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緩過神來,程隅將這屍身慢慢放下來,就聽辰光等人悲呼前來:“啊蔓師姐!”
程隅沉默的看着啊蔓已失血色的臉,她的雙眼大睜空洞無神,面部有些扭曲,生前應該是經受了巨大的痛苦。
程隅沒有想到隔了這麼多年再見到啊蔓會是這樣的場景。在程隅的記憶中啊蔓還是當年那個乖巧懂事的樣子,平時謹小慎微,不敢多言,和其他弟子不太往來,只有和奕在一處玩耍時才展現了她的天真爛漫。程隅又想到之前那道魂魄赫然是啊蔓的樣子,莫不是啊蔓死不瞑目,讓她來爲她討回公道?
程隅蹲着身子,探查了一下啊蔓腹部的那個血窟窿,傷口一片血肉模糊,是被鈍器插入直接搗毀了丹田,修士哪怕受再重的外傷都可治癒,可這丹田卻是致命所在。
她身上除此一處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傷痕,而一擊之下就能致命只能是在啊蔓毫無防備之下。若是身處在這迷霧之內啊蔓應當更加小心謹慎纔是,可讓程隅疑惑的是她的屍身爲何會藏在那隱蔽之處,若是沒有蔓延而出的血跡,說不定他們並不會現。
“該死的妖修,我剛剛真不該如此輕易讓她死去,應該將其大卸八塊,剁成碎片以告慰啊蔓師姐的亡魂。”白漣祺緊握雙拳,神色激動的說道。
“啊蔓師姐……”辰光眼光泛紅,很是難過。
程隅收斂情緒,起身,對辰光等人道:“你們先出去,我爲你們啊蔓師姐收拾一下。”隨後又看向白漣祺道:“你,也留下。”
聞言,白漣祺愕然。
“怎麼?可是不願?”程隅又道。
白漣祺搖頭,哀傷道:“我自當願意,這也是我能爲啊蔓師姐做的最後一點事了,只不過我心中難過,不忍再看啊蔓師姐。”
“啊蔓若在天有靈,定然會感激你的。”程隅緩緩的說道。
辰光等人皆默然離開了蜂巢,在外等候。
程隅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暫新的青色法衣,對白漣祺道:“你與啊蔓同門師姐們一場,就由你爲其換上這件法衣。”
聞言,白漣祺沉默片刻,隨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接過程隅手中的法衣,蹲下身子慢慢的爲啊蔓解去身上那件滿是血漬的法衣。
啊蔓的雙眼依舊大睜,白漣祺雙手觸摸到啊蔓領口的時候猛然看見那雙眼轉了一下,嚇得驚叫一聲猛然站了起來。而她背後突然一陣陰風襲過,轉身就見睜着血瞳的啊蔓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啊!”白漣祺再次大叫一聲,下意識就要出手,卻又生生止住,口中喃道:“啊蔓師姐,是你麼?”連退兩步,腳下被什麼一絆,猛然摔倒在地。
“白師妹,你我同門一場,我素來覺得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如此待我?”面前的啊蔓口中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句話,帶着陰風襲向白漣祺。
“啊蔓師姐,你是死是活?”白漣祺努力的壓制自己心中的恐懼,雙手微微的顫抖。
“如你所見。你爲何要如此對我。不若今日你也留下來陪我!”說着啊蔓張開雙手向白漣祺伸來。
“不,啊蔓師姐,究竟是誰殺了你?你,你告訴我,我一定爲你報仇雪恨!”白漣祺閉着雙眼大喊出聲。
久久不見再有動靜,白漣祺只覺有人在不斷呼喚她,一回神卻現自己伸着手扣着啊蔓領口的衣服停滯不動,耳邊是程隅的說話聲:“白漣祺,你怎麼了?”
白漣祺猛然縮回了手,而後環顧四周,哪裡還有啊蔓的影子。
“沒,沒事。”白漣祺慘白着臉,卻是不敢再爲啊蔓換衣。
於是,程隅道:“你起身,若是啊蔓在天有靈也必然不會讓你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爲其整理儀容。”說着蹲下身子替啊蔓換過法衣。
“我,我不是……”白漣祺有些委屈的嘟囔了一聲。
程隅再次仔細爲啊蔓檢查了一番,確認她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傷口。只不過她右手臂上有一個淺澄色的彎鉤印記還是吸引了程隅的目光。
當初金怡春曾說過她照顧啊蔓是因爲啊蔓在外門孤苦無依,常常被外門弟子欺負,而啊蔓是孤兒,這胎記或許是她身世的關鍵。程隅嘆息一聲,只不過如今……
幫啊蔓梳理了之後,程隅伸手俯在啊蔓的眼睛上,道:“啊蔓,你且安息,你既兆示與我,我定然爲你找出兇手,還你公道。”
此時,啊蔓的雙眼終於緩緩的閉上。
隨即,程隅取出冰凌符,將啊蔓的屍身冰封起來,取出飛舟將啊蔓放在裡面。
“程真人爲何如此?何不讓啊蔓師姐早日魂歸?”白漣祺以爲程隅會一把靈火將啊蔓燒個乾淨。
“啊蔓是遂陽弟子,我得帶她回去。”程隅想到啊蔓和奕小時候一起在遂陽之外玩耍的山谷,她想將啊蔓葬在那裡,她定然會喜歡。
聞言,白漣祺不再多說,道:“我先出去再外等着。”
程隅看着白漣祺的背影微眯雙眼,方纔那幻境的確是她設下的,啊蔓這傷處一片模糊,卻好似並非是第一道傷痕,而是後來再添加上去,或者說是搗毀了之前的傷口痕跡。
這傷口如今看上去倒像是之前那黑煢鬼母的蜘蛛腿刺入所造成的傷痕。
可若是黑煢鬼母所殺,再掩藏屍體卻是多此一舉。
是以程隅纔會懷疑白漣祺,只不過她之前的表現可圈可點,只是有些慌張,若換成其他弟子想來也是如此反應。
程隅再最後看了啊蔓一眼,隨後帶着飛舟出了蜂巢。
這回,有程隅領路,他們倒是再無阻攔,全部都安然出了山洞。
程隅沒有再逗留,帶着他們出了蒼蕪山脈,來到安全之地之後放下了別派的修士,載着遂陽弟子回了門派。
得到消息的金怡春和程玏早已在山門之處等候,一見到從飛舟上下來的辰光,金怡春就迎了上去:“辰光,你沒事就好,可擔心死爲娘了。”
辰光愧疚道:“孩兒不孝,讓孃親擔心了。”
白漣祺和其餘的弟子也都向程隅致謝,隨後各自回了門派。
“辰光,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受傷了?”知子莫若母,金怡春一下就察覺到了辰光的情緒低落。
“娘,我沒事。是啊蔓師姐,她……”辰光哽咽。
當金怡春看到飛舟中的啊蔓時,滿眼不敢相信,悲聲喊道:“啊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