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手之死

世上只有時間,不會因爲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但時間卻可以改變很多事,甚至可以改變一切。

所以,因爲時間,熊飛周成爲了一個殺手。

在殺手中,真正的高手評判標準,絕不是請一堆武術名家搭一個擂臺,兩位選手登臺作揖然後單挑……

而是誰能殺了誰。

沒有規矩,沒有限制,沒有道德,只要我能殺了你,我就是比你更高手的殺手。

簡單地說,就是不擇手段!

所以殺手的危險,也不僅僅在於完成刺殺任務時的危險,更在於排行榜上的其他殺手,或者是不在排行榜上的其他殺手,可能會把你列爲刺殺對象,因爲他要靠殺你來讓他的排名更靠前。

雖然,這樣也把自己置於了死地。

排名越靠前,殺人的酬勞代價越高!

但是最可怕的殺手,是根本不在殺手榜上有排名的殺手。

熊飛周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殺手。

熊飛周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殺手。

他的絕招,就是一劍刺向太陽!

這一年夏天,距離熊飛周拜師殺手逍遙子練劍,剛好兩年整。

或許,還多了一天兩天,不過無所謂。

因爲,這兩年裡,熊飛周只練了一招。

一劍刺向太陽。

東風破!

好狗不擋道!

屁滾尿流!

這是熊飛週一劍刺向太陽的三個變化。

這一劍,可以同時殺死屁滾尿流的六個人。

如果有人問我人生是什麼,我會告訴他人生就是一場夢,一場永遠做不完的春夢。

如果有人問我人生是什麼,我會告訴他人生就是一隻狗,人模狗樣、狗屁不通。

如果有人問我人生是什麼,我會告訴他人生就是一個屁,屁滾尿流、屁話連篇。

其實,人生更像是一齣戲,一出神仙自導自演的戲。

那些狗屁神仙、隨心所欲的在戲裡戲外,改變着每一個人的命運。

即使是神仙,也要仰人鼻息、看人眼色。。。。。。

這裡的人,指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雖然事實如此,但是每個人還是認爲自己是太陽。

人們常常會對那些自以爲是的人說,你以爲你是太陽啊?

就是這個意思。

熊飛周廢寢忘食、從不間斷、時刻不停,甚至夜以繼日的練習這一劍。

一劍刺向太陽。

一劍刺向高高在上,那些自以爲是太陽的人。

兩年時間,他足足刺出了一百二十萬劍。

他沒有和任何人交過手。

只是偷偷摸摸的殺死了,無數的蒼蠅和蚊子。

熊飛周已經有了,殺手最爲倚靠的劍術,他如今缺少的就是江湖歷練。

逍遙子卻沒有傳授過他,任何交手和刺殺的經驗。

因爲這些東西,在逍遙子的眼中不用學習。

逍遙子曾經語重心長的說過:在你重複一個動作達到一定的數量時,你就會和這個動作、這把劍以及你要刺的目標之間,產生一種玄妙的感覺。

熟能生巧。

這不是能夠學到的感覺。

熊飛周現在就有這個感覺。

他感覺自己能一劍幹掉任何人。

那些自以爲是太陽的人。

他甚至感覺連師傅逍遙子,在自己劍下都來不及拔劍。

師傅的劍也許和自己的劍一樣快。

但自己的劍不用拔。

而且他還有兩把劍。

兩把都不用拔的劍。

熊飛周對於江湖的記憶就是空白。

或許,九道山莊就是他所有的江湖。

“三月,陽天,鶯聲嚦溜圓。問賞心樂事誰家院?沉醉江南煙景裡,渾忘了那塞北蒼茫大草原,羨五陵公子自翩翩,可記得那佯狂瘋丐尚顛連?靈雲縹緲海凝光,疑有疑無在哪邊?且聽那吳市簫聲再唱玉弓緣。”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

這江南三月的陽春煙景,古往今來,不知曾迷倒了多少騷人墨客、公子王孫?

