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窒息感令師遠渾身難受。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浮出水面換氣。
這樣下去會死。
他拼命地掙扎,但他絕望地發現,水面上似乎結了一層冰殼,他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將其砸碎。
他取出揹包裡的羊角榔頭,拼命地揮舞,卻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氧氣漸漸耗光,師遠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臨死前的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這個暗世界一直在試圖阻止他發現的那個秘密。
他想轉頭看向那具殘屍,但整個世界卻在此刻遠離了他。
☆
一陣鬧鐘鈴聲將師念忠吵醒。他利落地睜開眼,卻發現周圍是一片漆黑。
幾點了?
他心裡想着,轉頭看向了鬧鐘。
鬧鐘是夜光的,他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一點。
一點?
他好似不相信似的又仔細瞪大眼睛看了看。
的確是一點。
是半夜一點還是下午一點?還有,我爲什麼會設置這樣的一個時間?
師念忠有幾分茫然。他坐起身,轉頭向窗外看去。
外面沒有任何的光亮。
應該是午夜一點吧。可是,我並不記得我讓鬧鐘午夜響起啊……
師念忠撓了撓頭,嘆了口氣,仔細地回憶是不是有什麼重大的案件在等着他。但是,他搜索了半天,卻沒有想起任何大案。
最近好像很平靜,不要說大案,就是普通的小偷小摸都很少,局·裡很清閒。
他從枕邊拿起手機,按了一下。沒反應。
沒電了?
他沒多想,隨手將充電器連接在了手機上,開始充電。
屏幕依然沒亮,但是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手機上,而是到衛生間去洗臉。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既然自己如此設置,就必然有這樣設置的道理。很可能是要加班,只是具體的內容被遺忘了。
他按了一下開關,燈沒有亮。
“嗯?”
師念忠頓時警覺起來。他立刻返回臥室,將手槍拿在了手裡,而後又拿起了一把小手電。
莫非有犯·罪分子潛入,將電閘拉斷了?
他這麼想着,按了一下手電上的開關。
手電也同樣沒有亮起。
他的心臟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跳動,不安的感覺從心底涌起。
當了三十多年警·察,師念忠對各類情況都瞭然於胸,警覺性自然是不低。眼下的情況,怎麼看怎麼像是有人要蓄意報復。那個人,或者幾個人,將電閘拉斷,又將手電裡的電池取出,目的就是要讓他的視覺暫時失去功能,而後趁機下手。
但是,這麼一想,又有些說不通,因爲他剛纔在睡覺,如果真的有人潛入,他們完全可以趁着他處於睡眠狀態時下手,根本沒有必要搞這些小動作,然後等着他醒來。
莫非是什麼新的報復方式嗎?
師念忠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因爲受不了每天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妻子在五年前與他離了婚,而後去了國外,不過他對於妻子的感情,卻是從未淡過。兩人沒有過孩子,如今的師念忠可謂是孤家寡人一個,只需要保護自己一個人,而不需要分心去想太多。
手中持槍,師念忠開始在各個房間之內巡視,尋找可疑的跡象。
電燈全部熄了火,他只能靠聽覺去判斷家裡是否有異。
他向廚房的方向走去。那裡有一套新買的廚房用刀具,十分鋒利。
室內很黑,他只能憑着記憶去走。不過,由於只是他一個人住,倒也沒什麼傢俱,比較空曠,他一路走到廚房門口,沒有撞到任何東西。
他沒有出聲,而是謹慎地推開了門。
窗外似乎有隱隱的月光照進來,廚房裡的情形雖然不是完全清晰,卻是能夠看個大概。
裡面沒有人,但是地板和牆壁上似乎有一些暗色的痕跡。
那是什麼?
師念忠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因爲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告訴他,那些痕跡,是血。
哪來的血?誰的血?
他下意識地想要開燈,卻在按下開關後反應了過來。
他來到距離門口最近的血跡旁,蹲下觀察。
地上的痕跡散發出血腥味。師念忠皺了皺眉。
他伸出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在地上的血跡上抹了一下,而後將兩根手指湊到鼻子處聞了聞。
的確是血無誤。
師念忠站起身,來到窗邊。
窗子關得好好的,應該不會有人從這裡逃走。
他的目光移動着,很快便發現了牆角堆着的一些本不應該在地上的東西。
一些分塊裝袋的豬肉和前兩天從超市買來的魚丸,以及冰箱冷凍層裡那些像抽屜一樣的東西。
是誰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了?
這是躍入他腦海的第一個問題。
但緊接着,另一個問題浮現而出,而這個問題讓他的心臟瞬間揪緊。
原本應該放在冰箱裡的東西被拿了出來,那麼現在冰箱裡放着的,是什麼?
他緩緩地轉頭看向冰箱。他隱約覺得,冰箱的門似乎沒有關緊。
他走了過去,無聲無息。
冰箱門被緩緩地打開,一條手臂掉落了出來。
慘白的月光下,那手臂極爲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手臂上的血跡已經被凍住,無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師念忠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他訂製的戒指,上面刻着一個“月”字,那是他妻子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他的心臟咯噔一下,動作也在瞬間僵住。但他畢竟不是普通人,沒有任何猶豫地將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取了出來。
最後一樣被他取出的東西,是一顆頭顱。與白中帶青、覆蓋着血液的其它部位不同,頭顱竟然栩栩如生。若不是因爲這僅僅是一顆人頭,師念忠會誤以爲,這顆人頭的主人還活着。
“凌月……”
他驚愕而悲痛地看着妻子的臉。
他就這麼捧着妻子的頭顱,看着上面的霜花,心中竟然期盼着那雙眼睛能夠再次睜開。
心臟像被利刃穿透了一般疼痛,師念忠的眼中佈滿血絲。
突然,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妻子的眼睛,真的睜開了。
他的手哆嗦了一下,險些將頭顱扔到地上。
凌月的眼中沒有神采,瞳孔也變成了白色,結着霜。
“凌月……”
他再次輕聲喚道。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麼。莫非期盼着她能開口迴應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