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凌厲,星月昏沉。
九龍城城主府,可憐那些被辰申大半夜揪起來的將領們,很多都剛剛睡熟,便被一聲緊急集合令趕起牀來。
這其中最慘的就要數新投誠的太子軍……呃不對,現在應該叫先登軍的副統:張有德。
昨天,他因爲辰申秒殺伏天晟的狠辣決絕而心驚肉跳,深怕這個少年會遷怒自己,因而膽戰心驚了一夜未眠。
今天,張有德好不容易調整好了心態,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不曾想,又因爲辰少帥一道緊急集合令,搞的是不上不下,整個人看起來愈顯疲累……
“如此如此……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有什麼疑問嗎?有的趕緊提出來。”
辰申穩坐主位,目光環視四周:“等出了這間屋子,你們就再也沒有提意見的權利了。那時,你們要做的,就只有服從,絕對的服從!”
當辰申與張有德四目相對的時候,後者的眼神有些躲閃。
“張有德,你對本帥的作戰部署有疑問?”
“啊?哦不不,末將只是覺得……哦不沒什麼,末將願百分百服從辰上將的命令!”
“少來這套!”辰申嘴角一撇:“有問題就麻溜兒的講出來,乾脆點,我不會怪你。”
聞言,張有德囁嚅了老半天,終於下定決心,低聲如蚊子叫一般道:“末將就是想知道,將軍爲何能對敵軍兵力的部署掌握的如此透徹?”
“末將有點擔心,淮南叛軍與太寇的兵力部署,會不會是敵人故意放出來的誘餌,等着咱們上鉤呢?
“若真如此,以少帥您制定的、幾乎從未給自己留過後路作戰計劃,或許會將我軍置於險境,變成一支孤立無援的孤軍。”
“恩,你的想法值得考慮。”
辰申的嘴角扯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不過在情報準確性方面你不用擔心。”
張有德微微擡頭,剛好瞥見辰申嘴角蕩起的笑容,原本忐忑的心頓時定了:“看來辰少帥並沒有因爲我質疑他便心生不快,這就好這就好……”
於是乎,這中年漢子當即拱手抱拳:“既如此,末將再無疑慮。”
“好。”
辰申微微頷首,又道:“李德志,辰奇兵,通知驍騎軍和歃血衛,明日正午隨本帥去城北,護送一批重要物資趕往器械城。”
“是!”
“張有德,你回去以後讓先登軍的弟兄們好好養足精神,三天後出發,鋒指淮江!”
“末將遵命!”
……
翌日,午時。
日頭被烏雲遮蔽,溫度在冰點上下。
天空微雪輕降,夾雜着點滴雨水,柔和的刷洗着大地。
辰申率領驍騎軍和歃血衛成員出北門而走,沒入玄獸山林後,這少年突然輕夾馬肚,喝道:“全軍聽令,調轉方向繞道西南,去往華峰城!”
“希聿聿聿!”
戰馬一陣躁動,似乎是在代表它們背上的騎士們發出抗議:“原計劃不是去機械城嗎?向來說一不二的辰少帥爲何要出爾反爾呢?”
驍騎軍和歃血衛中,雖然有一小部分人有些疑惑,可絕大多數都堅決執行着辰少帥的指令,腦子完全處於放空狀態,少帥指哪他們打哪就夠了。
不多時,整個隊伍調向完成。
二長老辰奇兵拍馬追上赤兔的腳步,悄然傳音:“少族長,你是懷疑先登軍中有敵軍細作,所以才故意放出個迷惑他們的假消息?”
辰申嘴角一勾,同樣傳聲道:“沒錯。還記得蕭城主時候、給鄧院長秘密遞送紙條的那個傢伙嗎?”
“我之前就說過,他要麼就是個仗義之輩,要麼就是爲了挑起我軍內部事端的敵軍奸細。”
“而現在,本少能確定,先登軍中的確有奸細,而且大概是誰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猜的?不!
事實上,他是動用了識人眼,發現太子軍中絕大多數人對他的態度都是中立或者略顯親近。
只有一個體態纖瘦、個頭矮小的小校,頭上頂着血紅色的光暈,代表憎恨!
通過一次旁敲側擊,辰申瞭解到了那這個人的名字:火楓。
他現如今官居太子軍校尉一職,實力在九星玄士巔峰,平日裡功績不顯,遇事的時候,他從不第一個衝、也不會落到最後一個去。
通過幾天的留心觀察,辰申發現火楓各方面都很中庸,屬於在將校團隊中完全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
越是這種人,越容易被忽視。可惜,他遇上的主帥,是擁有特殊技能“全知圖與識人眼”的辰申……
辰奇兵再度傳聲:“少主既然已經確信了敵方奸細,爲何不早將他拿下?”
“不急。要知道,有時候敵軍派來的奸細用的好了,會比咱們自己人還管用!”
說罷,這少年神秘兮兮的一笑,便已不再言語。
見對方不想多言,二長老辰奇兵也很識趣的沒有追問,拍馬歸隊。
……
正當此時,九龍城城西。
在一座不起眼的酒樓二層靠窗的散臺上,一名身穿皮甲的將士似乎吃飽喝足了。
他付了錢銀後,從袖袋中掏出帕子胡亂抹了一下嘴上的油,便隨手將帕子丟在了飯桌上,起身走人。
他剛走幾步,便有一個穿着略顯寒酸的老頭路過那張桌案,趁人不注意,悄無聲息的取走了那皮甲將士留下的手帕……
一個時辰後,九龍城某個武器店中,那穿着略顯寒酸的老頭晃晃悠悠的出現在這裡。
他買了兩把割肉刀以後,便將一包銅幣遞給了掌櫃的。
掌櫃子收下錢銀後,說了句“客官慢走”,便自顧自的去到了後廚,瞅着四下無人,展開那裹着錢銀的手帕。
帕上有字!
原來,那位皮甲將士便是打入太子軍內部蟄伏多年的奸細:火楓。
他故意留下的手帕裡,寫了辰申準備三天後兵發淮江的消息。
而那個拾起手帕就走的老頭兒,就是火楓的接頭人……
“辰申統軍南下,這消息必須要儘快送出去才行。”一念至此,那老頭健步如飛,哪還有半分遲暮老者的頹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