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善人專救江湖手藝人,救窮、也救急。陶八爺摔殘雙腿,又毀了容,本想尋死,被曹遠鴻曹大善人救下。
教會他傀儡術,給他做出一雙相對靈活的假腿。
陶八爺不願回陶家,面對周遭人異樣的眼神,他只想避世隱居,到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生活。
當時恰逢曹遠鴻突發急病去世,一些前來弔唁的人,一拍即合、自發組團,到這深山中建了村子。
陶八爺跟他們一塊進了山,也是曹遠鴻讓他打開心結,放下許多原本放不下的東西,比如和唯一親人之間的隔閡。
陶八爺進山前給五爺寄去一封信,一是報平安、二是爲和好。
兄弟倆決裂多年,分歧不過是一個想爲家族贖罪,一個想要逃避遠離。
他已落下終身殘疾,五爺也沒堅持叫他回去。
陶五爺反倒覺得他在深山隱居是好事,或許將來能爲陶家留條後路。
因此陶五爺對外只說和八爺斷了聯繫,也不許家裡人提起八爺。
只爲減少曝光率,保他餘生平安。
然而天地之大,江湖人卻無處容身。
不管躲到哪,都有被人找到的一天。
不止陶八爺,村中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揹負着秘密與江湖恩怨。
所以他們纔會在村子裡佈置陷阱機關,對外來者十分警惕。
隱居的生活隱的是身,心卻始終懸着、等着。
陶八爺等來了他該來的,他坦誠表示,在見到阿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豺狼終會聞着味找過來。
“那當年、真是陶老鏢頭把龍宮令私藏了?”護衛賈問得直白。
“不,是真的被搶了,我爹當時已經做好和我們兄弟一塊赴死的準備,只是那僱主的態度着實古怪,聽說東西被搶,他非但沒殺我們,還把交易完成後的錢款補齊了。”
“會不會,他利用萬保鏢局做掩護,搶東西的人、就是他安排的?”
“不知。”陶八爺默了默,搖頭道。
“但在元城大劫時,又有人找到五爺,請他保管龍宮令。”我根據種種猜測道。
“是,當時,若沒有那人相助,五哥一家…無一人能逃出。”
爲陶家留一線生機的代價,就是替那人保管龍宮令。
不是運送、是保管,待元城事畢,那人還要將東西取回。
這也是陶五爺初回故里,天天嚴防死守的原因。
他替別人保管東西,雖說鏢局不在了,可職業素養還在。
但就在不久前,他得知僱主已死的消息,一時鬆懈,被海剎幫逮到機會屠了村。
陶家內部人員,也只知道陶五爺接了趟鏢,具體是什麼,連五爺身邊的親信都不知道。
估計陶五爺沒想到海剎幫會繼續揪着當年的事不放,毫無證據地認定龍宮令仍在陶家。
過程曲折,龍宮令十幾年來確實不在陶家。
可偏偏海剎幫準備屠村的時候,它就在了。
只是陶五爺終是留了一手,他將龍宮令寄給八爺保管,通過普通驛站,夾在故鄉特產和一封家書中間,保價費都沒出,任誰都不會想到,裡邊藏着這麼重要的東西。
護衛賈聽完整個故事,不由感嘆:“你們家和龍宮令真是有緣,該不會…和那歪嘴龍王有緣吧?”
我對這話深有同感,龍宮令專逮着陶家一隻羊薅毛,三代人受它波及,這東西對陶家人來說,無疑是不吉祥物。
陶八爺明說道:“東西既已送出,老朽就不會再收回,名利、財富、真相,於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只求阿寶可以平安長大、一生順遂。”
“他們以後怎麼辦?”我打開門,各家各院都在處理屍體,村民這回贏了,以後呢?
麻煩一旦開始,就會接連不斷的出現。
“海剎幫殺人全憑猜想、不講證據,你們的村子恐怕不再安全了。”護衛賈瞄了我一眼,見我沒有阻止,接着說:“不如去金銀島。”
“不管去哪,麻煩總會跟過去,還是不了,也許只有交出我這條老命,海剎幫纔會停手。”
“您這說的什麼話?您沒了,他們也不會放過阿寶,您是阿寶在世唯一的親人,不想看着他長大啦?”護衛賈抱着阿寶走到陶八爺身邊。
阿寶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有退去,被陶五爺當成寶貝疙瘩似的養着,模樣生得又討喜,白白嫩嫩肉嘟嘟,好像年畫上的娃娃,誰看了都喜歡,也同情他的遭遇。
“您老別有顧慮,我們少夫人遇到的麻煩一個比一個大,照樣挺過來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麻煩都是紙老虎,金銀島絕對是讓您安心的好去處!”
