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是卡斯帕米堡一個土生土長的農夫,他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半輩子過去了,腳步都沒有離開過卡斯帕米堡方圓百里之外。
雖然從未離開過這裡,但是約瑟夫對自己的生活非常的滿意,他有一個賢惠的妻子,還有一個懂事的兒子,一家人打理着農田和果園,雖然要給領主大人交上非常重的稅,但好在年年都能吃飽飯。
但是今年不同了。
自從進入沉睡之月之後,卡斯帕米堡的氣候就一路急轉直下,每天都是陰沉的可怕,幾乎沒有再見到過陽光。
雖然進入冬季之後,天氣寒冷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約瑟夫卻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
往年的沉睡之月可不像今年這樣寒冷。
記憶中父親曾經跟他說過,有一年的沉睡之月也是如此,結果嚴寒之月就降下了大暴雪,連房屋都被大雪埋沒,人們連門都出不去,地窖被冰封起來,幾百人都被凍死在街頭,貴族們收攏糧食的銷售,導致平民無法購買到食物,許多人都被餓死在家中。
“下個月怕是要有大雪災了。”
憂心忡忡的約瑟夫這麼跟其他人說着,但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大家都笑話他變成了“法師老爺”(因爲強大的魔法師能影響天氣)。
約瑟夫擔心這個事實,於是開始偷偷儲備糧食。
隨後,嚴寒之月降臨,事實給了所有人狠狠一巴掌。
暴雪真的降臨了,連續一週的大暴雪將整片大地都覆蓋住了,一人高的積雪堵住了家門,人們無法出門,只能依靠家中的食物度日。
“這該死的鬼天氣!得想辦法弄點食物了!”
約瑟夫看了眼尚未融合的積雪,木桶中儲備的糧食和肉乾已經快要告罄了,只剩下最後四天的口糧,如果再不想辦法的話,他們一家人恐怕就要餓死了。
裹得嚴嚴實實的妻子小聲建議道:“我們向隔壁的鮑勃借點糧食?”
“不可能的,”約瑟夫搖搖頭,“這種鬼天氣,不會有人願意把糧食借給其他人……我敢確定卡斯帕米堡裡面的糧店肯定已經關門了,出現了這種雪災,他們肯定要儲備糧食——要麼提高售價狠狠地咬上一口。”
“這種天氣也不知道還要多久……”
“不會太久,暴雪已經停下,不過這些積雪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約瑟夫的臉色非常難看:“這些積雪纔是大問題,我們沒有木柴了。”
這麼厚的積雪,卡斯帕米堡裡面肯定凍死了不少流浪漢,外面這些村莊中情況也不容樂觀,一週不能出家門,平日裡也不會儲備那麼多木柴,家裡面能燒的東西都已經燒光了,一旦沒有燒火的東西,寒冷的氣溫很快就會奪走他們的生命。
“不然我們把椅子拆掉燒吧?”
“木柴也只是其中一點,我們快沒有食物了,必須想辦法解決食物的問題。”
約瑟夫裹起衣服,狠下心來:“我進城看看,如果能買到一些糧食的話,就能扛過去了。”
就在約瑟夫打算強行出門的時候,門口突然一陣敲門聲。
約瑟夫一家頓時大驚,外面那麼厚的雪,怎麼會有人?
“約瑟夫!”
“是鮑勃。”
約瑟夫急忙打開門,外面,鮑勃全身都埋在積雪中,整個人凍的臉色鐵青。
“快進來!”
鮑勃進門之後,非常乾脆的問道:“你們家裡還有多少糧食?”
約瑟夫張了張嘴,然後違心的說道:“還有兩天的口糧。”
“兩天?”
鮑勃眉頭緊皺,片刻之後,他說道:“兩天就兩天吧!大不了大夥兒勻給你們一點,只要能撐到目的地就行……快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收拾東西?什麼意思?”
約瑟夫大驚:“去哪裡?”
“埃靈頓!”
鮑勃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卡斯帕米堡裡面出大事兒了,魔獸襲擊了城堡,死了不少人,勞倫斯領主爲了發下戰士的撫卹金,決定臨時徵收一筆保護稅——沒有錢的也必須拿出糧食來抵押。”
“保護稅!?”
約瑟夫陡然拔高了腔調:“這鬼天氣,我們自己的食物都沒有了,還要交稅!?沒東西吃我們就要餓死了!”
“所以,我們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離開這裡,去埃靈頓。”
鮑勃非常沉着的說道:“魔藥之家的老闆歐文願意給我們帶路。”
“可是這麼突然……外面積雪還沒融化呢!”
“再猶豫下去,積雪化了之後,稅務官就直接上門了。”
鮑勃淡淡的說道:“現在全村二十二家,就差你們一家了。”
“大家都同意了!?”
“沒錯。”
鮑勃說道:“之前聽大唐商會的人說過埃靈頓,那裡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埃靈頓……可是那裡好遠!馬車也要跑六天!”
