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驚鴻望向到來的人,問道:“在什麼地方?”
“在範首相的府中。”那人恭敬的回答道。
慕驚鴻挑了挑眉,沉思片刻,雙眸變得更爲陰沉。
想起曾經範世吉的話語,他猛地醒悟過來,臉色更加陰暗。
“門主……”身後的羅光輝忽然之間跪在地上,凝重的注視着他,“屬下有個不情之請。”
“說!”慕驚鴻冷聲喝道,語氣極爲冰冷。
“屬下之所以告訴門主,不是背叛郡主,而是希望門主能夠救她一命。”羅光輝語重心長道。
“此事我自有定奪,不許要你來提醒我。”慕驚鴻沉聲道。
羅光輝擡起頭來,面露哀傷,“郡主一生顛沛流離,小小年齡便受此災禍,屬下對此也是無比心疼。不求其他,只求郡主能夠平安無事的活着。不管怎麼樣,活着總是好的。”
慕驚鴻深邃的眼眸不見底,望着羅光輝悲傷的表情,沒有再說什麼,調轉馬頭離去。
從他登基之後,範世吉便被封爲首相,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京城也有一處住所。
來到門前,慕驚鴻沒有經過任何人的通報,直接進入了內部。
一處院子裡,秋季的樹葉已經枯黃掉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在風中搖曳。
光禿禿的地上跪着一個年輕的男子,他穿着如同以往那般的黑色錦衣,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在銀牟的旁邊,範世吉身穿灰白色的長袍,一身儒雅,卻又透着軍人的堅韌。
慕驚鴻望着他們,神色陰暗,“你們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大了啊。”
“皇上……”範世吉擡起頭來,一臉端莊之色,“此事乃是微臣主使,與銀牟無關。”
“是麼?沒有我的允許,擅自行動,知道是什麼後果嗎?”慕驚鴻站在原地審問道。
範世吉垂着頭,俯首道:“皇上要殺要剮,微臣沒有半句怨言。”
“門主……”銀牟緊緊地握着拳頭,擡起頭道:“門主,不管範首相有沒有吩咐,如果被我知道,我也同樣會這樣做。此事是我行動的,與他無關。”
“哼!”慕驚鴻冷哼一聲,寬大的龍袍披在他的身上,盡顯威嚴之色,令銀牟膽戰心驚的垂下頭去。
“如今天羅國剛剛平靜下來,皇上卻遲遲不登基,天下民心難穩,將來皇位受阻啊。”範世吉語重心長道。
他跟在慕驚鴻的身邊這麼多年,不管他是世子、將軍、亦或是如今的皇上,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改變。
不管慕驚鴻變成什麼樣子,他都無怨無悔的跟在身邊,絕對不會背棄,也不會逃離。
如今好不容易登上皇位,成爲天下的主宰,他怎麼也要保證皇位穩固,做一名真正的‘純臣’。
慕驚鴻緊繃着臉,望向銀牟,“把水清綾和不死符交給我。”
“門主……”銀牟茫然的看着他,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同意他們的做法了嗎?
可是望着慕驚鴻的表情,似乎又不太像。想到門主對顧姑娘之間的感情,似乎沒有那麼容易想清楚。
他是最爲清楚慕驚鴻當初爲什麼要做皇帝的,那都是因爲她,想要光明正大的將她娶到身邊。
如果沒有這些誘惑,慕驚鴻根本不可能那麼快動心,除非事情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
“我的話,你也
不聽了嗎?”慕驚鴻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冷冷地喝道。
銀牟咬着牙道:“門主,屬下追隨您這麼多年,唯一的願望便是保護你,保護你的安危。如果我把它們交給你,將會危機到你的生命,與屬下想做的事情相左,屬下不同意。”
說完,他便垂下頭,緊緊地握住雙拳,不願再看慕驚鴻那失望的表情。
慕驚鴻沉默着,俊毅的面容透着幾分無賴,甚至有幾分疲憊。
沉吟片刻後,他緩緩地開口道:“你不知道,我的命早在很久之前便屬於她。”
銀牟震驚的擡起頭來,範世吉也驚愕的望着他。
雖然一直都知道他情根深種,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是誰,他可是北地的王者慕驚鴻,天下的皇帝慕驚鴻,高高在上無人可以與其並肩。
然而此刻他卻說,他的命是屬於她的,那豈不是等於已經確定了要把寶物交給金瑜嗎?
範世吉激動地向前跪了兩步,“皇上,她所謂的復生之事本是兒戲,您怎麼能這般縱容她?”