何況是從未到過江南的人,在這“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醉人季節裡,自然是要着迷的了。

這一位從未到過江南的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有着一副孩子氣的臉孔,也有着一股孩子氣的心情,此際正在山坡上游目四顧,手舞足蹈看嚷道:“原來江南真是個好地方,江南真好啊!”

要是說從未到過江南也不對,因爲他已經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年。

只不過他是一個奴隸,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江南。

二十年後再度踏進這、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江南,他即將重新開啓嶄新的人生。

他的嶄新的人生,就是兩個字:

報仇!

十八年的奴隸生涯和兩年的山中苦修,讓再度融入江湖的熊飛周,對什麼事物都感到非常好奇。

大力丸、二力丸,狗皮膏藥治傷寒。

瞧一瞧、看一看,韭菜大蔥炒雞蛋。

街旁的叫賣聲,雜耍的吆喝聲,各種各樣新鮮的東西,熙熙攘攘你來我往的熱鬧,深深吸引着這個剛出山林的年輕人。

看到熊飛周高興的樣子,逍遙子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這要是讓知道他身份的人看到,絕對會嚇死。

好像,逍遙子殺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笑容。

這不僅僅是因爲,他和熊飛周在一起能享受到亦師亦友的快樂,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即便是十八年奴隸生涯,也沒有使得熊飛周的人性缺失,這是讓他最感到安慰的地方。

曾經陰冷無情的“暗河”第一殺手,竟然會露出慈父一樣的笑容,而且還不是爲了殺人,這說出去誰敢相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殺手的江湖,就是每一次的伏擊。

殺手以殺人爲目的,沒有規矩,沒有限制,沒有道德,只要能殺人,什麼手段都可以使用。

所以,殺手的江湖,冷血、無情。

所以,逍遙子只會在殺人的時候笑一笑。

在九霄雲外的原三生,默默地看着新版《西遊記》:亂石山碧波潭的主人萬聖龍王,生有一女,喚做萬聖公主。

那公主花容月貌,有二十分的人才,招得一個駙馬,喚做九頭駙馬,神通廣大。

九頭駙馬與龍王來到祭賽國金光寺,顯大法力,下了一陣血雨,污了寶塔,偷了塔中的佛寶舍利子。

萬聖公主又去大羅天上,凌霄殿前,偷了王母娘娘的九葉靈芝草,養在那潭底下,金光霞彩,晝夜光明。

原三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笑着說道:“花容月貌,那就是你吧。”

夏芸是個漂亮的姑娘。

夏芸是個有趣的姑娘。

夏芸是個成熟的姑娘。

夏芸也是一個神秘的姑娘。

不管姑娘漂不漂亮,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如果他一旦開始覺得某個姑娘有趣的話,往往就是喜歡她的時候。

而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往往是因爲這個女人的神秘感。

所以,夏芸先是一個神秘的姑娘,然後熊飛周認爲,她是一個有趣的姑娘。

不過夏芸再有趣,也是無法再見的。

相見時難別亦難。

熊飛周看着夏芸的背影,默默的對着自己說了一句“再見”,往往說再見的時候,就是再也不見的意思。

逍遙子淡淡的說:“別以爲救了人家一命,人家就會以身相許,不要忘了自己是個殺手,多情的人總是難免脆弱。”

熊飛周有點煩逍遙子,他沒有說話,默默地想念着、這個有些像嵐嵐的姑娘,悶頭趕路。

逍遙子又悄悄地說:“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五賽老母,你這是典型的戀母情結,這樣對一個殺手很危險。”

熊飛周白了一眼逍遙子,他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想着、這個有些像嵐嵐的姑娘,到底叫什麼名字。

烏雲密佈,山雨欲來風滿樓。

逍遙子輕輕笑了一下,以他的江湖閱歷,又如何看不出圍攻夏芸的三個人,在蓑衣之下是金絲蟒服的勁裝夜行衣,這可是錦衣衛的高手。

雖然,熊飛周自作多情的一劍刺向太陽,殺死了這屁滾尿流的三個人。

但是卻不能改變,他們是錦衣衛高手的事實。

這個小姑娘不簡單。

那三個錦衣衛的高手,肯定不會是她的對手。

其實,一個敢孤身行走江湖的女子,又有哪個是簡單的呢?