“我們沒有馬車,但是有雙腳。”
鮑勃一臉的淡然:“不離開這裡,遲早會被勞倫斯領主逼死,離開這裡,還有一線生機。”
“可、可是……”
從未離開過卡斯帕米堡的約瑟夫心中對於遠行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你知道嗎,入冬前從那邊過來的行商對埃靈頓讚不絕口,稱那是一座日新月異的奇蹟之城。”
鮑勃非常向往的說道:“聽說那裡的道路都是使用一種黑色的金子鋪成的,不管颳風下雨都非常的平坦,一點也不泥濘。還聽說那裡的食物會在一天之內就成熟,哪怕是最貧窮的農夫也比其他地方的農夫富裕,在那裡只要肯幹活兒,就能賺到金幣,每頓飯都能吃到鮮美的烤肉和麪包!”
已經連續幾天只能啃乾肉的約瑟夫吞了口口水:“可是他們肯定不歡迎外來人員吧……”
“不,你錯了,聽說那裡非常歡迎外來人員定居。”
鮑勃非常肯定的說道:“他們說埃靈頓現在每天都不一樣,那裡的領主需要大量的人員去建設城市,他會花錢去僱傭人爲他工作,而不是無償徵召,據說每天都能拿到幾十枚銀幣的酬勞呢。”
“每天幾十枚銀幣!?”
去******恐懼感吧!約瑟夫的心理防線瞬間就崩潰了:“什麼時候出發!?”
“馬上。”
鮑勃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該說的他已經說過,願不願意去,就看他自己了。
“親愛的?我們真的要去嗎?外面那麼冷,兒子他……”
約瑟夫看了眼凍的哆哆嗦嗦的兒子,狠下心來說道:“我們必須要冒險,不然呆在家中也是等死!親愛的,快收拾一下東西,帶上糧食和衣服,其他東西都不要了!”
兩人馬上忙碌了起來,約瑟夫跑到臥室,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積攢多年攢下來的錢幣揣進懷中,一枚金幣十五枚銀幣八十二枚銅幣,這就是他全部的積蓄了。
很快敲門聲就再次響起,約瑟夫打開門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羣整裝待發的人了。
“準備好了?”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上充滿了迷茫和期待,約瑟夫吸了口冷氣,說道:“準備好了。”
就這樣,約瑟夫一家人加入了逃難大軍中。
在積雪覆蓋的大地上,他們悄無聲息間離開了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家園,向着南方的埃靈頓開始了長途跋涉。
一天又一天,隊伍沒有停下腳步,他們也不敢停下——法理上他們屬於勞倫斯領主的財富,被領主的士兵發現他們逃離卡斯帕米堡,是會判絞刑的!
越往南,積雪就越少,小腿深的積雪和一開始相比已經非常的少了,他們相互依靠,相互扶持,彼此分享着糧食,依靠意志堅持着,抵抗着寒冷。
“大家加油,馬上就要到埃靈頓了!”
每次有人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帶隊的鮑勃和歐文就會向大家描述着埃靈頓的美好:“在那裡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每個人都有賺錢的機會,不用擔心被衛兵蠻橫的盤剝,不用擔心會被稅務官索要好處……”
在這些農夫的世界中,他們從未聽說過,也從未見過這麼美好的城市,走到了這裡,幾乎已經全靠一口氣在支撐着了。
“爸爸……爸爸……”
約瑟夫的兒子無意識地呢喃着,他的身體滾燙,因爲寒冷而發燒了。
“還有多久!”
約瑟夫的精神也很差勁,一路上,他們的隊伍中還匯入了許多其他村莊出來的逃難人員,這些人員也消耗了大量的口糧,事實上,他們已經在昨天吃完了最後一份食物。
飢腸轆轆的逃難隊伍已經瀕臨崩潰了。
“馬上就到了!”
“你總說馬上!我兒子都已經快死了!”
約瑟夫紅着眼睛,想要撲上去狠狠地揍這個傢伙一頓。
“保留體力!我的朋友!我不會騙你的!”
“可這分明就是一個謊言!什麼比神國還要美好的埃靈頓!爲什麼到現在我們還沒看到!”
“一二一嘿!一二一哈……”
遠處有非常粗野的聲音飛快逼近了這裡。
“不好!是山賊!”
約瑟夫臉色大變,拉第亞丘陵這附近山賊是出了名的多。
他的話讓隊伍中的人登時騷動起來,女人和孩子嚇的低聲哭了起來。
鮑勃大喊道:“集中隊形!男人都站出來!是保護家人的時候了!”
逃難的歐文苦巴着臉,想了想,悄悄攥了一支鍊金藥劑在手中。
很快那些人就出現在衆人面前,是一羣半裸着上身,揹負着武器,看上去非常兇悍的戰士。
“山賊!受死吧!”
歐文閉着眼睛大吼一聲,直接將手中的鍊金藥劑砸了過去!
“山賊?”
被壯漢的身影擋在後面的艾爾莎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