“誰說那是兒戲?她本是金家的郡主金瑜,藉由金玲盞復活而生,你說那是兒戲?”慕驚鴻將真相告知他。
“她……她是金瑜?”範世吉驚訝的瞪大雙眼,如此響噹噹的名號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一夜之間,金家被人顛覆,全天下的人爲之震撼驚訝,也同樣有人感到幸災樂禍。
當時他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則是搖了搖頭,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們一個在北方,一個在東方,如非必要的利益牽扯,並不會有太大的關聯。
然而如今慕驚鴻卻說那個妖女竟然活了,不僅讓皇上愛的死去活來,甚至說什麼欠她一條命。
“她是金瑜,早在很久之前,救我一命的金瑜。”慕驚鴻咧嘴淡笑一聲,想到那時候的她,連笑容也變得溫暖。
當時的她是多麼的快樂,多麼的無憂無慮,有天下間享之不盡的財富,有連皇子皇孫都忌憚三分的郡主身份。
從那次之後,他一直默默地注視着她的變化,也親眼見證着她一步步地蛻變,直到最後隕落成傷。
上次沒有救回她的命,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在放手,不管羅光輝有沒有求他,他也會將她禁錮在身邊。
銀牟和範世吉渾身一怔,總算是明白爲什麼慕驚鴻會如此在乎她,在乎到連自身都可以不顧的地步。
慕驚鴻淡淡地說道:“把東西交給我,看在你跟隨我這麼多年的份上,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範世吉垂着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銀牟同樣也是如此,他沒有料到門主跟金瑜之間還有如此牽扯。
他們所想的那些,根本幫不到慕驚鴻什麼,只會讓他更爲發怒。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的話,他們擅自作出決定,早就不知道被處死了多少回。
銀牟緩緩地站起身來,朝着屋內走了進去。不消片刻,他帶着兩個錦盒走了出來。
慕驚鴻打開錦盒,看到裡面沉寂的水清綾和不死符,吩咐銀牟,“你隨我入宮,我有事要吩咐你。”
銀牟默默地點了點頭。
慕驚鴻看向範世吉道:“再過幾日便是我登基大典,我不想出現任何差錯,明白嗎?”
“……是。”範世吉猶豫了片刻,只能
跟着應下。
不管做了多少事情,都改變不了他的心意,可見金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
等慕驚鴻和銀牟離開之後,範世吉才緩緩地起身,望向頹敗的院落,不由得嘆息一聲。
古往今來,哪位皇帝爲了得到皇位不是不折手段?誰敢阻攔他們,不是死路一條?
可是慕驚鴻卻不是如此,除非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使用極端的手段。
如此重情的皇帝真的好嗎?
銀牟一路上忐忑不安,跟着慕驚鴻回到皇宮之中,被宮內的細小事物吸引住了目光。
從慕驚鴻回到京城之後,因爲幹了一件害怕門主不會接受的事情,所以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來。
如今再次跟隨在慕驚鴻的身邊,彷彿什麼都改變了一般,令他心裡生出幾分不適來。
回到御書房,慕驚鴻將兩件寶物放在書架上面,又將戴在身上的琉璃鎖放入早已準備好的錦盒之中。
等一切做完之後,他纔開口道:“你跟在我的身邊也有十年左右了吧?”
銀牟單膝跪地,認真道:“是,屬下從少主十四歲便跟在身邊,已經有十一年了。”
慕驚鴻回過頭,看着他道:“已經過去十二年了。”
剛纔不是說十一年嗎?怎麼忽然變成十二年?銀牟不解的擡起頭來。
待他看清慕驚鴻臉上的表情時,恍然大悟,原來他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人。
“門主,你真的要將寶物交給她嗎?”銀牟忍不住問道。
“既然是她的願望,我自然要滿足她。”慕驚鴻淺笑道。
“可是,門主坐擁天下,如果沒有寶物的鎮壓,往後龍脈不穩,隨時都會有危險啊。”銀牟說道。
慕驚鴻不以爲然道:“我既然有能力坐上這皇位,自然也有能力治理好天下,那些虛妄之事,萬不可全信。”
“門主連死人也能復活的事情都能相信,爲何不相信這件事?”
慕驚鴻渾身威震,說的也是啊,連死人也能復活,爲何此事就覺得不能相信呢?
他坐在位置上,沉思片刻道:“這樣事,我偏偏不信!”
銀牟哭笑不得,覺得門主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找藉口,又覺得無奈,爲何兩件事不能一同完成呢?
慕驚鴻不再說這些廢話,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問道:“你跟在她身邊想必也查到一些復生的辦法吧?”
“……是。”銀牟應下,將那段時間查出來的三種方法告訴他,等着慕驚鴻的吩咐。
將幾種寶物聚集到一起,然後擺出陣法,便能復活一個人麼?
慕驚鴻沉吟片刻,吩咐道:“接下來你要去做一件事。”
銀牟垂頭,“請門主吩咐。”
“去將全國各地的名勝古蹟,以往留下來的遺蹟統統查找一番,務必找到合適的地方。”慕驚鴻吩咐道,想想又覺得此番工程浩大,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又道:“豔殺門的全部人員統統去辦理此事,不得有誤。”
銀牟怔了怔,沒有料到門主不僅沒有阻止,甚至要幫她完成心願。
門主對她,已經深情到如此地步了麼?
“是!”銀牟不敢多想,垂頭應下,轉身退出了皇宮。
慕驚鴻望向遠處的景色,漸漸地收回目光,吩咐道:“不管用什麼方法,務必找到她。”
(本章完)