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卡在兩個世界之間?
聽到玄澈這句話,於生頓時心裡一動:“對對,就這個感覺!”
而後緊接着他便反應過來:“等會,你知道這情況是怎麼回事?!”
“不曾見過,”玄澈搖了搖頭,但緊接着便話鋒一轉,“不過我曾聽我大師伯提起他早年間雲遊時所見過的一些古怪離奇之事,其中有一件,倒是讓我聯想到了您這間屋子裡的情況。”
於生立刻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玄澈回憶了一下,慢慢開口:“大師伯說,他早年求道時曾求索星漢,因仙舟失靈,誤至一處無名的‘荒星’,那星球不在任何導航圖中,附近也見不到任何文明設立的航標、站點,但星球周圍的空間卻到處迴盪着古怪的呼嘯--用外界人的說法,又叫‘電磁嘯叫’。爲了修好仙舟,大師伯當時不得已迫降在那顆荒星上,便遇上了許多十足詭異的現象。
“他說那顆星球表面沒有生機,但卻佇立着數不清的黑色巨石,每一塊巨石都高達千丈,長寬也有數百丈,就像無數和山一樣高的石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地面上,巨石之間又能看到乾涸的河谷和懸崖,其中倒臥着大大小小的石柱,而不管是那山一樣高的石碑還是倒下的石柱,都顯然出於人手……
“他在其中一個巨石碑的頂上迫降,降落點是在‘荒星’的背陽一面,第二日,他看到一輪太陽從仙舟的左舷升起,那太陽色如赤金,大如車輪,而到了第三日,他卻看到了……另一輪太陽。 ”
“啥玩意兒?另一輪太陽?”於生正聽得入神,這時候一下子愣住了,“說清楚,是天上出現了個額外的太陽,還是……換了一個?”
“換了一個,”玄澈緩緩說道,“其色橙紅,一拳大小,從仙舟的左舷升起一一之後整日,它高懸於天空,因爲不似前一日的太陽般明亮,整個天空也顯得格外昏沉陰暗。
“而後第四日,色如赤金、大如車輪的太陽又升了起來……如此這般,循環往復。”
於生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雖然玄澈這一個“修仙人”嘴裡蹦出來這麼一串故事從畫風上多多少少有點奇怪,但於生這時候早已顧不上這點畫風問題,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兩個明顯有異的太陽上。
“我先確定一下,那顆星球周圍到底有幾個太陽?”他忍不住問道。
“就一個,”玄澈顯然早已料到於生會如此問,回答得十分迅速,“根據我大師伯迫降前的觀測,色如赤金的那一輪太陽應該是‘正常’情況下在地表可見的那個。”
“那另外那個橙紅色的小太陽是……”
“也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存在於‘另一側的世界‘,“玄澈慢慢說道,“大師伯後來在那裡滯留了許久,試圖破解這詭異的現象,他最終的猜測是,他腳下的星球其實同時位於兩個世界,在同時圍繞着兩顆太陽轉動--而兩顆太陽在兩個世界重疊在同一個座標上。從行星軌道之外觀測,只能看到那輪位於‘我們這一側’的太陽,但在荒星地表,便會以天爲週期,交替觀測到兩個世界的天空……”
於生呆呆地聽着,過了良久,他才帶着有些微妙的表情跟玄澈點了點頭:“……你大師伯是個人物。”
“我對大師伯甚是敬佩,”玄澈臉上帶着笑,但緊接着又有些尷尬,“不過家師對大師伯總是出門雲遊、不理門中事務一事倒是頗有些怨念……您可別跟師父說這是我說的。”
於生嘴角抖了抖,一邊努力適應着千峰靈山的畫風一邊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你剛纔提到的那個‘荒星’,具體在哪?你大師伯回來之後又去探索過它麼?”
“哎,說來遺憾,自從大師伯離開那裡之後,那顆星球以及它所環繞的那顆太陽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了,”玄澈嘆了口氣,“大師伯之後也曾用仙舟記錄的舊座標返回尋找過數次,卻只在原地找到幾團冰冷的塵埃雲,他懷疑那顆星球可能已經徹底‘落’到了另一側,連帶着那顆太陽,也跌落到另一個世界去了。當然也有可能是仙舟記錄的座標有誤,畢竟當時出了故障……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倒還有可能找到那顆星球,雖然希望渺茫。”
於生一時間沒有吭聲,只是默默來到了房間盡頭,擡手拂過那面冷冰冰的鏡子。
玄澈講了一個如此離奇的故事--同時在兩個世界運行的星球,還有每天切換的太陽,這一切聽上去與眼前這間小小的房間似乎格格不入,但在細微處,它們卻展現出了令人不得不在意的“共性”。
同時位於兩個世界。
……僅僅是“兩個”世界嗎?
