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照射進樹林,陽光在薄霧中折射出斑斕的光輝。
無劍彎腰從樹下摘起一朵灰色蘑菇,用鼻子輕嗅了一下。溼潤的空氣夾着清香涌進她的鼻子,這朵蘑菇肯定比她前面摘取的其它蘑菇更美味——午餐足夠了。
她往林外走去,鳥兒發出的鳴叫清脆動人,卻比不上她記憶裡貧民區廣場上的歌聲。趕回家放好籃子,無劍邁着小腳跑到廣場,而這時已經有零散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她躲在一邊,安靜聽了起來。
音樂是一種神奇的東西,無劍沒有接受過專業教育,然而她卻能聽出歌聲的美妙。那讓人平靜、讓人遐思的曲調,由童聲歌頌出來讓人彷彿進入了一個世外桃源。
她閉着眼睛,暫時忘記了一切煩惱、疼痛。
【聽的人如此開心,唱的人心裡是不是更幸福呢?】
無劍總是充滿好奇,她很想知道那漂亮的貴族小姐抱着什麼心思站在人羣中間演唱。她總是充滿笑容,遠遠看去讓人羨慕,可惜...無劍不敢靠近她。
她們兩人只要走近,無劍就會本能的害怕,那個貴族小姐...似乎擁有一種會吞噬別人靈魂的力量。
【那到底是什麼?】
無劍不知道,她低下頭,突然發現她一直藏身的樹下放着一個包裹。
‘昨天對不起,這是歉禮。’
上面用石子壓着一張字條。
這是給她的嗎?無劍擡頭看了一眼廣場,剛好看到夏寒對準她這邊的笑容。
“啊...”
她連忙縮頭——但是這個東西好像是真的給她。無劍小心翼翼的伸手想去碰觸包裹,卻在半途停止了...父母不准她去接觸別人。
最後,她沒有去拆開包裹就匆匆回家了。
然而第二天當她再一次來到廣場,一個新的包裹又放在了原地。
‘裡面藏着好吃的東西。’
無劍還是不敢去動。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天都有一個新包裹出現在樹下...第六天的時候,無劍終於忍不住打開了包裹,然後把裡面的蛋糕吃的一乾二淨。
這是她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蛋糕,好吃得讓她停不下嘴。
‘你能做我朋友嗎?’
吃完蛋糕後,一張字條出現在無劍面前。
朋友...無劍不是很理解這個詞,她長得不漂亮、家窮、性格也不好,而且明明她不想去接近夏寒,對方爲什麼會盯着她呢?
她撕碎了這張字條,這樣就可以拒絕對方了。
可是...之後每天的包裹依然準時出現,夏寒毫不顧及她的想法,只是用一張張字條的說話。‘今天,修道院的一個侍女生病了。’‘昨天回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很漂亮的房子。’‘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
清一色都是廢話,但是不知爲什麼無劍都看了進去。她漸漸發覺夏寒與她有着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觀,那位貴族小姐總是充滿熱情,她眼裡彷彿沒有任何痛苦和黑暗。
奇怪的傢伙,卻讓無劍感到羨慕...或許那個人並不可怕。
有一天無劍又被其它孩子纏住了,他們拿石子扔她把她趕回了家。然而第二天,無劍在樹下發現了和包裹放在一起的草藥。
還滴着露水的三菱草放在包裹旁邊,在陽光下閃爍發亮。
‘這是我早上採的,很漂亮吧?’
這一瞬間,無劍空蕩蕩的心彷彿流進了什麼東西。她看着在廣場上綻放笑容的夏寒,突然感到很開心。
————
夏寒發起的柔情進攻開始生效了,無劍漸漸已經不會恐懼他。
他有幾次‘不小心’的縮短距離,但是那個女孩卻已經不會再轉身逃跑了——這樣下去,夏寒很快就能和她成爲朋友。
畢竟是孩子...再怎麼早熟,五歲的女孩也沒辦法逃脫過夏寒的善意。
貧民區的攻略已經接近完成了,所謂七層人數的信仰並非要對方真正喜歡上夏寒...只要初步的好感就行了,比預料的耗時間、卻勝在穩定。
第二朵花的花瓣打開了六瓣,但是花苞卻還是層層疊疊,不知道這朵花到底有多少花瓣。第一朵花綻放太容易,讓夏寒一度小看了封印解除的難度。
先完成歌姬劇情的第一個線路,時間也就差不多消除了無劍的恐懼,再去解決她的事剛剛好。
夏寒制定了詳細的計劃表,然而在完成歌姬任務的前一天,意外突然發生了——無劍沒來廣場聽歌。
這是什麼情況?夏寒連忙讓肖盛去調查,才發現無劍沒有出門,她在前一天晚上下的暴雨中生病了。
這天的工作結束後,夏寒找到無劍父母外出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混進了他們家。
雖然有院子,但裡面卻只有兩間小木房。
夏寒沒有聞到腐臭味,修女講的話果然不可信。然而他在裡面摸索,兩間木房只有一間是臥室,資料裡所謂的陽臺——其實就是窗戶改造而成的延伸。
在長度不到一米的小槽內,無劍縮着身子睡在裡面,身下是溼漉漉的乾草。她的嘴脣比臉更加蒼白,瘦骨如材的身子看起來隨時會折斷。
這場面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無劍是被當做牲畜般養大。
夏寒伸手摸向無劍的額頭,一片滾燙。
“....你...又是你...”
無劍被他的動作驚醒,渾身發抖。她的眼裡閃過驚懼,然而卻無力逃脫:“你怎麼在這?”