更何況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更何況還是個功夫在身的漂亮女人。

看見熊飛周有些心不在焉。

逍遙子就給熊飛周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俗套又悽慘的復仇故事。

一個帶着八歲兒子的漂亮女寡婦,城裡有個狗改不了吃屎的豪強,把她強行擄到了家裡,以殺害兒子威脅她,終於被城裡的豪強霸佔了身子。

女寡婦爲了兒子忍辱負重,不曾想蠅營狗苟的豪強爲了討好縣令,又把她送給了狼心狗肺的縣令。

在她明白了這些人不會還給她兒子時,她在想要殺死縣令的時候卻沒有能成功,豬狗不如的縣令把她送到死牢,她又被人模狗樣的囚犯們蹂躪致死……

“師傅,這個漂亮女人是你的什麼人?”熊飛週一針見血的問道。

“咳、不是,我受人所託爲她報仇。”逍遙子鄭重其事道。

“我們現在借宿的這個小城,就是當年那個可憐女人死去的地方。”熊飛周真的是很聰明。

“正是!”

“我明白了…….”

這一戰的所有結果,其實都在熊飛周預料之中。

雖然這個豪強扔出了一顆霹靂彈,一顆沒有爆炸的霹靂彈。

熊飛周還是單槍匹馬一隻骨頭,解決了這個豪強壽宴上的所有人。

最大的收穫是那個縣令,也被逍遙子用豪強金屋藏嬌的消息騙來了。

當熊飛周吹着劍尖上的鮮血,得意洋洋轉身的時候。

出現了一個他措手不及的變數。

唐門!

唐鍥!

曾經讓“十二生肖”膽戰心驚的唐鍥!

這唯一的變數就是唐鍥。

已經年老體衰卻身手敏捷的唐鍥。

而這個唯一的變數,導致逍遙子現在倒在了他的懷裡。

唐鍥從天而降非常搞笑的數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然後就是毛茸茸的大手一揮。

逍遙子的手已經變得漆黑,赫赫有名的唐門暗器之毒,可不是採兩株斷腸草攪碎了,然後摻點鐵鏽那麼簡單。

很快,逍遙子的半邊身子全麻木了。

當熊飛周拔劍的時候,藏在門後的唐鍥就跳起身來了。

怪只怪,熊飛周沒有任何交手和刺殺的經驗。

他竟然對飛來飛去的唐鍥,採取了視而不見掩耳盜鈴的方法,直接衝向了豪強和縣令。

所以唐鍥才能夠從天而降。

當唐鍥跳起身來的時候,逍遙子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因爲熊飛周殺死所有人的一瞬間,也就是唐鍥跳起身的一瞬間,他幾乎同時發出了六十六件暗器,射向熊飛周的身後。

這就是唐門的天女散花!

逍遙子只做了一件事,他默默無聞的擋在了熊飛周身後,然後朝唐鍥刺出了一劍。

一劍刺向太陽!

東風破!

唐鍥死了,臉上露出了可疑的笑容。

逍遙子掙扎着說道:“飛飛!去找石杵,告訴他,霹靂堂和唐門也加入了他們。龍門鏢局,鏢鏢必達!”

又喃喃自語的說道:“平生不識黛綺絲,畫虎成狗逍遙子!”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一道孤獨的身影,手裡提着劍,腰上斜插着骨頭,蹣跚着、慢慢的走向遠方,淚流滿面的唱着一首歌:

一盞離愁孤燈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遊月圓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酒暖回憶思念瘦

水向東流時間怎麼偷

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

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着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

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很多時候,我們在外彬彬有禮,對親密的人說話卻毫無顧忌。

用好語言是人際交往的一門大學問,哪怕是親近的人,也不必靦腆,要常說“謝謝”、“對不起”和“我愛你”。

這是爲感情保溫的最好辦法。

熊飛周現在最想說的就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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