於生忽然皺了皺眉頭。
他回憶起,這鏡子中不止呈現出過那飄雪的山洞,也曾呈現出一片被黑霧籠罩的廢墟,還有一個死去的金髮人偶,支離破碎地倒在殘垣斷壁之間。
如果說這鏡子裡映照出的每一個“場景”,都代表着一個與這間房間“重疊”的“位置”呢?
那麼……這間房間或許比玄澈的大師伯所見到的那顆“荒星”還要離譜!
於生的想象力不由自主地蔓延開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把那些蜂擁而出的念頭慢慢收攏。
擡頭一看,玄澈還在那鏡子周圍的牆壁前認真研究着,東摸摸西看看,時不時還從休閒裝的口袋裡掏出個符咒來,也不知道唸了幾句什麼,符咒便憑空在他手中點燃、消散,盪漾開短暫的漣漪,似乎是在測試着什麼東西。
艾琳跟胡狸則站在不遠處,倆加起來湊不夠小學文憑的傢伙擱那嘀嘀咕咕,分析着玄澈到底是在幹啥。
小人偶戳着狐狸的尾巴:“哎,你看你看,這纔是修仙的嘛,你看這畫風——雖然畫風也沒那麼對勁吧,但好歹比你正常多了。”
“我,我也知道這個的!”胡狸也對玄澈手裡擺弄的東西挺感興趣,但聽到艾琳的話之後還是兀自嘴硬,“不過我們那時候已經不用這種傳統符咒了,我們都直接用無符施法……”
“一聽就沒有靈魂。”
胡狸一向說不過艾琳,所以就又開始用尾巴噼裡啪啦地拍着艾琳的腦袋。
玄澈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打打鬧鬧的人偶和九尾狐,接着便轉身來到於生面前。
“我剛纔仔細檢查了一下這房間中的每一處,確實找到許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但如您所說,都是‘關閉’着的……這裡的‘裂隙’能主動打開麼?”
“不能,”於生搖了搖頭,“至少現在我還沒找到控制的辦法。”
“那就只能憑緣分了,”玄澈聞言不由得嘆了口氣,“只有等這裡再‘開啓’了再說,現在這狀態着實看不出更多的名堂。”
“問題不大,你剛纔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已經給我很大啓發了,“於生笑了起來,他在這件事上倒是很看得開,“那咱們就先回客廳吧,我還想再聽你講講千峰靈山的事情。”
“當然可以。”
一行人便離開了這間位於二樓走廊盡頭的詭異房間,於生走在最後一個,並且在離去之前又仔細確認了一下房門已經關好,這才放心離去。
而剛走了沒幾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在自己腳邊使勁倒騰着小短腿的艾琳身上。
“啊等等,我突然想起個事來!”
好幾道目光一下子就集中過來。
於生看了看擡起頭的艾琳,又看了看走在自己旁邊的玄澈。
艾琳Pro max缺乏補充能量的途徑,胡狸作爲一個在賽博修仙社會裡成長起來的小學生搞不懂古法修煉的事情--但現在他眼前這不就有一個標準的古法修仙之人麼!
雖然貌似那個千峰靈山如今也不怎麼“古法”,但好歹人家也是有完整知識體系的一方勢力,說不定就有辦法解決艾琳的續航問題呢?
想到這他立刻整理了一下思路,一臉認真地看着玄澈:“我先諮詢件事啊--你們搞修行的,是有吸納天地靈氣之類的說法的,對吧?”
“這是當然,”玄澈立刻點了點頭,“這是修行的基礎。”
“……能外傳嗎?”於生說着,忽然就感覺這麼直接問可能有點不妥,畢竟修行法門這種東西怎麼聽都是機密,好些小說電影遊戲裡提到這個那都是血雨腥風的,於是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是說最基礎的那種……”
“不基礎的也可以外傳啊,能考上對應執照就行,”玄澈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基礎的就更簡單了,我們那邊各大門派年年招生,達到入學年齡的都得報名--不報名都是違法的。”
“額……那外族人也能學?!”
“能啊!報名交學費就行,但能學成什麼樣就看各自天賦了--我印象裡吉普洛留學生的天賦最高。”
於生: “……”
片刻之後,他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看來雖然千峰靈山沒達到胡狸老家那麼離譜的賽博修仙高度,但儼然已經在走差不多的道路了。
想到這他便乾咳了兩聲,擡手指着艾琳。
“是這麼回事,她可能需要你們那種‘吸納天地靈氣’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