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遠知道,在暗鴉嶺有幾個位置較爲特殊。商業圈是一個,螞蟻湖是一個,村外的土墳山坡是一個。
只是,如今,暗鴉嶺的整座山都已經消失,山上的螞蟻湖也不知去向。至於商業圈裡的建築,也是已經消失不見。
但是,憑藉念力視覺,師遠還是將商業圈的位置確定了下來。
在濃重的夜色中,那片地方乍看上去,就是一片黑色的空地,什麼也沒有。
不過,隨着距離的不斷縮短,師遠也感覺到,某種異常波動正在不斷增強。
那邊,肯定有什麼東西。
“雪兒,你再堅持一下,前面的空地上,肯定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師遠看向前方,腳步不停地說道。
屠雪兒沒有迴應。
師遠愣了一下。屠雪兒是一個性格十分隨和的女孩,對師遠更是有問必答,怎麼可能不理會自己?難道說……
他猛地轉過頭看向旁邊屠雪兒的位置。
然而,身邊那個一直跟着他跑的,根本就不是屠雪兒,而是一個渾身沒有皮膚,臉頰完全腐爛,裡面的牙齒都暴·露在外的惡鬼。
“啊!”
即便是師遠,在這一刻也是嚇得心驚肉跳。他驟然加快了速度,死命地飛奔。
他並沒有將感知域一直保持在展開的狀態,因爲那十分消耗體力,如果不時不時地關閉,他很快就會耗盡體力,連走路都無法做到。至於異常氣息,師遠也感覺到了,但這裡畢竟是暗世界,任何地方都有着濃烈的異常氣息,師遠竟然沒有發覺身邊氣息的變化。
極速飛奔的師遠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竟然有一座房子。他十分確定,剛纔這裡並沒有這個東西。不過,既然是暗世界,那麼出現這樣的變化,也就不算奇怪。
師遠鬼使神差地直奔着那座房子跑去。
裡面沒有燈光,沒有聲音,只有黑暗。
師遠猛地推開大門,直衝進去,一頭扎進了濃重的黑暗之中。
他感覺,那黑暗已經化爲了實體,很像是一塊極爲巨大的海綿。撞到那黑暗上,師遠的速度立刻降了下來,很快便停滯不前。
他一驚,伸出手去觸碰。前方的黑暗似乎有着很強的黏性,將他的手纏住。
師遠轉頭看去,剛剛的惡鬼已經不知去向。但是,師遠知道,他不能放鬆下來。
身處黑暗之中,師遠什麼也看不到,就像根本就沒有視覺一樣。
他不斷地轉身,卻找不到進來的那扇門。無論他看向哪個方向,所看到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黑暗,只有黑暗,其它的什麼也沒有。
我爲什麼會跑進這座房子?我糊塗了嗎?
師遠突然在心中問自己。
他有幾分痛苦地用雙手捂住了頭。他察覺到了,某種力量正在干擾他的思維。
難道我要被困死在這裡面了嗎?
師遠取出手電,試圖用其照明。然而,不知是電池已經耗盡還是受到了這裡的力量的影響,無論他怎麼按,手電都發不出半點光線。
暗世界雖然沒有太陽和月亮,但是隻要是在室外,多少還是有一些微弱的光線的,可以讓人略微分辨出人或物的輪廓,距離夠近的話甚至可以看清面容。但是,在這個地方,就連自己的存在都變得模糊。
師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曾經到過一個極黑的房間,和這裡的感覺很像。
那是哪裡?
師遠回憶着。
很快,他想起,那是羅亞森家三樓的某個房間。那一次,羅亞森的父母返回家中,破例爲他增加了保命次數。那個房間,似乎也是這麼黑。
不知道羅亞森和劉瀲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師遠的腦中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他無奈地牽動了一下嘴角,臉上浮現出了一個沒有人看到的笑容。
他轉過頭,無意識地看向了某個方向。
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眼前竟然出現了光亮。不是燈光,更不是陽光。他不知道那是從哪裡來的光線,只知道眼前是一面血紅色的牆壁,牆壁上掛着密密麻麻的照片。
那是……
師遠立刻走了過去,靠近牆壁,仔細地查看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上的,竟然全部都是他自己。只是,那些照片上所展示的,要麼是他受傷的樣子,要麼是他生病時的痛苦之相。並且,無一例外的,全部都閉着眼睛。
在所有的照片正中,有一幅較大的照片。那是他的正面照,照片中的他,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無數的傷口觸目驚心地覆蓋着他的全身,雙目緊閉,嘴脣發白,臉色更是難看至極,宛若一個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照片?這是……這是我嗎?
師遠定定地看着那些照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然,他意識到,這些照片上的,或許真的不是他,而是他對應的那個鬼魂體。
對,那個鬼魂體擁有着和他完全相同的面容,而它的身上,會保留他曾經受過的所有的傷,生過的所有的病。
可是,它的照片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師遠雙眉緊鎖,視線在照片上來回掃視。
唰……唰……唰……
突然,身後出現了一種詭異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地面上爬行。
他立刻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雙正在走動的枯瘦的腳。
只有腳。
“哥哥……”
那雙腳的位置上方,極爲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師遠如墜冰窖,冷汗瞬間溼透了全身。
他一下子想起了精神病院的那次任務中,自己產生的那個恐怖的幻覺。
在那次的幻覺中,他看到了一個嬰兒,那個嬰兒說,他是他的孿生兄弟,但他沒有能夠活下來,只將自己的大腦留在了師遠的腦袋裡。
就是那個聲音,這個喊着“哥哥”的,就是那個嬰兒的聲音。
頓時,“陰魂不散”四個字出現在了師遠的腦海中。
眼前的那雙腳還在走動。不,不是走動,是在地上拖行。
腳上方的腳踝十分模糊,如同煙霧一般虛無縹緲。再往上便什麼也沒有,師遠可以直接看到後面的牆壁。
“哥哥……”
那嬰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師遠向後退去,脊背很快便抵到了牆壁,上面的照片也隨之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