻軍統領哪裡想得到對方居然敢以劣勢兵力悍然衝鋒?不及提防之下,加上之前的潰兵造成的混亂,頓時給殺了個人仰馬翻。
不過,前陣固是亂成一團,但荒原蠻軍後陣還算完好,頓時紛紛來援,而烏斯廷斯方面的軍隊也開始壓下,一時之間,山坡上下,殺聲震天,整場戰鬥進入最激烈的時刻,由於佔得先手,佔上風的卻是烏斯廷斯軍。
若是就此兩軍抵力,最終勝利必定是烏斯廷斯軍的,可戰場上突發事件很多,當雙方戰鬥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連桑德奎爾戰士都被迫護着艾諾,隨坎撒親軍衝鋒,以求給敵軍加上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好死不死的,蠻軍後援卻是出現在了地平線。
坎撒臉色頓時大變,在己方佔優時,敵軍援軍忽然出現,並不只是會給敵軍增加力量那麼簡單,連帶着對己方軍心士氣也會造成打擊。
果然,當新的蠻軍在號角聲中投入戰場,明明雙方依舊勢均力敵,烏斯廷斯軍方面卻似乎多了不少顧慮,不少士卒也露出了驚恐面容,而當鏖戰數刻,一支蠻軍援軍又一次入場,逃兵開始出現了,烏斯廷斯軍的陣線開始後撤。
坎撒差點兒要吐血,狂怒地斬了數十顆逃兵腦袋,終究是壓不住陣腳了,這軍心一說,玄而又玄,偏偏極爲重要,明明不落下風,卻也能引得全軍失利,着實非戰之罪。
好在坎撒親軍驍勇,高手衆多,普通軍隊遠遠企及不上,護得中軍不亂,最終沒有形成潰散性敗退。
兩軍最終卻是誰也沒佔得太大便宜。
只是,當坎撒率軍退卻了一段距離,卻忽然間發現,雖然隨着隊伍退下來的桑德奎爾戰士不少,最重要的艾諾卻不見了!是逃跑了,還是被荒原蠻子擒獲了?抑或是死在了戰陣之中?
“給我派高手出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