“我來看看你。”
夏寒收回手,神色暗淡:“看來你的病很嚴重。”
“明早就會好了。”無劍睜大眼睛,緊張的看着夏寒:“你能離開嗎?再不走他們就要回來了...”
他們?
夏寒早就調查了她父母的日常動向,現在離他們回家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
他不慌不忙的抱起無劍,然後皺眉,五歲的夏寒沒多少力氣,然而抱起無劍卻毫不吃力——她太瘦了。
“你要幹什麼?”
“不、別在這裡放下我...這是他們的牀!我會被罵...罵...”
不管無劍的掙扎,夏寒把她扔在了唯一的牀上。
“殿下,這是藥劑。”
肖盛剛好走進來,他遞給夏寒一份藥劑,隨後皺着眉環視整個房間:“這裡有些奇怪。”
“嗯,別吵,我想想...”
夏寒一邊把藥劑往無劍的嘴裡灌,一邊皺眉看着她身下的牀。
潔白的牀有被人睡過的痕跡,然而卻乾淨過頭了——連根頭髮都沒發現。夏寒的視力非常出色,可是他觀察了許久,還是沒有從牀上發現頭髮。
“咳...咳...”
無劍喝完藥劑之後痛苦的咳嗽,這是正常反應,夏寒沒有管她,反而抽身仔細檢查房間。
結果不僅是牀上,連牀邊都沒有發現頭髮,甚至木梳都是乾淨異常。
“無劍,你的母親會梳頭髮嗎?”
他抱着一絲詭異的不安詢問,結果回答很肯定——“每天都梳。”
這怎麼可能!
夏寒有種見鬼的感覺,而正在這時,肖盛又是臉色一愣:“她父母好像回來了。”明明按照一定規律出門的夫妻,今天怎麼會提早回來?
爲了生病的女兒?夏寒不認爲會這麼簡單,他心裡有些不安,立刻抱起無劍往外面跑去——她父母是鬼啊!
樣子相似,如果血緣沒問題,那麼鬼怪就能說清這家人的怪異....夏寒相信不管怎麼大掃除,長期使用的牀上和房間裡都不可能完全沒髮絲。
這就是真相?
“你是誰!”
“放開小劍!”
但是在出門的時候,一個男人還是出現從夏寒手中把無劍搶了過去,他與另外一個女人虎視眈眈的盯着夏寒,這兩人毫無疑問是無劍的父母。
“吟——”
肖盛抽出長劍擋在了夏寒前方。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無劍被男人放在地上勉強的站起,然後問夏寒。
她問爲什麼抱她往外跑,夏寒看着無劍,她有一雙美麗的黑色眼睛,在斜暉下熠熠生輝。
“...我想帶你走,你對我很重要...”
這時,夏寒沒有撒謊。“重要...”無劍低聲唸叨,她擡着頭:“我什麼也沒有,這樣也重要嗎?”夏寒點頭:“當然。”
無劍愣了,她盯着夏寒,眼神閃爍。
“好...”
她突然甩開了無田的手,往夏寒走來:“對不起,父親母親,我不喜歡你們...”
說着這句話的無劍,甚至連頭也沒回。
“你說什麼!你可不是爲了這個人存在啊!”
無田大怒,伸手想要捉回無劍,但是卻被肖盛擋住了。
“劍!他不是你爲之犧牲的主人。”
無芳從肖盛旁邊繞過,面色驚慌的向無劍捉去。
“就是這個!”然而無劍猛地一回頭,拍開無芳伸來的手:“...你們打我罵我都無所謂,我不會憎恨你們。然而我不想再爲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活着,不想註定爲一個陌生人而死...要是這樣,我不如自己選擇另一個人....”
她嘴脣蒼白,然而眼裡卻燃起了火焰。
無劍走到夏寒面前,看着目瞪口呆的他,緩緩開口:“我的生命,從出生開始就爲等待一個人而存在。”
“然而即便這樣,我想問你...”
她的臉在夕陽下泛起茜色:“你還要我嗎?要一個屬於別人的女人...”
夏寒感覺腦袋有些混亂,他揉了揉眉頭。
“我...還是要吧...”
但說出這句話後,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對話好像不是在找一個侍女,反而是在找伴侶一樣。
“不...不對...”夏寒剛想開口補充清楚,然而無劍卻像是鬆了口氣般說‘太好了’,然後就暈倒了。
“......”
夏寒看着倒地的她沉默了。
“你...是你...只要殺了你的話...”
無芳走過來,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殺了你就能重置她的記憶了。”
她這樣說着,卻在動手之前被一把長劍刺穿。
“這個觸感,原來如此...”
“可惜了,她可不是你們這樣的怪物能殺的...”
肖盛平靜的說着,然後拔出潔白無瑕的長劍走向無田。
“滋...滋...”一陣非人的聲音出現,無芳的身體開始扭曲,接着化爲灰塵消失。夏寒僵硬的轉頭,發現無田也是同樣情況。
圖鑑翻動,上面的資料更新,然後顯示——劇情‘虛假的家庭’完成。
“真是鬼啊!”
夏寒這才發出了驚叫聲,這個世界是不是誇張了點,竟然連鬼都有。
然而這聲慘叫卻讓躲在暗處觀察的盜賊笑了。
“鬼....不、小王子啊...那是比鬼還可怕的魔法...你可是找到了個連無荊也沒發現的寶物。”
魔法造物非常難,更不可思議的是創造物幾乎與真人無異,五年沒有被其它人發現...這種魔法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這女孩是什麼身份...”
他低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