我感覺護衛賈下一步就要開始賣房子了,連忙擡手製止他接着說下去。
他話雖不正經,但道理沒錯。
海剎幫絕不會殺了他就停手,只要沒把陶家趕盡殺絕,他們不會停。
即使現在將龍宮令交出去,也未必能換來生機。
講道理要分和什麼人講,海剎幫明顯不是個講理的組織。
“現在不是您一個人的事,村民們已經牽扯進來,要走大家一起走,不過我想,要走要留,應該讓大家自己選。”尊重他人命運,當然得給予自由選擇權。
護衛賈是好心,想收留這些被龍宮令無辜波及的村民,但願不願意被幫助,要看他們個人選擇。
我們和村民是陌生人,說不上話,徵求意見的事得由陶八爺出面。
我估摸着他也有顧慮,如果他和阿寶走了,海剎幫來找人算賬,被坑的只能是其他村民。
作爲禍事的起因,他無法帶着阿寶拍拍屁股走人。
聽我說要帶村民一起走,他還是心動的,於是沒有猶豫,出門到院外,招呼村民到村長家開會。
曹大善人的手藝當真不錯,陶八爺走路除了速度慢,其它沒什麼毛病,可見那雙假腿做得很好。
護衛賈抱着阿寶留在八爺家,我和八爺一塊去村長家開會。
八爺先將龍宮令的事情說了,海剎幫派殺手來,就是爲奪龍宮令。
現在殺手死在村裡,無論交不交出龍宮令,村子和海剎幫之間都結了血仇。
留下要面對的就是屠村,搬家還有一線生機。
村民雖然會製作機關,終究不會武功,人數也有限。
而且今晚村民們勝在一個出其不意,再來第二回,村子準得被滅。
八爺講完換我講,我主要講講金銀島的情況,目前的條件擺在那,一切剛剛開始,生活配套設施也在逐步的完善中。
不管怎麼說,條件比大善人墳村強點。
這裡的生活過於原始,主打一個貧窮。
“我不是善人,但有兩點,我可以保證,一是大家只要肯付出勞動,在解決溫飽的基礎上,還有更好的發展機會;二是安全問題,由我來保障。”
“你武功很高嗎?”一個少年扶着一位老婦,對我的實力發出質疑。
“武功…一般,不過我會使用奇毒,同時對付千、八百人不是問題。”
“吹牛!”
“那怎麼可能嘛?”
“這人嘴裡沒實話吧!”
陶八爺面對村民對我的質疑,清了清嗓子,道:
“她是魔教的副教主,西門無恨的妹妹。”
這話一出,底下立刻沒聲了。
“她說的金銀島就是比翼島,現在歸她所有,她一個人滅掉了整個比翼派。”陶八爺再次加碼,村民們的眼睛瞬間瞪大了,視線全集中在我身上,重新審視起我來。
“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我擺擺手,希望他們不要過於驚訝,因爲登島後,他們會聽到更嚇人的‘傳言’。
從他們反應,我已看出他們做好了決定。
既然山中不再安全,換個地方未嘗不可。
況且這不是他們的家,他們當年賣藝時也是遊走四方、居無定所。
所謂樹挪死、人挪活,他們若不懂這個道理,也不會跑來給曹大善人守墳。
既是爲躲避尋仇追殺,搬家的事便不宜耽擱。
好在他們家裡也沒什麼需要搬的,破盆爛碗缺腿的桌椅沒必要帶上。
一人能湊出兩身衣服就不錯了,細軟更是少得可憐。
唯獨有些東西他們視爲珍寶,無論如何都得帶着,就是他們曾經靠着吃飯的傢伙。
我看還有演木偶戲的,一箱子木偶人已經破爛不堪,卻寧可舍了自己的鋪蓋捲兒,也要背上那箱子。
陶八爺的東西更多,他收拾出兩大包的魔術道具,外加那藏在草垛裡的木偶。
村中沒有大型牲口,村民將家中養的雞宰了,全村人圍一塊吃頓飽飯。
接着便攜家帶口,跟我和護衛賈出了山。
我跟他們講得清楚,不願意去金銀島的可以自行離開,我出路費。
原本我以爲有人會發出不同的聲音,他們被襲擊,完全是因爲我們的到來,以及陶八爺的身份。
爲此報怨無可厚非,可他們中無人報怨,彷彿陶八爺的事便是他們的事。
村民出奇的團結,如同一個整體、一個團隊。
遷去金銀島的決定,衆人也完全一致、全票通過。
島上正缺人口,從別處遷可不容易,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也講究個故土難離。
所以肯去島上工作生活的,都是原本的生活遇到問題了,在原處過不下去的,才願意換個地方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